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大哥,我是不是聽錯了?二弟他……二弟他……”
安平之走到她身邊安撫的拍拍她,問來報信的侍從,“消息可準?”
“是,正好有我們的人在皇上身邊侍候,他親耳聽到的,且皇上……也不大好。”
好在桑夏并非經不起事的人,在最初的震驚過后逐漸穩了下來,“皇上如何?”
“說是當場發病。”
一時間,桑夏都說不清自己此時是何心情。
當時倉促離京就是不想在那樣的情況下繼續深究,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皇上是君她是臣,不管皇上做了什么,有多狠心,她都不能去指責。
可那個人除了是皇上,還是她的生身父親!
哪怕她不相認,這也是無可改變的事實!
沒有誰希望自己的父親狠辣到那種程度,她也不能,所以她逃了。
可當得知他病發,她還是會為他掛心。
桑夏苦笑,婦人之仁,真是半點沒錯,怪不得朝堂上是男人的天下。
可這個官,她卻非得當下去不可,二弟出事,還不知道他那幾個兄弟會出什么幺蛾子,朝中那些人又有幾人能用,還有那背后之人,是不是會趁此機會興風作浪……
她不能泄氣,二弟走的時候她說過,她會為他守住屬于他的東西,誰也休想奪走。
“我……先去梳洗一下。”
安平之看她一身風塵的模樣也沒有反對,不過提醒了一句,“不要太久,皇上說不定會臨時啟朝會。”
“恩。”走出幾步,桑夏腦子終于轉了一轉。立刻奔回來用力抓住安平之的手,“安大哥,給二弟占一卦,快快,我都忘了安家的占卜術了。”
自己的心上人對別的男子如此上心,哪怕知道他們是親姐弟安平之心里仍是不太舒服,不過他向來不會拒絕桑夏。去凈了手拿出古錢。閉目凝思片刻卜了一卦。
“如何?”
“不算好。”實際上是大兇之卦。
桑夏愣了愣,轉身就回房洗漱去了,都受了重傷肯定算不得好。對,一定是這樣。
就如安平之所料的那般,沒多久就有內侍過來相請。
安平之讓丫鬟去催,他自己走出了門外。
前些時日下了雪。今日陽光正好,化雪也化得起勁。到處都濕漉漉的。
低頭看著自己日漸凝實的影子,忙昏了頭的安平之突然想起自己好些日子沒有昏睡了,便是持恒出門兩月余,他也無事。
持恒真的能鎮住他過輕的三魂七魄。這一點已經應驗,那集安家眾人之力推算出來的另一點呢?是不是也會應驗?
大皇子在這其中究竟是變數,還是……
以持恒的性子。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占據兄弟的江山,只有他不在了。被形勢所逼,持恒才能沒有負擔的去坐那個位置。
安平之掐算又推算了一番,直到桑夏換好官服出來。
珍珠在身后追過來,給她系上一件厚厚的大氅,邊嘮叨,“如今可不是我們離開時的天氣了,冷著呢。”
安平之在一邊囑咐,“這樣的情況一時半會怕是解決不了,不要沖動,不要著急,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如你的新衙門一樣辦事有效率。”
“我省得。”
安平之還想說點什么,張了張嘴卻又閉上了,持恒向來有分寸,他何用多說。
桑夏算是到得遲的,卻是在場諸人中唯一知悉內情的。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安大哥的人竟然已經安插到皇上身邊去了。
這一點她卻是誤會了,安平之在宮里是有人,卻還沒那個本事在短短時日做到那種程度,這些眼線都是在宮中多年的老人,是后來桑宜容離宮后梁梓硯等人安插進去的。
向著認識的官員團團見禮,桑夏走到朱雁新等幾人面前,“諸位大人近安,下官回來了。”
戶部尚書眼睛都笑瞇了,“持恒這一遭走得值,戶部壓力小多了。”
“我吏部的壓力就大了,選官派官忙了個倒仰。”朱雁新看著精神好像有些不好的持恒,“何時回來的?”
“剛到家洗去一身風塵就接到了皇上旨意。”
陳方雷瞧了瞧上首,輕聲問,“持恒可知道皇上臨朝所為何事?”
桑夏搖頭,“幾位大人都不知,下官剛回來就更不清楚了。”
幾人一想也是,便不再多問,這里耳報神太多,說其他事也不適合,便散了各自歸位。
沒多久上首便傳來動靜,“皇上駕到。”
“恭迎皇上。”
桑夏是從五品,在列班中位置不占前也不靠后,算是中間位置,此時偷偷抬頭也看不真切皇上的面容,只隱約覺得皇上看著好像又瘦了些,氣色也不太好。
桑夏心里更加不安。
溫大哥說皇上要是一直這么繃著活不了多久,而如今前線吃敗仗,朝中諸事也無人分擔,這般操勞下去……
桑夏不敢往深里想。
夏榛明的眼神在桑夏身上留連許久,他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熬不了多久了,這回發病后他更有了清醒的認知,再倒上一回,怕是就那么去了也不一定。
現在是看一眼就少一眼,偏那個丫頭還跑了兩個月。
如今愿意回來,不知道是不是想明白了。
“朕剛剛接到八百里急報,前軍潰敗,雁陽城失,大皇子……重傷。”
聽皇上親口確認了此事,桑夏猛的抬頭,心里這時才有了一點真實感,二弟受傷,二弟真的重傷了,然后呢?接回來嗎?隨軍大夫擅長斷骨接骨,可重傷之人……
“諸位如何看。”
兵部尚書深吸一口氣出列,“臣想問將士傷亡如何。”
“死五萬余,重傷三萬余,輕傷者眾。”
這么大的傷亡,桑夏心肝都在顫。
古容元臉皮狠狠抽動,“臣再問,武器損耗如何?”
“巨大,兵部需盡快準備一批武器送去。”
“微臣,遵旨。”
夏榛明看向戶部劉治,“糧草不能有誤。”
劉治出列,“微臣遵旨。”
陸續又有其他幾人出列發言,可聽起來不痛不癢,好像這不是吃了敗仗,只是自愿讓出一城般。
大皇子呢?不是有大皇子派嗎?為何沒一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