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初亦步亦趨地跟在碧桃身后,直奔清心苑。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可°樂°小°說°網的賬號。
一路上,不時碰到正在慕府游園的郎君小姐們上前打招呼,也只是朝他們略一點頭,健步如飛地朝前走,絲毫沒有停下來跟他們閑聊的意思。
此刻,還有什么比見到她更為重要的。
許是因為心里著急,他的額頭竟然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
沈青黎早就在正廳等候多時了,見了匆忙而來的夏云初,忙笑著招呼他坐下,接著便把南梨園的事情簡單地跟他說了一遍,正色道:“夏世子,我覺得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世子怎么可能派人去南梨園強行租地?”
夏云初見朝思暮想的美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跟他說話,心里頓時猶如翻起了滔天巨浪,忙語無倫次地說道:“對的,不是我,都是那些混蛋,他們怎么敢去少夫人的莊子搗亂,回頭我一定好好收拾他們,看他們日后做事,還敢不敢陽奉陰違了。”
面前的女子身穿一襲玫紅色窄袖寬擺長裙,外搭一條同色的披肩,鬢間并無太過華貴的飾物,只是看似隨意地點綴著幾朵精致的玉蘭花,整個人顯得落落大方卻又不失嫵媚。
想到她如今已經身懷有孕,他的心不免有些失落。
她終究是慕云霆的女人……
“既然夏世子這么說,那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南梨園那邊的地種的都是莊稼,出入的也都是莊稼人,牛羊什么的也難免在那里出沒,實在是不適合種奇花異草什么的。”沈青黎見夏云初臉上的表情起起伏伏的,似乎有什么心事似地,便淺淺一笑,又道,“若是夏世子執意要在山上租地也不是不可以,南梨園對面的那片山頭種的都是我們慕府的茶苗,若是夏世子在那里種花。回頭我跟泓遠說一聲,讓他給世子在隔壁山頭空出塊地來就是。”
“不用不用,我當時只是一時興起而已,才提了提這事。既然下人把事情都鬧成這樣,那我自然也沒這個心思了。”夏云初訕訕笑道,內心掀起的復雜情緒也隨之漸漸平復下來,端起茶碗有滋有味地喝著茶,肆無忌憚地感受著她身上若有似無的香味。心里一陣感嘆,如果,如果眼前這個女人是他的妻,那該多好……
阿畫興沖沖地拿著幾張畫走進來,笑道:“少夫人,院子里的少爺小姐們已經有詩畫作成,還請少夫人過目。”
“嗯,好,你先拿出去,放到院子里的畫板上就行。”沈青黎嗅到那些墨汁的味道。忙掏出手帕掩了口鼻,阿畫一看,才立刻醒悟過來,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
隨即外面傳來芍藥不悅的聲音:“都說了不準把那些畫拿進屋里去的,怎么還是記不住?”
阿畫悻悻地上前把那些畫固定在畫板上,趁芍藥不注意,沖她扮了個鬼臉,慕安看在眼里,噗嗤一笑,忙上前顛顛問道:“阿畫。這些都是從畫展上取來的畫嗎?怎么都這么多了?”
“當然了,四少爺說了,參加詩畫的少爺小姐們一共有十六個人,其中畫畫的有九個。寫詩的也有九個。”阿畫把畫板一一擺開,饒有興趣地看著上面的畫,她不識字,看不懂上面的詩。
“那不是一共有十八個人嗎?”慕安不解。
“哎呀,你傻啊!其中那兩個人自然是能畫畫能寫詩了。”阿畫白了他一眼,又低聲道。“告訴你也無妨,那兩個人就是四少爺和櫻小姐,而且四少爺拿了櫻小姐的畫,巧的是櫻小姐正好拿了四少爺的。”
“他們兩個知道嗎?”慕安疑惑道。
“應該是不知道。”阿畫眨眨眼睛,說道,“他們畫完畫堆在一邊,然后添詩的時候,卻是依次取的,他們只是碰巧拿了彼此的罷了。”
這時,芍藥走過來吩咐道:“少夫人說了,待這些畫的墨跡干了以后,就移到廊下去,少夫人在那里看畫。”
“知道了!”阿畫不冷不熱地應道。
芍藥瞥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夏云初原本就沒有走的意思,如今聽說沈青黎是此次畫展的評判,更加來了興趣,忙一溜煙出了清心苑,對等著那里的貼身小廝吩咐道:“去告訴太子,就說慕府有詩畫會,讓他過來一趟。”
那小廝領命而去。
“等等。”夏云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嘴角揚起一絲笑意,沖他招了招手,那小廝會意,忙湊過身來,夏云初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咬著他耳朵嘀咕了一番,那小廝眸光流轉了一番,點點頭,匆匆離去。
夏云初這才理理衣衫,腳步輕松地朝清心苑走去,一轉身差點跟一個人碰了個滿懷,吳梨櫻忙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女走路匆忙了些,望公子見諒。”
“起來吧!大好的日子,我不怪你了。”夏云初冷冷瞥了她一眼,信步進了院子。
“多謝公子。”吳梨櫻臉上一陣尷尬,待他走遠,才不聲不響地進了院子。
沈青黎正站在廊下用帕子掩了口鼻,饒有興趣地看畫,這次送過來的六幅畫里,四幅畫的是山水畫。
其中兩幅則是畫的是人物。
一個是半掩在珠簾后面的帶著面紗的女子,手里拿著一把團扇,團扇上描著遠黛般的墨色山水,無論從功底還是意境,這幅畫都屬上乘之作,上面添的詩依稀能看出題目是閨怨,字跡龍飛鳳舞地看得不是很清楚。
另一個則是一個男子站在湖邊的側影,對著月色,似乎在回憶什么,添詩的人顯然是個女子,字跡全是中規中矩的簪花小楷,正待細細看詩,卻見夏云初又從外面返回來,見沈青黎正拿帕子掩了口鼻在看氏,哈哈一笑:“少夫人若是不方便,評詩的差事就交給我幫你看,我雖然沒有少夫人的才學,但是還能稍稍分出一點仲伯的,少夫人只等著做最后的裁決就行。”
“那就勞煩夏世子了。”沈青黎笑笑,只得退回屋里。
“表嫂。”吳梨櫻見適才那公子在那些畫板前流連。臉微微一紅,悄聲問道,“他是誰?”
“國公府夏世子。”沈青黎隨手取過團扇,輕輕扇了扇。說道,“這批畫作我已經看過了,勝出的是那兩張人物畫。”
吳梨櫻心里一陣驚喜,卻沒有吱聲,只是輕聲道。“下一批全是才子佳人圖,到時候,怕是這兩張就入不了表嫂的眼了。”
“看看再說。”沈青黎笑道,“雖然眼下只是取個熱鬧,但是咱們還是要力求公正的。”
兩人正說著,夏云初卻有模有樣地從那些畫里把那兩張人物畫挑了出來,贊道:“畫好,詩也好。”
沈青黎笑笑:“我挑的也正是這兩幅畫,不想,竟然跟世子不謀而合。”
夏云初大喜。忙道:“看來我跟少夫人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夏云初自知失言,又見阿畫和桃枝陸續捧著畫進來,忙道:“我先過去看看,幫少夫人挑出兩幅畫來。”
沈青黎只得應著,對吳梨櫻說道:“你也幫著世子去看看。”
吳梨櫻會意,點點頭,提著裙擺走了出去。
兩人有模有樣地商討了一番,才統一意見從中挑了兩幅畫出來,放在先前挑出的那兩副畫旁邊,雖然都是人物畫。卻有天壤之別,第二批的人物畫,無論從功底還是從意境,都無法跟先前那兩幅比。
夏云初直接棄了剛剛挑出來的那兩幅畫。搖頭道:“這兩幅直接淘汰好了,省得還得再費少夫人的眼睛。”
吳梨櫻只得點頭答應。
這時,有小廝匆匆進來,跟夏云初說了幾句什么,夏云初眸底含笑地點點頭,待第三批畫呈上來。他似乎比前兩批更有興趣,看得更仔細,反復看了好久,才能挑出兩幅畫,漫不經心地問吳梨櫻:“這兩幅怎么樣?”
“還行。”吳梨櫻如實答道。
“什么叫還行?那依你看,哪個更好?”夏云初有些不耐煩,說道,“算了,還是各人評下各人的,然后再讓少夫人定奪好了。”
吳梨櫻只得點頭應道。
看得出來,那副大氣磅礴的宮殿圖肯定是出自太子之手,除了太子,誰能有如此胸懷?
還有一副百鳥朝賀圖,勉強能入眼。
夏云初不假思索地揮毫寫下自己的意見:宮殿圖排第一,仕女圖第二,才子圖第三,百鳥圖第四。
吳梨櫻想了半天,排序跟他稍稍相左了一些,只是把才子圖排了第二,百鳥圖排了第三,仕女圖第四。
兩人無一例外地首推宮殿圖第一。
夏云初心里一陣輕松。
芍藥把夏云初和吳梨櫻的排序說給沈青黎聽,沈青黎遠遠地看了看那些畫,心里已經有了主意,說道:“宮殿圖是魁首毋容置疑,按說百鳥圖應該排在第二的,可惜他的畫上滴了一滴墨汁,破壞了整個畫面,所以只能排第四的,所以,我同意夏世子的意見。
“哈哈哈,少夫人,咱們英雄所見略同嘛!我也正是因為那滴墨汁才把百鳥圖排在第四的。”夏云初爽朗一笑,他不敢再說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腦海里,突然閃過慕云霆那凌厲的眼神,情不自禁地神色一凜,可不敢再惹那個人了。
“世子所言極是!”沈青黎笑笑,吩咐芍藥,“芍藥,你用花汁把畫上的詩抄過來給我看。”
一是不愿意聞那個墨汁的味,二是那畫上的字跡寫的龍飛鳳舞的,她都不認識,讓芍藥抄過來,正好解了她不認識那些字的尷尬了。
芍藥忙拿花汁把四幅畫上的詩作抄在宣紙上,呈給她看。
夏云初和吳梨櫻則站在畫板面前,認真地讀著那些詩,一時間,院子里靜悄悄地,所有的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
不遠處的樹叢里,楊嬤嬤低聲問道:“木頭,你把那些藥摻在哪批畫里?”
余木頭瞇著眼答道:“自然是摻在最后那批畫作里了,嬤嬤放心,一旦少夫人接近那些畫作,用不著一盞茶的功夫,她便會感到胸悶氣短,暈倒在地的,至于后果是什么,想想就行了,我保證明天這個時候,她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算你小子能干。”楊嬤嬤冷冷一笑,用手戳了他的頭一下,“你先回去,近日不要入府了,待風聲過了再說。”
“是,下人遵命。”余木頭嬉笑著退下。
楊嬤嬤冷哼一聲,隨手拽了片樹葉,轉身退了下去。
許氏姐妹站在樹蔭下,恰好看到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許惠珊冷笑:“哎呦,那不是大少夫人身邊的楊嬤嬤嗎?鬼鬼祟祟地在樹叢里干嘛?”
“哼,還能干什么?準沒好事,這深宅大院里,哪個角角旮旯里是干凈的,與其盯著人家鍋底看,還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的事情。”許惠萱看了妹妹一眼,清清嗓子說道,“聽說太子也來了,難道是來參加畫展的嗎?”
這時,幾個鶯鶯燕燕的身影正結伴朝兩人走來,為首的正是丞相府的陳二小姐,她看上去氣色比以前紅潤了許多,整個人也變得神采飛揚起來,許惠珊笑笑,忙上前扶住她:“陳小姐也來了,最近身子可是大好了?”
“多謝珊姐姐關心,我早已經痊愈了。”陳二小姐不以為然地笑笑,抬手指了指碧水湖那邊,笑道,“適才四少爺說,永定侯府新建了座彩虹橋,讓我們幾個過去看看,兩位姐姐不如一同前往。”
“那就一起吧!”許惠萱不冷不熱地應道。
果然,碧水湖面上,橫臥著一座描著七彩顏色的拱橋,跟雨后彩虹如出一撤,跟水里的倒影合在一起,別有一番景致。
眾女嬉笑著,提著裙擺,紛紛上橋上玩耍,剛上橋頭,卻聽見對面涼亭里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透過半掩的窗戶,可以清楚看到里面那個月白色的身影和那人清瘦的面容。
陳二小姐心里一陣砰砰亂跳。
怪不得一直沒有見到他,原來他是躲到這里來了。
心里正千回百轉著,卻聽見清心苑那邊傳來一陣驚呼聲,接著,有人從里面慌慌張張地跑出來,邊跑邊驚慌失措地喊道:“大夫,快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