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次相親,姚桂芬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高興。
姚桂芬是要強的,這時候她高高興興的去相親就是要讓人知道虞建國在她心里早就拜拜了。基于這種想法,姚桂芬雖然之前跟江寄紅打聽了一下,但內心里對這場相親也就是一個走過場。
可眼緣這東西真是不好說的。
那蔣學峰雖然性子焉巴,但本身條件并不太差,還是讀書有文憑的,雖然是中專文憑,但在這年代已經算是有文化的人了,在塑料產也算是個技術人員。尤其在區里這些大大小小的國營企業里面,塑料廠是屬于效益好的那一批。
總的來說,蔣學峰這條件擺在臺面上算是拿得出手的。
而性格方面,姚桂芬還有一個計較,虞建國倒是不蔫巴,開著大貨車哪里都能闖,可最后又怎么樣了呢,蔫巴的人老實,不會有那些個花花腸子。能讓人放心。如此的,姚桂芬再見過面后便細細的考慮了一下,倒真是有了那么點交往看看的想法了。
“喲,同志,您找誰?”幾天后,葉梧桐跟鄧倩倩在走廊上做作業,就看到蔣學峰提著一網兜水果站在梧桐大院門口,探頭探腦的。
鄧倩倩奶奶做為老居委會成員,那眼睛賊亮的,老遠就瞅見了問。
“請問姚桂芬家是這兒嗎?”蔣學峰上前問。見到葉梧桐坐在走廊上也打了個招呼:“桐桐在這兒啊。”
葉梧桐點點頭,一邊鄧奶奶是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是著蔣學峰。
前些天姚桂芬去相親的事情鄧奶奶已經從鄧媽媽的嘴里聽說了,又見是這么一個對得上號的人,那模樣還般配的很,便熱情的問:“是小蔣吧?”
“唉。”見鄧奶奶知道他。蔣學峰似乎松了口氣,。
“是這兒,是這兒,右手第一家。”鄧奶奶立刻熱心的指著虞家的門道。
蔣學峰道謝后上前敲門,被一院子的人看著,神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你怎么來了?”姚桂芬開了門,臉上有些驚訝。
“聽夏麗說你這兩天有點不舒服。我來看看你。”蔣學峰道。
“沒什么。一點小感冒,進屋吧。”姚桂芬將人讓進了屋,沒關門。大院中的人坐在院中便一眼能看到屋里的情形,這是向大家表明關系并不深的一種作法。
但不管關系深不深,總之大院中的人曉得了,姚桂芬在開始處對象了。
對于姚桂芬同蔣學峰的關系。葉梧桐一開始的感覺就好象被雷劈了一樣。而此刻,她坐在鄧倩倩家的門口。看著虞東南家里,蔣學峰微有些緊張有些局促的坐著,姚桂芬正給他倒著茶……
這一刻,葉梧桐真切的感到今生于前世的不同了。
臘月二十二。清晨。
“姐姐,下大雪了,還不起來。我們去小公園玩。”院中傳來小江宇歡快的叫聲。
葉梧桐一骨碌的起來,看了看時間快六點半了。正是平日里吊嗓子的時間,她這一夜睡的極沉,連忙穿了衣服起床,又聽得廳上母親和父親低低的說話聲。
“怎么就起來了,再睡會兒,還早。”母親說著。
“睡不著了,可能是下雪的原因吧。”父親低笑的回答。
入冬以來,父親的病又反反復復的,今天聽聲音,似乎精神很不錯,葉梧桐裹著滑雪衫出來,就看到父親坐在廳上窗下,她平常做作業的那張桌子邊,開著臺燈正寫著什么。
葉梧桐湊上前看了看,是蘇軾的定風波。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防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清俊有力的鋼筆字。
父親的身上有著一股文人情懷。
“姐姐,快點。”小江宇沖進了屋里。
“來了。”葉梧桐匆匆出門。
屋外一片銀妝素裹。
小公園里,葉梧桐吊著嗓子,平常的時候還有鄧倩倩跟她一起練。
前段時間,“青云杯”預選的時候,鄧倩倩被刷了下來,于是那姑娘就徹底給她自己放羊了。
“臭小子,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敢用雪球砸我。”一邊虞東南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正一手揪著江宇的后領,提了他滴溜溜的轉。
“我是不小心的。”江宇這小子詮釋了什么叫無膽小子,被人一吼就討饒。
“虞東南,你又欺負人。”葉梧桐抓了邊上一把雪團了團就朝著虞東南砸去,正正好砸在虞東南的頭上,雪團的很散,一砸中就散開了,碎碎的雪落進了虞東南的衣領里。
虞東南咧著嘴打了個寒噤,斜了葉梧桐一眼,眼神有些冷。
“某人要有后爸了,小心后爸以后揍你。”江宇這小子惡人無膽不說,而且還沒一點眼色,這會兒見虞東南吃了憋,又撩撥上了,氣的葉梧桐恨不能拿雪球堵了這小子的嘴巴。
虞東南沖著江宇齜牙咧嘴的做了一個兇惡的表情。葉梧桐連忙把這小子拉到一邊。
虞東南“切”了一聲掃了兩人一眼:“揍我?我揍丫的。”說完,這小子大踏步離開,踢的四下里的積雪四處飛散,驚了好幾只籠中鳥。
幾個在小公園遛鳥的大爺氣的直罵著混小子。
那遠處的虞東南還高高的舉著右手擺了擺,越發的張揚和不遜。
“咚”的一聲巨響,地面都震了三震,然后雪白夾雜著微黃的爆米花從那個黑乎乎好似炸彈的大鐵疙瘩里面流淌出來。
快過年了,街頭到處都時這種炸爆米花的,時不時的咚的一聲,就跟農村里放的土炮一樣。
周圍四散的孩子一下子圍了上去,搶著四散在一邊的爆米花塞在嘴里,完全不顧臟不臟的。
每張臉都笑的特別滿足。
這個年代的孩子是懵懂,傻氣,單純的,也是散漫的,可以可勁的犯二,因為有一群人陪你一起二。
“桐桐,去,把這些玉米和糖拿門口炸點爆米花,你小舅吃。”姥姥沖著正在對門跟鄧倩倩一起做作業的葉梧桐叫道,又一拍大腿:“哎約,也不知上回你媽是不是哄我呢,說你小舅今年要回來,可今天都臘月二十五了,連個人影也摸不著,再不回來,這個兒子我就不認了。”
“這不才臘月二十五嗎?還有幾天呢,小舅忙,你老別急哈。”聽到姥姥差遣自忙不疊的過來,又幫著小舅說話。
“你就護著你小舅吧。”姥姥沒好氣的笑罵。
天又飄起了細細的碎雪,葉梧桐擰著東西走到梧桐里的路口,在那爆米花的攤子前排著隊,又是咚的一聲,膽大的鼓掌起哄,膽小的嚇的躲到一邊。
在爆米花被從那個鐵疙瘩里面倒出來的時候,葉梧桐看到小舅提著一只大包從對面馬路上過來。
上身穿著灰呢子短風衣,下身深咖啡的長褲,原來卷卷的頭發剪了,只留下挺精神的板寸頭。
帥,說實話,葉梧桐差點沒認出自家小舅。
“桐桐,炸爆米花呢,來,我嘗嘗。”小舅咧著嘴上前,伸手抓了一把爆米花放在嘴里,嚼了幾口就沖著那炸爆米花的吼:“老鐵,你又扣我家糖了吧。”
“沒,沒,哪能呢。”炸爆米花的臉色有些悻悻,這哪來不曉事的,炸爆米花扣點糖這不是挺常規的一件事嗎?這揭人不揭短呢,哪能這么就說出來,炸爆米花的頗有些怨氣的瞪了江寄海,隨后卻一拍大腿:“哎喲,是三兒啊,你可回來了,你媽呀每回路過這里都要在我跟前嘮叨幾句,說我家那三兒啊,飛嘍,你說我這精神損失大了,就一點糖你也好意思提。”
“行,那得空請你喝酒。”小舅瞇著眼笑,從兜里掏出了煙。
那炸爆米花的老鐵接過煙,看了看,又在鼻子前嗅了嗅:“小子牛氣啊,萬寶路。”
“嘿嘿……”小舅笑的相當有些志得意滿,才拍著葉梧桐的肩:“走嘍,我跟我大外甥女家去了,老娘那里要撕我一層皮還得我大外甥女給我擋著。”
葉梧桐瞇著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