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泰被妻子明艷的笑容,晃得有些不舒服,在他印象里游南月脾氣暴躁不通文墨,連春蘭溫婉可人都沒有,給游南星提鞋都不配。他一直都這樣認為,如今卻有些遲疑了,她的美像太陽刺得人眼睛疼。
她明明該哭著求他不要休棄,為何能夠比他還要急切的提出和離,難道她真的一點也不在意兩人之間的夫妻感情么。彭泰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氣不過叱責到:“好你個游南月,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果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游父游母變了臉色,他們看的分明,彭泰并非臨時起意休妻,今日哪怕女兒不提和離,恐怕他也會在不久之后提出休妻。兩人夫妻恩義到了盡頭,好聚好散便是,他如此不依不饒還口出惡言,讓他們心疼起女兒的處境。
當著他們的面女婿尚且如此,私下里的態度可想而知了,游仲眉頭緊鎖開口道:“彭兄,你我相交多年,又做了這么多年兒女親家,知根知底也不說外話。如今兩個孩子既然有和離之心,不如由我們兩個老頭子做主,讓他們各歸各路,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游仲的話合了彭老爺的心思,但他私心里覺得和離之事女方受制,他們彭家拖著游家自然會讓步。借這個機會,他們應該提出一些條件,比如游南月的嫁妝分配之事。彭泰一門心思想要休妻,彭老爺卻想從中獲取最大的利益。
“親家,兩個孩子年紀小不懂事,依我看他們兩個人只是年輕氣盛。舌頭跟牙還避免不了磕磕碰碰,何況兩個年輕人。不如再緩一緩。畢竟泰兒和月娘膝下有了孩子,輕易和離對孩子也不好。”
彭老爺陪著笑,眼中閃過一絲精明。
“不行!”
“不用。”
彭泰和顧曉曉同時發聲,彼此嫌棄的看了對方一眼。顧曉曉故意將緊握的拳頭從袖子里露出來,朝彭泰揚了揚。
當著父母的面被游南月不著痕跡的恐嚇,彭泰面色變得極為難看,他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對上一個女人竟無還手之力。如此悍婦他絕不會再容忍下去。
“泰兒。不得無禮。”彭老爺喝止了兒子,哪怕是和離,他也要讓游家成為理虧方。這樣才能獲取更大的利益。
顧曉曉早就看透了彭父的想法,不愿上他的當,眼波微轉突然生出了主意:“彭老爺說的對,我與彭公子夫妻多年。的確要好好思量一下是否和離。”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彭泰一眼,伸手彈了下衣袖。彭泰就像被蛇盯上,整個人麻嗖嗖的急忙反駁:“爹爹,我一定要休妻,實在不成和離也行。再跟這惡婦在一起。我命不久矣!”
彭母是個心疼兒子的,見往日里光風霽月的兒子被母老虎一樣的兒媳婦兒嚇破了膽,萬分心疼的說:“老爺。兒孫自有兒孫福,兩個孩子既然對不住脾氣。好聚好散也強過成為一對怨偶。”
彭老爺的小算盤被妻子和兒子打亂,當著游家的面又不好說出口,只能瞪了彭泰一眼然后說到:“依老夫看,這和離非小事急不得。不如再緩一段時間,讓小兩口好好考慮一下。介時他們若仍要和離,再做打算。”
他試圖用拖字訣,掌握先機,顧曉曉今日已經做了萬全準備,定然要將和離書拿到手,所以斬釘截鐵的說:“不必,我與彭泰之間今日夫妻恩斷,待貴公子寫下放妻書之后,我便清點了嫁妝帶著金子離開。”
“荃哥兒是我們彭家的子孫,不能帶走。”
彭母急切出聲,向來還沒聽過和離后將孩子帶走,念荃姓彭繼承的是彭家的香火,怎能被游南月帶走。
彭母的話讓顧曉曉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的地球,爭取撫養權都是難事。正處于封建社會的周國,想要帶走金子難如登天。雖然顧曉曉手中捏的有王牌,但是仍擔心著事出紕漏。
“咳,游老哥,兩個孩子若真過不去和離,老弟二話不說。但是念荃可是彭家的苗苗,無論如何不能讓南月帶走。”
“你要走就走,莫打念荃的主意。”彭泰得意的說,雖然他并不怎么喜歡次子,但總歸是他的孩子,怎能流落到外面去。
彭家的阻攔讓游仲為難了,他也想將外孫接走,但是談何容易。哪怕告到官府去,孩子也會判給夫家。
“月兒,今日想將金子帶走,恐怕有些難。”游仲壓低了聲音,為難的和顧曉曉說。
顧曉曉搖了搖頭,回了句:“父親稍等片刻,我有些話想和彭老爺談一談,不知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她話鋒突轉,讓在場人都愣了下,彭泰心里罵著游南月現實,休書還沒拿到,就開始和彭家劃清界限,于是替父親答到:“有什么話不能當面講,這里又沒有外人。”
顧曉曉自動屏蔽了彭泰的話,望著晚年發福兩頰橫肉朝外擠的彭老爺說了兩個字:“青州。”
簡單的兩個字,讓彭老爺瞬間變了臉色,他飛快的做出笑臉然后說:“好說好說,既然賢侄女兒有話說,那么咱們就借一步說話。賢侄女兒,這邊請。”
他胖墩墩的身子在前面走著,背過眾人后,額頭上冒出了虛汗。
顧曉曉松了口氣知道自己賭對了,她果然捉到了彭老爺的軟肋,兩人繞過屏風遠離了花廳后停下了腳步。
彭老爺發福之后看著總是和和氣氣的,如今那張和氣生財的臉因緊張顯得有些扭曲:“不知賢侄女兒提青州是什么意思?咱們在青州可沒什么生意。”
彭老爺抱著一絲僥幸心理,以為兒媳婦兒提青州只是巧合而已。顧曉曉沒放過彭老爺的微表情,她嘴角牽出一抹笑:“明人不說暗話,青州劉氏,十三年前。”
原本只是有些緊張的彭老爺瞬間,冒出了冷汗,他拿著帕子擦拭了一下,顫聲說:“你從哪里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