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卷有關宣王所行罪證的冊子到了楚皇手中,上面詳細記錄了宣王這些年所行所為,樁樁件件都足以置宣王于死地。┠.([。c[om
楚皇后大怒,下旨削其親王之位,除其皇家玉蝶,貶為庶民,永久圈禁。
一道圣旨,宣王從此再無翻身的可能。然而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圣旨送到宣王府后不到半日,宣王府便被一場大火徹底湮滅。火光沖天,染紅了大半個京城,等到大火熄滅之后,宣王府主院之中只留下幾具焦尸。其中一具右手手骨留有箭傷,身上帶著的也是宣王貼身玉佩,那具焦尸,赫然就是宣王容瀾。
這消息傳入宮中之后,楚皇急怒攻心,體內未清除的余毒爆,當場吐血昏厥過去,好在溫季玄出手穩住楚皇病情,可就算如此,楚皇也病倒在榻,日日夢魘,身體以眼見的度衰弱下去。
“沒想到楚皇居然會因為宣王的死病成這樣。”
凌王府中,溫季玄滿是感慨道。
那一日宮內情形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可是卻也知道兇險,宣王逼宮,若不是渝王幾人最后及時帶兵趕到,恐怕楚皇早就死在了宣王的劍下,而皇位也落入了宣王手中,可是盡管這樣,楚皇依舊沒有要了宣王的性命,反而只是削了他的王位永久圈禁。
只可惜,宣王要的從來就不是一條命而已,那一場大火,驚動了整個京城,而宣王也葬身大火之中。
楚皇為了宣王的死身體每況愈下,原本他的身體在丹藥的刺激下至少還能堅持半年,可是眼下這么一刺激,最多還有兩月可活了。
容璟摸了摸脖頸上早已經結疤的傷痕,眉間帶著嘲諷冷聲道:“為了宣王?你未免太高看他了,老頭子之所以變成這樣,恐怕只是因為虧心事做多了,所以才不得安寧!”
“他居然也會于心不安?當年死在他手里的人可不少。可從來沒見他內疚過。”溫季玄嘖聲道。
薛柔聞言莞爾,她將手上新制成的歲寒香封蠟放入錦盒之中,仔細的在上面蓋上錦緞,淺笑道:“那怎么能一樣?當年他殺的那些人。要么是和他作對,要么是阻礙了他的奪權之路,彼此仇視廝殺再正常不過,他為什么要因為殺了敵人而內疚?可是段家呢?”
“段怡寧對他情深似海,段天和對他有扶持之恩。┞┠═.〔[。c(o{m{撫閔段家更是傾其全族之力助他奪儲。段家從沒有對不起他,可是他卻為了保全自己,將整個段家斬盡殺絕,就連那個一心對他從無怨言的女子也被他親手所殺。當年段怡寧甘愿赴死,就是為了保住宣王的性命,可是如今連他們唯一的血脈也死在了楚皇手里,楚皇夜夜夢魘,恐怕是怕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來找他吧……”
薛柔“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錦盒,將其放在一旁口中說道:“人老了,總會心軟。更何況宣王死前還親口告訴他段怡寧對他的至死不悔,那一句死生不復相見勾起了他對那個女子所有的回憶和內疚,要不然以楚皇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留宣王一條性命?只可惜,宣王死了,他唯一贖罪彌補的機會也沒了。”
就像是當初的昭容,心安理得的享用了十數年用殷家滅亡換來的榮華富貴,等到臨了了,才突然想起當年的情誼,想起因她背叛而死去的好友。日日茹素禮佛,以為這樣就能洗去滿身罪孽,可是她卻從來沒想過,死去的。終究已經死了,背叛了,也注定背叛。
無論是昭容還是楚皇,如果時間倒回去再來一次,他們依舊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閑極無聊的懺悔和愧疚,不過是勝利者登高孤寡之時以求心安罷了。
溫季玄聽到薛柔口中的話。看著她臉上明明溫和的笑容,不知道為什么卻突然覺得背脊有些涼。他搓了搓手臂,瞄了眼錦盒里的歲寒香皺眉道:“接下來你們準備怎么辦?宣王死了,渝王突然冒了出來,眼下謝忱好像有靠攏渝王的打算,如果他投靠渝王,恐怕朝中原本屬于宣王的勢力十之也會被渝王收攏,到時候你們豈不是白給渝王幫忙了?”
容璟聞言清揚嘴角,狹長的鳳眼中泛起寒芒:“他想撿便宜,哪有那么容易?先不說謝忱經此一事,戶部尚書的位置坐不坐得穩還不一定,更何況本王和柔柔還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讓他好好開心開心。”
溫季玄頓時滿臉好奇:“什么大禮?”
容璟斜睨了他一眼:“你猜。”
“……”他猜個屁!溫季玄滿頭黑線的翻了個白眼,自打遇到容璟和薛柔之后,他就開始覺得這世上最討厭的就是動腦子的人,更何況眼前這兩個一個比一個心黑,他能猜到才怪了。
容璟見狀掀唇一笑,隨即轉聲問道:“對了,讓你弄的東西弄到了沒有?”
溫季玄沒好氣道:“當然弄到了,當時那么多人都聽到了李生說楚皇體內冗毒的毒性,這次他急怒攻心導致毒,唯一能夠解毒的就是那東西,蕭太后就算再不愿,明面上也不可能背著謀害皇帝的罪名,所以知道后第一時間就命人破開了那塊玉送了過來。┢┢╪┢┠w﹝ww.。”
他說話時伸手從袖中拿出一個玉盒來,打開后就能看到一塊淺綠色晶瑩剔透的玉石樣的東西躺在里面,溫季玄用手將其拿了出來,就見到被他手指捏住的地方,那晶瑩頓時凹陷下去,如同軟化了的液體一樣,朝著兩端聚集,卻又因為有層表皮包著不能破開。
薛柔看到那東西之后頓時皺眉:“玉靈之心?你們要這東西干什么?”
溫季玄看了眼容璟,見容璟點頭后這才說道:“你身邊那個丫頭那天在宣王府里中箭時,那箭頭帶了醉烏草的毒,當時雖然傷勢無礙,但是毒素入體,想要解毒就必須要這東西,但是這玉靈之心自從萬壽節之后就一直在壽安宮蕭太后手中,十三爺和她一向不和,所以才會借這次機會從她那騙了過來。”
薛柔聞言頓時問道:“那芹夕體內的毒?”
“你放心吧,有了玉靈之心。再加上你手中那顆御毒珠,我有八成的把握配置出解藥來。”
薛柔聽到這話才放下心來,溫季玄又和容璟說了一些宮里的情況之后,就直接問薛柔要了御毒珠。前去調制醉烏草的解藥。等到溫季玄走后,薛柔才輕點著桌面皺眉道:“這南楚怎么會有醉烏草的?我記得那東西只有北地才有,南楚的環境根本長不出來醉烏草。”
容璟聞言想了想,突然問道:“那北戎呢?”
薛柔微怔,回過神來面露異色道:“你是懷疑呼延博?”
容璟淡淡道:“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有些太過巧合了。渝王謀劃了這么長時間,按理說不應該只為了宣王,而且你難道沒有覺得奇怪,宣王府那天的事情太倉促了,倉促的完全不像是謀劃好的,反而更像是臨時起意?”
薛柔聽到這話頓時想起了宣王府那日的事情,那天無論是謝宜柳的反應,還是后來事情的進展,都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當時她的確是懷疑過。只是因為楚皇突然召見,顧不得多想,此時聽到容璟提起,她心底幾乎已經要淡去的懷疑再次浮現出來。
她細細把那日生的事情回想了一次,將那日在場所有人的反應一一過濾,卻沒找出半點異常,可就是這樣,才越讓她驚疑,她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么……
宣王……謝宜柳……渝王……醉烏草……
腦中人影不斷閃過,在那些人影里。好像有條線隱隱浮現出來,可是卻又抓不住,片刻之后,薛柔才沉聲問道:“謝宜柳現在怎樣?”
“還在天牢里呆著。”
“有人去見過她嗎?”
容璟搖搖頭:“花允蕭將她送進去后。就一直沒人去見過她。謝忱眼下自顧不暇,再加上這一次她和渝王聯手,差點連謝家都坑害了進去,謝忱也無意救她,如果渝王不出手的話,謝宜柳就算能逃得了這一次。以后在京城里也沒有容身之處。”說完他看著薛柔有些冷然的面容,繼續道:“不過你放心,她傷了你和芹夕,我不會讓她安然走出天牢。”
薛柔聞言皺眉,心底的疑惑不僅沒去,反而更大。
謝宜柳不是蠢人,她明知道那天如果殺不了自己,死的就會是她,就算她當時布置的人手殺了她和芹夕,可是容璟還在,謝宜柳也活不下去。難道真的為了要她的性命,寧愿和謝家撕破臉,甚至把自己的命賠進去?
薛柔忍不住揉揉眉心,只覺得思緒有些亂。
“怎么了?”
“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對。
容璟聞言輕笑起來,他還甚少見到薛柔這么迷茫的樣子,他伸手揉了揉薛柔的長,淡淡道:“想不到就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他們算計什么,只要人死了,就算有再大的算計也沒用。”
薛柔聞言一怔,下一秒不由失笑。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鉆進了死胡同了,習慣了處處算計,便把什么事情都朝著復雜的一面去看,其實有的時候事情并沒有那么困難,就像容璟說的這樣,不管謝宜柳和渝王是想要算計什么,只要人死了,就算有再多的陰謀又能怎樣?
思緒通達之后,薛柔臉上松了下來:“對了,宮里來人說郡主府已經修繕完全,我這幾日就得搬過去。”
容璟滿臉不爽快:“干什么搬?那地方空了這么多年哪是人住的!”
薛柔失笑,那郡主府她雖還沒去過,可是芹言和長青早已經去探過路了,聽芹言說那里可是奢華的很,楚皇把那里賞給了她,這京中不知道多少人羨慕的眼紅,怎么到了容璟嘴里就這么不受待見了?她不由搖頭道:“楚皇不會放心我住在凌王府里的。”
這次宣王逼宮的事情給他提了醒,說到底,容璟和宣王的境遇相差無幾,再加上那天魯慶平死前說過的那些話,如今朝中已經隱隱有人猜測容璟的身份,楚皇絕不會讓容璟有機會成為第二個宣王的。
容璟撇撇嘴,他當然知道老頭子的心思,如果以前他是不敢讓他入朝的話,恐怕從宣王逼宮那日之后,他就更加忌憚讓他掌權了,薛柔眼下身份已經暴露,楚皇明知道她是寧家人,又怎么可能允許她繼續住在凌王府里?
他不由賴皮似的伸手攬著薛柔道:“我不要你走,老頭子要是敢強逼著你走,那就讓溫季玄一針扎死他得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薛柔嘴角抽了抽:“別胡鬧,楚皇現在還不能死。而且郡主府離王府不遠,你如果想見我,直接過去就是,以你的身手,誰能攔得住你?”
容璟聞言雙眼亮,故意曖昧的眨眨眼睛:“柔柔,你要給我留門?”
薛柔淡淡道:“我會讓芹言給你留。”
容璟嘴角抽搐,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還記得薛柔受傷那一日兩人捅破窗戶紙后,他不過多調戲了幾句,薛柔羞惱之下直接讓芹言守了門,打那天以后,他夜里就再沒有進過薛柔的房里,好不容易有一次進去,差點被芹言一棍子打出來。
薛柔看著他僵硬的臉笑的無比開懷。
溫季玄拿到玉靈之心后,很快就調制出了醉烏草的解藥,讓芹夕服用之后,醉烏草的毒性盡除,只是因為外傷仍在,所以還需要臥床修養一段時日,而在這同時,朝中局勢也開始大變,宣王一死,原本依附于他的朝臣人人自危,或是明哲保身,或是投靠慶王、福王,一時間,慶王和福王勢力大漲,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渝王也開始出入朝堂,開始出現在人前。
因在御林苑中救駕有功,渝王恢復了親王之位,不只如此,楚皇更對他大加封賞,命其接手宣王職權,隱隱有讓他代替宣王原本在朝中地位的意思。一時間,渝王在朝中風頭無兩,只是誰也沒注意到,一些奇怪的消息開始在京中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