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腰對世子有救命之恩,這次又是來給太夫人送天山雪蓮,世子說,她住幾天就走了,我怎么趕人家走?”沈青黎輕嘆一聲,放下筆,把手里的賬本過目了一遍,心里暗暗吃驚,算下來,這庫房里雜七雜八的東西還真不少,光銀票差不多得上萬兩,至于古玩字畫玉器之類的,更是名目繁多,具體她也估量不出價值,反正件件都價值不菲就是了。
想不到,慕云霆是個妥妥的土豪。
只是他之前只是個五品官,月俸也不是很多,到底從哪里弄這么多東西放在家里,該不會是貪污的吧?
沈青黎皺皺眉。
“反正,我一看綠腰,就知道這女人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想,她若是對世子沒什么心思,哪能千里迢迢地從西域趕來送天山雪蓮?”田姨娘見沈青黎不以為然地樣子,忍不住地拍了拍桌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二少夫人,你別不在意,再正經的男人,也經受不住起了心思的女人的引誘,比如……”
她剛想說比如她自己,又覺得爬床這件事情的確是說不出口,頓了頓,又道,“比如豆蔻軒那個小賤人,若不是她上趕著巴結老爺,老爺哪能正眼看她一眼,所以啊!對圍在自家男人身邊的那些不要臉的女人,你絕不能心軟。”
沈青黎收起賬本,點點頭說道:“多謝姨娘提醒,我知道了,若是那綠腰安分守己地呆在清心苑,也倒罷了,若是她起了什么心思,我是不會無動于衷的。”
如果慕云霆真的在她和綠腰之間左右逢源地坐享齊人之福,那她絕對不能容忍。只是,只是憑感覺她覺得慕云霆跟綠腰之間沒有田姨娘說的那樣曖昧不情,但要說他們倆到底是什么關系。她也看不透。
“二少夫人,你怎么還不明白我的意思?”田姨娘聞言。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就憑世子把她安排在書房那邊住下,你就不能容忍,你想想,一個女人那么遠地過來找一個男人,他倆若是沒有那事,打死我也不信。現在又堂而皇之地讓她住在清心苑,這不是明擺著跟你示威嘛!要是我,早就帶人把那個綠腰打出府去了。”
“好了好了,姨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靠武力真的不能改變什么。”沈青黎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忍不住地說道,“采姨娘還不是個例子,你去巷后街鬧過,那又怎么樣?還不是照樣被老爺夫人接進府里來了?所以有些事情,得先弄清原委再說。要不然,反而便宜了別人。”
“采姨娘的事情是個例外,算她幸運。正趕上給太夫人沖喜,所以也連帶著把她也接了進來。”田姨娘訕訕地說道,“自從這個小賤人進了府,老爺就再沒去過我那里,男人啊!總是喜新厭舊的,這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感到寂寞。”
說到這里,田姨娘的臉色黯淡了下來。嘴角扯了扯,幽幽說道:“不怕二少夫人笑話。我明明知道新婦進門,老爺不會去我那里。可是我卻每天晚上給他留著門,即使我在睡夢中,也能聽到他的腳步聲,你知道,跟別的女人共侍一夫,首先就得能承受住無邊無際的寂寞和孤寂,所以,我只是提醒少夫人,咱們女人最怕的就是寂寞,切不可在你這樣如花的年紀,就讓別的女人鉆了空子,否則以后的日子,就難過了。”
想到那些孤寂的夜晚,她忍不住嘆了一聲。
一番話,說的沈青黎心里百味紛雜,也跟著嘆道:“姨娘你覺得世子這個人是我能夠管得了的嗎?”
也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能感受到他毫無保留的似水柔情,其他時候,他于她,似乎都隔著一道看不見的溝壑。
她甚至不知道她該用什么態度來對待他。
“管不了也得管,你只要表明態度,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情了。”田姨娘皺眉道,“畢竟世子跟老爺不一樣,老爺是對每個女人都好,而世子除了對他喜歡的女人能正眼看一眼,對別的女人向來是不屑一瞧的。”
“姨娘,我聽說世子之前有過兩個通房?”沈青黎裝作隨意地問道。
“好像是,反正我進慕府的時候,世子的兩個通房都被打發了,聽說是那個夏婉月是個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主,說是要跟世子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才慫恿世子把那兩個通房都打發了的。”田姨娘說著說著,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低聲道,“二少夫人,世子雖然為了夏婉月打發掉自己的通房,但是我覺得世子對夏婉月的好,跟夏婉月對世子的好,不一樣。”
“怎么說?”沈青黎不解地問。
“那還是兩年前,我記得我有次去凌霄寺上香,誤入竹林那邊的茶廬,親眼看見夏婉月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在那里有說有笑地品茶,舉止很是親密,后來我知道那個男人是當今太子。”田姨娘壓低聲音說道,“可是當時世子也在凌霄寺,你想,世子怎么會不知道夏婉月跟太子在一起,可是世子卻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你不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你是說夏婉月腳踏兩只船,而世子明明知道,卻故作不知道?”沈青黎越聽越糊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這樣,又好像不是這樣。”田姨娘搖搖頭,有些摸不著頭腦地說道,“據我所知,夏婉月心心念念想嫁的人的確是世子,但是她跟太子是什么關系,我就不知道了,難道說,就因為太子是她的姐夫,所以兩人才走得近?”
兩人正說著,卻見慕瑜神色匆匆地掀簾走進來,急聲道:“弟妹,世子沒說什么時候回來,怎么慕安他們也不在?”
“姐姐,出什么事了?”沈青黎忙問道。
“童公子的隨從剛才來報,說童公子的馬走到凌霄寺附近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受了驚,竟然調頭跑進了山里,現在人馬都不知所蹤。”慕瑜跺了跺腳,憂心忡忡地說道,“眼下這天寒地凍的,他又人生地不熟,可如何是好,得趕緊讓世子派人去山里那邊找,否則,童公子可就危險了。”若是迷了路,就是凍也得凍死了。
沈青黎望了望窗外,見雪依然在下個不停,忙起身說道:“姐姐,事不宜遲,你也不必等世子了,趕緊從府里挑幾個人去找童公子吧!”
什么事都找慕云霆,無語!
慕瑜也顧不得多說,匆匆地走了出去。
“大小姐真夠矯情的,人在的時候,不搭理人家,現在人家出事了,反而上心了。”田姨娘撇撇嘴,冷笑道,“若是童公子這次有個三長兩短的,大小姐就不用嫁了。”
天生的克夫命!
沈青黎笑笑,沒吱聲,不管怎么說,慕瑜都是自己的大姑子,她自然不希望童公子出什么事情,想了想,便喚來阿棋,讓她陪著慕瑜去山里幫著找找。
正如田姨娘所說,若是童公子有什么三長兩短,那慕瑜的名聲可真是完了。
自梳閣的這四個女子,阿畫年紀太小,阿琴年齡最大,阿書又不會說話,只有這個阿棋辦事最得力。
慕瑜一看,沈青黎讓這么個丑八怪陪著自己去找童景奕,心里雖然不悅,卻也不好說什么,只得帶著人,冒雪出了門。
皇甫氏不知道從哪里聽到的消息,當下便派人把沈青黎叫到沐影堂親自問了問,才確認了童公子失蹤的事情,心里自然一陣擔憂,忙增派人手去找,又聽說蘇氏和夏氏,還有五郎媳婦都去了淺月閣找慕云澈,又氣得心里一陣亂顫,說她早晚都會被這些不爭氣的子孫給氣死。
沈青黎忙上前連聲安慰,說切不可因為這些瑣事氣壞了身子,好好保養身體才是。
好不容易勸住皇甫氏,回了清心苑,卻見慕云朝在門口走來走去,一見沈青黎,忙迎上前來,說道:“二嫂,我二哥怎么還不回來,淺月閣那邊出事了,國公府的人聽說大哥去淺月閣找樂了,夏世子帶人把淺月閣圍了,說什么也不放大哥出來,說非要永定侯府出面給個說法,眼下父親去了并州,一時半會也趕不回來啊!”
“國公府怎么這樣?大哥好歹是他們的女婿啊?”真是不可思議,這樣鬧得人皆盡知,真的好嗎?
“二嫂,我覺得此事得二嫂出面才行。”慕云朝皺眉道。
“我?”沈青黎疑惑地說道,“四弟說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咱們還是等你二哥回來吧!”
“不瞞二嫂,我上次去國公府請許大夫的時候,國公爺就給我來了個下馬威,不讓我進門,這次怕是二哥回來也無濟于事。”慕云朝嘆道。
“那我能做什么?”連慕云霆都搞不定的事情,她能行?
“二嫂,別忘了,國公府的幕僚可是司徒先生。”慕云朝一字一頓地說道,“就憑二嫂跟司徒先生的師徒之誼,我想先生不可能不幫忙的。”
“你讓我去找司徒先生?”沈青黎搖搖頭,拒絕道,“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