“出去之前，我們母女是不是該好好的談一談。”程母看著背對著她的女兒把毛巾扔到了流理臺上。

    程婉怡打開水龍頭洗了洗手，轉過身來道，“那好吧！”她可不想一直這么下去，真要等到媽媽同意她結婚，要等到什么時候。

    一個月的考慮期限應該夠了，實在不同意，那么只好讓爺爺、奶奶出面了。

    程婉怡回房間換上了外出的服裝，一襲亮藍色碎花泡泡短袖收腰，修身大擺雪紡印花連衣長裙，面無表情的優雅的端坐在程母對面的沙發上。

    程母先開口道，“我們是母女，為了一個不相干的男人非要這個樣子嗎？”看程婉怡激動地神情，她抬起手道，“先聽我把話說完，我不該對你感情用事，我感到很慚愧。”

    程婉怡聞言，收斂起緊繃的臉頰，也不好意思道，“不，我理解媽媽。”

    “當然，這其中包含了我對你的希望，媽媽沒有圓的夢，希望你來完成。”程母接著說道，“我想父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一點是不應該受到譴責的對嗎？”

    程母看著默不作聲地她，指著自己道，“婉怡，你看看我。我說一下我自己好了。媽媽的性格原來就是這樣嗎！天天的嘮叨個沒完，有時候甚至說些違心的話，就像你說的雙重性格。明明不喜歡，卻要強裝著笑臉相迎。這你都看到的。”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以為媽媽原來就這樣嗎？”

    “不是說變了嗎？”程婉怡干巴巴地說道。

    “呵呵……”程母苦笑道，“變，也不是一般的變。變的我都不認識自己了，變的面目全非。我都不敢相信，我變成了這樣。你不知道，你去世的姥姥、姥爺，你現在的舅舅、姨媽他們看見我變成了這樣，不知道該有多么的心疼和惋惜啊！”她深吸一口氣接著道，“比起過去，現在的我并不正常。你也許不相信。我原來的性格是很文靜和溫柔的。”

    “呵呵……”程母看著她輕笑的樣子。苦笑道，“別不相信，你笑我也沒辦法。”她接著又道。“我很喜歡溫順的性格，后來和你爸爸結了婚，上有老，下有小。伺候一大家子。大家就把媽媽變成了這樣，為什么要變呢！假如不變的話。媽媽說不定會瘋的，媽媽跟本不敢說一聲不！那怕是一次，媽媽都不敢說自己的意見，時時刻刻都要看別人的眼色。我要是堅持自己的性格。”她指著自己道，“不僅自己會發瘋，還會使別人不自在。我只好咬著牙。改變了自己，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過著過著。我也時不時經常感到困惑，這不是我，天天的嘮叨，嬉皮笑臉的，如帶著一張面具似的，這是我嗎？原來的我哪兒去了。”她傷心地說道，“我哪兒去了，當然無論什么樣的婚姻也會讓女人有一些改變，總有一方要犧牲，而女人處于弱勢，這是社會的現實，我這是一個極端的例子。”

    程母笑著又道，“你知道我憧憬的婚姻是什么樣的嗎？在如畫般美麗干凈漂亮的房子里，養著很乖的小寶寶，聽聽音樂，看看書，在細雨紛紛的夜晚，與他聽著音樂賞雨。我自己也厭惡自己，我怎么會表里不一，面目全非呢！”

    程婉怡抿了下唇道，“少女的夢只不過是夢，現實對誰都是殘酷的，媽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媽媽的婚姻雖然天天圍著我們轉，可爸爸愛你，爺爺、奶奶尊敬你，兒女孝順。您一樣是成功的。”

    “你可一定要學習啊！不要像媽媽這樣活著。”程母不厭其煩地說道。“好好的念書，完成媽媽未完成的夢想。”她指著自己道，“可別像我，把自己拋進了婚姻的熔爐，最后化作一縷青煙，什么都沒有了。”

    程母繼續說道，“媽媽的朋友當中也有出人頭地的，她們看起來就是跟媽媽不一樣。那么自信瀟灑，那么端莊優雅，好像帶著一種光環。每逢和她們見面，你知道媽媽總是感覺自卑，抬不起頭來。只知道居家過日子，圍著油鹽醬醋煤氣灶轉，話都跟她們說不道一起去了。媽媽恨不得去死，你想成為我這樣的嗎？就算我求你，不要變成我這樣好嗎？那可不是你的人生。你如果像你妹妹婉婷一樣頭腦不好，大學畢業就工作去了，我也不勉強你了。”

    又道，“可你不同，你有頭腦，有思想，完成可以有更輝煌的人生，你怎么能做一個平凡的女人呢！”

    “媽！您怎么不問問你的朋友她們是否愿意過你所謂的成功的生活呢？”程婉怡頓了一下接著道，“媽你沒有發現你那些成功的朋友，一個年邁得體的女人，頂著成功的光環，坐在你的旁邊慷慨激昂，‘雖然我沒有孩子，沒有家庭，但是我有事業……聽著讓人向往，可背后呢！那是孤獨終老，回到家面對的是一室的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你可知道她當時的心情呢！”

    程母聞言，嘴硬道，“你怎么就知道她們后悔呢！你又不是她們肚子里的蛔蟲。”眼含著淚花哽咽道，“我對你惋惜，心疼的實在受不了了。”

    “媽，我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個女人而已。”程婉怡無奈道。

    “不對，你很特別。”程母固執道，“看生辰八字，算命的也說了你一定能成功，命中注定的。你一定會成功的，一定會的。”

    “你信那個。”程婉怡哭笑不得道，媽真是為了勸她使出渾身解數了，連江湖騙子的話也用上了。

    “大師說你的婚姻將會是很難，很難得。因為你有著倔強的性格，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倔脾氣。難道要我看著你們兩個天天吵架嗎？說你不會是嫁給歲數大的，能包容你的男人，到三十多歲才會找到真命天子。這是頭一回跟你說，無論怎樣你也不要放棄學業，好歹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媽，你就這么不看好我的婚姻嗎？我們不是十八、二十。我們都二十八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生活。”程婉怡苦笑，連退路的話都說出來了，真是的。

    “說服那個男的，讓她同意你結婚后繼續讀書，不然的話你就堅決咬住了不結婚，不跟他結婚。”程母苦口婆心地勸道，看著她別過頭，生氣道，“你這個丫頭，我的話到底聽進去了嗎？你扭過頭什么意思。”

    程婉怡轉過頭來面對著她道，“媽，我已經告訴過您了，我已經打定注意，在婚姻和他之間，選擇了他。這些話，我這一個多月聽的還少嘛！重復過來，重復過去，有意思嗎？”

    又道，“我是個女人，不是男人好不好。我只想嫁人，我并不想光宗耀祖，只要我幸福不就好了。”

    “整天洗衣做飯，打掃房子，生兒育女嗎？”程母說著千百年來女人嫁人后的生活方式。

    “媽，哪有什么關系，女人不都是這么走過來的，這樣的生活也很美好的。”程婉怡爭辯道。

    “美好？”程母嗤之以鼻道。

    “一心一意，侍奉自己所愛的人有什么不好的，非要做出一番轟轟了烈烈的事情才有意義嗎？”程婉怡道。

    “除了這些能做的事，你完全可以再承擔一份對社會的責任，不要只想著你的小家庭。”程母提高聲音道。

    “媽，好好經營我的小家，這就是對社會最基本的貢獻。”程婉怡真誠地說道，“正是因為媽媽您對社會做出了最忠實的貢獻，要是所有的主婦都像您學習，社會才有希望。盡心盡力的侍奉老人，對丈夫是個賢內助，可以讓他無后顧之憂，在社會上打拼；把孩子教養成有用之才，這還不夠美好嗎！這樣的生活難道沒有意義和價值嗎？”

    “我們要繼續這么爭辯下去嗎？”程母摩挲著手指道，“答應我，不結這個婚，他是個封建老古董，不值得。”

    “不，我要結婚。”

    “那我堅決反對。”

    “媽媽，您反對我也要結婚。”

    “一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你這個壞丫頭。”程母惡狠狠地抬眼看著她道，“一輩子都不想……”

    “隨您的便，媽！”程婉怡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什么？”程母不敢置信，傷心地問道。

    “隨您的便，我能有什么辦法。”程婉怡態度堅決道。

    程母哆嗦著嘴，眼里含著淚花，不敢相信，這是她捧在手心兒里近三十年的寶貝女兒，為了一個臭男人，連媽媽都不要了。

    “媽，我可以走了嗎？”程婉怡站起來道。

    “連結婚都自作主張，出去還請示。”程母嘲諷道。她哭著道，“不知道你迷上他哪兒了，你居然這么對我，對媽媽這個態度。”她失魂落魄地問道，“究竟我做錯了什么？我做錯了什么，落到這個地步，你說說看，媽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了。”

    程婉怡又重新坐下，眼眶紅紅的道，“媽媽，什么也沒有做錯。”

    “不，媽媽肯定是做錯了什么？”程母指著自己道，“我把你給慣壞了，怎么會是這個樣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