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是個休憩的好地方。
我從秋千上醒來,先是看到的,是焜翃,他靠坐在洞門邊已經睡著了,單腿曲起,發辮垂在身邊的地上,寧靜的夜色里,是他輕輕的鼾聲。
“主子醒了?”小竹走到我的身旁,手里端著木盆。
我從木盆中提出布巾,擰地半濕,蓋在臉上,清涼舒適,還帶著昆侖清水的甘冽與清甜。
我雙手撐在身體兩旁,仰天深深吸入這泉水的芬芳,雙腳悠閑地輕晃:“舒服……”
“主子,下午我出去聽聞蜀山仙法會就要開始,昆侖七子都會去參加,主子會去蜀山嗎?”小竹在我身前輕輕地問。
我緩緩拉下面巾,伸手,面巾落回小竹手中的水盆,雜碎水盆中的平靜,嘴角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邪邪上揚:“當然要去,這種熱鬧不湊怎行?”
小竹沒有表情的臉上也浮出了一絲興奮之色,他們妖族在凡間修煉,對仙法會十分好奇。
我躍落秋千,落地之時,已化作黑貓,我懶洋洋地伸了伸四肢,打了個哈切:“喵”
“主子要去哪兒?”小竹低下臉看我。
我伸伸筋骨:“去看看清華那個老頭。”我輕巧敏捷地躍過蜷縮在洞邊睡覺的焜翃的身體,我停在洞口扭頭看他睡得有些不安穩的臉:“給這孩子蓋條毯子?”我淡淡地說。
小竹面無表情:“主子為何關心他?”
我瞇起了黑貓的眼睛,注視焜翃酣睡的臉,他是一個很真的少年,這樣的男孩也有點一根筋。所以,在他的心里,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救出自己的娘親。
“因為他的母親,和我,同病相憐。”我們都是被男人拋棄和關押的女人。
小竹沒有再說話,他默默取來了毯子。蓋落在焜翃的身上。焜翃的睡顏在月光中越發的安詳。連那輕微的鼾聲也在小竹蓋落毛毯時,消失在了夜風中。他自然而然地地貼上毛毯,身體從洞門邊緩緩滑落。我甩出貓尾微微拖住他下墜的身體,然后將他緩緩放落地面。
我收回貓尾,在身后擺了擺。
“主子。”小竹輕輕喚了我一聲,我扭頭看他:“什么?”
小竹翠綠的眼睛在月光中染上了動人的華光。如同在夜間閃亮的翠玉珠兒。他猶豫了片刻,才說:“主子這次回來溫柔了。”
我一怔。歪臉看看焜翃,冷冷一笑:“哼,因為主子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是瘋的。”心中劃過絲絲寒涼,我直接躍出了洞府。
哼,有功夫哭哭啼啼。自怨自艾,我更喜歡用直接的方式,就是:以牙還牙!
我躍落云層。站立在無極殿的門前,陰陰沉沉看一會兒。躍上房檐,在月下輕輕行走,蒼冷的月光將我黑貓的身影照射在屋檐上。
我躍落院子,清華正在房內盤腿清修,我緩步進入,黑氣隨我一起慢慢潛入這個房間,我刻意放出黑貓的腳步聲。
他聽到腳步聲立刻睜開眼睛,視線與我黑貓的視線相撞。黑氣繚繞我的全身,我在搖曳的燈光中一步,一步現出人形。
他驚詫地立刻趴伏地面:“恭迎尊上!您回來了!”
“昆侖最近可有反常?”我走到他的身前,裙下黑氣繚繞。
“反常?”他細細思索,“小人未發覺反常。”
“昆侖七子呢?”
他又細細想了想:“在天水和鳳麟隨尊上離開后,他們倒是來過,是問天水和鳳麟去了何處,我知道此事對尊上很重要,所以用高階任務給打發了。”
“很好。”
“哦,對了,潛龍還特地問了嫣紅去了何處,潛龍這孩子似乎對嫣紅……不不不,是對尊上有了非分只想,小人會給予警告!讓他遠離嫣紅,以免壞了尊上的大事!”清華極為鄭重的說,看上去似是為我,實則,是為潛龍。
潛龍是他的關門弟子,他自然更希望潛龍能潛心修煉。
“哼,隨你這是你的事。”我悠然拂袖,黑色的蝶袖掃過他的面前,“最近你不要去洞府了,有事我自會找你。”
“是,是,謹遵尊上命令。”
我揚手,仙丹浮現,我放落手,仙丹滾落我的手心,懸浮在清華面前,他微微抬臉,已是滿臉的欣喜。
“拿去吃吧。蜀山仙法會本尊也會前往,你不必擔心了。”
“是,是!”他雙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仙丹,雙眸已經放出金光。
“哈哈哈哈——”我轉身拂袖而去,黑氣纏繞全身之時,我再次化作黑貓躍出,清華的貪念會讓他自食其果!
我立于高高的無極殿的飛檐上,翹首遠眺,夜色中的昆侖靜若寒蟬,散發著特殊的神秘。
“呼啦啦”一排仙鶴從飛檐變飛過,它們的毛又長回了。
我躍上其中一只仙鶴,它們帶我在夜空下飛翔。
它們略過了已經完好無缺的鎖妖塔,我俯看下去,想找一個人,就要從她最初離開的地方去尋找線索。
定是有人再次去了封印我之處,發現了我的玉宇,知道了我藏在昆侖。
為了不暴露身份,不讓我發現,而采用元神離竅之法。
他們卻不知,我能和圣陽一樣,對他們元神的降臨會有所感應。
仙鶴“呼啦啦”落在了鳳麟他們的浮島上,空氣中,飄來陣陣酒香。我看過去,只見浮島的一邊,發帶飄然,四個身影并排而坐。
我躍落仙鶴,躍上他們身后不遠處的大樹,慵懶地趴下,俯看樹下,那幾個偷吃酒的家伙已經映入我的眼中。
美酒飄香,四個人并排坐在浮島邊緣,雙腿悠閑地懸掛在外,夜風揚起了他們天蒼色的衣擺,與他們的發帶一起飄向同一個方向。
鳳麟和天水身上的仙衣已恢復昆侖道服的式樣。天水臨鳳麟而坐,鳳麟身邊,卻是潛龍,潛龍龍眉鳳目,漂亮的鳳目含笑,讓他多出一分少年的不羈與狂傲。
他的身邊,是手提酒壺的麒恒,桃花眼因為酒醉而微微瞇起,迷離的眸光讓他多了分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