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身穿一身月白長衫站在堂外,易容后的芹言立于她身旁。
“姑娘,你瞧魏堅,他怕是還不知道他派去牢里的人已經被我們抓了吧。”芹言壓低聲音附在薛柔耳邊說道。
薛柔淡淡揚唇,魏堅安排的殺手確實是老練,他沒有如同所有人猜測那樣趁著夜色前去牢中殺人滅口,反而選在了天亮之后快要到辰時,所有人都最為放松的時候,而且選了最為冒險的方法,就那么大搖大擺穿著大理寺衙差的衣服混了進去,要不是他們之前早有防備,怕是還真會讓魏堅得了手。
她看了眼高坐在堂上的郎子衍,側首問道:“許家的人都安頓好了沒有?”
“姑娘放心,都已經安頓好了。”芹言聞言點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個長命鎖來遞給薛柔,“這是許以送給他妹妹的長命鎖,他對他弟妹倒是真好,那個小女孩又聾又啞,卻被他養的跟大家閨秀似得,而且我們的人找到兄妹倆時,兩個孩子也不哭鬧,只是在看過許以的東西之后就跟我們走了。”
薛柔聞言沒有出聲,許以正是那個殺手的名字,他既然舍得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護那兩個孩子,又怎會對他們不好,而那兩個孩子也就是這個殺手唯一的軟肋了。
想起今日之后許以必死,而那兩個孩子也會孤苦無依,薛柔握著手中的長命鎖,心中有些復雜,而這時,堂上郎子衍已經命衙差將魏世杰和鐘永勝兩人帶上堂來……
大堂之上,一干人等跪在地上。
魏世杰被在大理寺關了一夜,衣著雖然有些狼狽。可是神情依舊囂張,特別是當他看到不遠處坐著的魏堅時,心里更是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樣,被押到堂內后不僅沒有絲毫懼意,反而顯得趾高氣昂。
郎子衍一敲驚堂木,堂外瞬間安靜下來。
“本官奉皇命嚴審魏世杰屠殺臨泰鄉村民一案,審案期間無關人等不得干預。堂外之人不得嘈雜。否則休怪本官無情。鐘永勝,你狀告魏世杰殺人奪妻之事,將所告之事當堂重述一次。不得有所隱瞞。”
“是,大人。”
鐘永勝跪在原地,將昨日所說之事再說了一次,大理寺外的百姓雖然昨日已有不少人聽鐘永勝說過。可是此時再聽他說起之時,仍舊是滿心憤慨。而那些只是聽到傳言的人在聽完鐘永勝的話后,更是嘩然。
郎子衍聞言后面無表情的轉向一旁,“魏世杰,鐘永勝所言可是真的。”
“他胡說八道!我身為朝廷侍郎。做什么去殺那些不相干的人,更何況我魏世杰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家中早有如花美眷。又怎可能去強擄幾個鄉下女人?!”魏世杰大聲道,說完后他抬頭看著郎子衍道:“郎大人切莫被小人蒙蔽。他們必定是被人收買,嫉恨我魏家,所以才來污蔑陷害于我。”
“你胡說,阿秀自盡前留有遺書,上面將你的惡行寫的清清楚楚。”鐘永勝聞言頓時怒道。
魏世杰眼珠微轉,撇撇嘴道:“你都說她是自盡了,誰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被別的男人毀了清白借機嫁禍于我,再說你說那是遺書就是遺書?誰能證明那東西真是出自那個什么孫秀秀之手,說不定那東西是在孫秀秀死后,你們隨便找了個人亂寫一通用來污蔑我!”
魏世杰雖然不學無術,可是好歹也混了幾年官場,又跟著魏堅見了不少世面,一點急智卻還是有的,昨日事情剛發生時他還有些慌亂,可是被關了一夜腦子想明白后,就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此時他這番話下來,不只是一直緊提著心的魏堅臉上松了下來,就連府衙門口的那些百姓也議論起來。
他們不是相信了魏世杰所言,只是他說的有幾分道理,到現在為止一切都只是鐘永勝一人而言,那封遺書也的確無人能證明是孫秀秀所寫。
鐘永勝聽到身后議論之聲,滿臉怒紅,“阿秀的字跡我很清楚,我能證明。”
“你自己都極有可能是來陷害我的,你所說的話又怎能為證?”
“還有我那些弟兄……”
“他們都是和你一伙的,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來污蔑我?”魏世杰越說越得意,見鐘永勝氣得臉色鐵青,他揚起頭來看著郎子衍道:“郎大人,你無緣由的將我這個工部侍郎下獄,還鬧得滿城風雨甚至驚動了圣駕,難道就憑借這些賤民的一面之詞,和那封誰都不能證明到底是不是孫秀秀親手所寫的遺書?郎大人怕是要好好考慮考慮,此番事了之后頭頂上的烏紗到底還能不能保得住了。”
郎子衍見魏世杰得意洋洋的模樣,眼中閃過抹冷寒,“本官的烏紗用不著你操心,不過你既然沒有在臨泰鄉屠殺村民,也沒有擄走孫秀秀等人,又為何要伙同順天府尹陳晟對鐘永勝等人暗下殺手?”
“我何時殺人了,證據呢?”
魏世杰揚眉,他雖然知道那日的殺手中有一人被寧子清抓走,但是他確信那人絕不敢出賣他,因為那些殺手的親人都在魏家手中,更何況他心中篤定魏堅會替他解決好一切的事情,所以他說的無比理直氣壯。
郎子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無比囂張的魏世杰,突然沉聲道:“來人,帶許以!”
魏世杰以為有所憑仗絲毫不懼,然而坐在不遠處的魏堅卻是手背青筋暴起。他豁然抬頭看向被衙差帶進來的許以,滿眼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怎么會還活著……今日前去獄中的是榮陽王手下最好的殺手,他怎么會沒有殺掉許以!
魏堅心中突然浮現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許以身上套著厚重的腳鐐,走路時嘩啦啦的作響,他在路過堂前之時,突然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芹言和薛柔,目光猛地落在薛柔手中正在把玩的長命鎖上,心中頓時松懈下來。
那長命鎖是他特意找人定做的,弟妹各有一個,此時長命鎖既然已經在寧子清手上,就說明弟妹如今已經安全,這寧子清真的履行了他的諾言,保自己家人平安。許以望向薛柔所在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祈求之色。
薛柔自然知道許以是在求她照顧好他的家人,不著痕跡的點點。
許以見狀流露出感激之色,然后就默然的垂下了頭,隨著衙差一起走進了大堂,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