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陳震正舉著剛加工出來的鋁合金齒輪,用放大鏡仔細的查看著,由于太過專注,他并沒有察覺盧嘉棟他們的到來。
“李師傅,工件上還是存在針孔!”陳震放下手中的東西,揉了揉已經充滿血絲的眼睛。
站在他旁邊身穿藍色功夫,頭發斑白的老師傅名叫李德順,是廠里的金牌機床工,也是之前陳氏兄妹口中的那名李師傅,之所以叫機床工是因為廠里無論什么機械,他都會操作和維修,而且無論精度還是技術都特別高,此時他滿眼的不相信,搶過陳震手上的東西舉起來看了一下,接著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調叫到:
“怎么可能?”看了一會,李德順抬起頭對著陳震說道:“我們的工藝應該沒問題,我干了這么多年的機加工了,這點信心還是有的,要說問題,是不是工業廳給的坯料存在缺陷!”
聽了李師傅的話,陳震只是皺著眉頭,既沒肯定也沒否定,可陳震這個態度卻急壞了李德順:
“陳主任,軍工廠的技術和質量您還不放心?”陳震雖然是勞動服務公司的經理,但在廠里卻掛著車間主任的頭銜,所以李師傅才這樣稱呼他,而李師傅在說話時,那種軍工廠工人特有的自豪感掛在臉上:
“民用廠的質量本身就不怎么樣,前些年,也是市里的工業局給咱們廠一批鋼坯,讓咱們幫著加工,結果那些坯料切兩刀就斷,那時陳主任你還在車間,應該很清楚。”
“爸,李師傅說得對,肯定是工業局給的坯料有問題,不然憑著咱們的技術不可能出現這個問題!”
李德順話音剛落,陳子豪便隨聲附和道,軍工廠作為國家重點投入和支持的行業,一直是技術和質量的代名詞,正因為如此,軍工廠的職工對民用廠有著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所以周圍的人聽了李德順和陳子豪的話,也不住的點著頭,覺著李德順和陳子豪的話說得有道理。
陳震聽了李德順等人的話,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坯料沒有問題!”
“這怎么可能.....”
“昨天我和你們想的一樣,是不是坯料出了問題!”沒等李德順說完,陳震便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因此,我昨天晚上去找質檢科、化驗科還有熱處理車間的人,讓他們看看是不是坯料質量有問題,人家經過檢驗,告訴我這些坯料沒有任何質量問題!”
陳震的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到眾人的頭上,而陳震并沒有停下,而是口氣一轉,用十分堅定的語氣說道:
“所以,還是我們加工中出了什么差錯,李師傅,你是咱們廠最好的機加工老師傅,您再想想,是不是咱們那個環節上出了差錯!”
然后陳震又環顧了一下周圍,看著幾個人情緒都有些低落,陳震便大聲說道:“大家都別想太多,咱們就當是閑聊,你們這些人可都是咱們廠各崗位的尖子,毛主席說過,實踐出真知,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們有什么想法也別藏著掖著,盡管說出來!”
陳震的這番話一下子把大家調動起來,幾個人一言我一語開始討論起加工工藝方面的問題來,什么熱處理呀、鍛造呀、鑄模呀,反正越說越高深,技術難度也越來越高,照這個趨勢下去,這些鋁合金工件差不多該碾成粉末,回爐重造。
見到這種情況,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陳子玥,拉了拉盧嘉棟的衣袖,小聲的問道:
“盧嘉棟,你知道是什么問題嗎?”
“小陳同志,你爸好像是個干部!”沒等盧嘉棟回答,身后的羅胖子搶先笑著問道。
“嗯!”陳子玥只是輕輕的應了聲,并沒有理睬羅胖子,而是繼續問著盧嘉棟:“你要是知道,你就說出來,不用怕的!”陳子玥說完這句話,覺得有些不妥,便補充道:
“如果你怕,你就告訴我,我幫你說!”陳子玥顯得有些著急,這也沒辦法,看著兩眼熬得滿是血絲的父親,身為女兒的她怎能不心疼,可她又幫不上什么忙,所以她只能指望著盧嘉棟。
看著陳子玥擔心的看著自己父親的眼神,盧嘉棟怎能不明白一個女兒心疼自己父親的心思,所以盧嘉棟小聲對陳子玥說道:
“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切削液的問題!”
“切削液?為什么?”盧嘉棟的聲音雖小,但還是被陳震聽到,雖然他旁邊的人也在說,可是那些問題實在太過復雜,曾經做過車間主任的陳震根本不相信普通的農機齒輪會出現那么復雜的技術問題,所以當盧嘉棟說出切削液這個簡單的問題時,一下子引起了他的興趣。
“鋁合金精加工一般選用煤油、松節油作為切削液,或者兩者混合也可以!”陳震既然問了,盧嘉棟便如實回答
“煤油!松節油!”陳震聽了盧嘉棟的話,眼睛突然一亮,好像明白了什么,趕緊吩咐旁邊的陳子豪道:
“去把煤油拿來!”
“陳主任,用煤油做切削液,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能行嗎?”李德順有些懷疑。
“不試試怎么知道行不行!”陳震顯然是下定決心,既然陳震如此堅持,李德順也不好說什么。
廠里為了應對停電,專門準備了煤油燈,所以煤油并不難找,轉眼的功夫陳子豪便把煤油拿來,將機器里的切削液更換成煤油,緊接著在陳震的授意下,開動機器,隨著一陣轟鳴的道具切削的聲響過后,一件鋁合金齒輪很快就加工完成。
陳震趕緊將齒輪拿到手上,用放大鏡仔細查看,發現之前猶如頑疾的針孔全都不見了,不由得激動的叫起來:
“成功了!成功了!”然后他回過頭,環顧了下周圍的人,由于一時激動,忘了是誰說的切削液的問題,于是問著周圍的人:
“是誰最先說是切削液的問題來著!”
李德順和陳子豪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回答,就在這時,站在旁邊的陳子玥無比興奮的喊道:
“盧嘉棟,爸,是盧嘉棟!”
陳震聽了盧嘉棟的名字不由得一愣,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女兒,此時的陳子玥顯得比自己的父親還要興奮:
“就是昨天跟你說得那個幫著修機器的盧嘉棟!”
陳子玥這么一說,陳震才想起來,于是他一個箭步來到盧嘉棟的跟前,雙手緊緊握住盧嘉棟的手:
“小盧同志,你可幫了我們大忙了!”
“哼,不知道是誰昨天還說某人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呢!”沒等盧嘉棟開口答話,一旁的陳子玥白了自己老爸一眼,酸溜溜的說道。
聽了陳子玥的話,陳震并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道:“是爸爸不實事求是,還是咱們家小玥最厲害了!”
聽到自己父親的夸獎,陳子玥無比開心,好似剛打了勝仗的大將軍,笑得比在場所有的人都燦爛,如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解決了鋁合金齒輪的質量問題呢。
“小盧同志,鋁合金不能用乳化液做切削液嗎?”工件的問題得到解決,大家都很高興,但李德順卻皺起的眉頭,他從十幾歲的學徒起,就被師傅教導,切削金屬一定要用乳化液,幾十年過去了一直沒有出過差錯,可今天卻在鋁合金上栽了跟頭,所以他很不理解,這才上前問道。
“不同的金屬進行機加工時要用不同的切削液”盧嘉棟見李德順問起,也是有問必答:“咱們廠平時用的切削液是用于鋼材的中酸性的乳化液,乳化液中含有氫元素,和鋁結合發生反應,會使鋁合金出現針孔。”
“確實是這樣!”盧嘉棟話音剛落,陳震便把話接過來:“我以前看過一本書,也是這么講的,不過念頭多了,早就忘記了,要不是小盧提出來,我也不會想到是切削液的問題,咱們廠加工的都是鋼材,其他金屬合金幾乎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確實很欠缺!”
“欠缺就得補,小盧懂得這么多,正好可以教教咱們,這其他金屬合金使用的切削液個什么樣的!”
“老李!您這是干什么?難不成要拜小盧為師?”他傍邊的一位跟他關系很好的老師傅,看著李德順這個樣子,擔心他有些失態,于是半開玩笑的提醒他注意下。
可沒想到李德順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拜師怎么了?人家比咱強,咱就得虛點心,怎么你老杜不服?不服你怎么熬了十多天連個毛都沒弄明白!”
李德順雖然年紀大,但卻是個典型的技術宅,對技術強的人那是真心的佩服,不過也正因為如此,他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人,為人處事方面比較差,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得罪人。
陳震知道李德順的軸勁兒又犯了,趕忙拉住李德順:“李師傅眼看到中午了,不管怎么樣你也不能讓人小盧餓著肚子教你不是!”
李德順想了想,覺得陳震說得有道理,便點點頭:“那好吧,就聽陳主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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