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白霧散開,張瀟晗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明明還是原本的張瀟晗,木槿與夜未央也是原本的木槿和夜未央,可是三人相見,彼此的眼眸中都出現了疏落。
三天的時間,張瀟晗已經捋順了自己的思維,確定在決定之后不會留下心魔,也在這三天中參詳了平和玉簡——這玉簡卻不是什么法訣,也不是修煉的功法,真正參詳,就如同曾經在陰河下巖洞石壁領悟的那些字跡一般。
只有一些朦朦朧朧的念頭至今進入到識海之內,這些念頭根本就說不出是什么,卻影響了她的心態。
從穿越以來,她的成長與變化是巨大的,但無論如何變化,她骨子的傲氣卻化不了貴氣,化不成那種自小就出生在帝王之家或者貴族世家內耳濡目染才形成的氣質。
但是平和玉簡上的東西,她根本就說不清是什么,卻讓她自覺她自身又有了改變,好像是某些東西升華了。
具體是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有一點她是知道的,再回想前塵往事,她心態完全改變了。
過去的那些好像真的如過眼煙云,她是站在一個新的起點,新的高度,而再望向未來,她將要走上的道路,道路盡頭的終端,頭一次,堅決中平心靜氣。
心態的改變決定著氣質,氣質決定著容貌,再看到張瀟晗,疏落的眼神里流露出來的陌生的感覺,讓木槿和夜未央瞬間感覺到了距離,而夷幀卻是心頭一震。
著張瀟晗與曾經一樣身姿挺拔,雙眸璀璨若星,但她的眼底分明帶著明銳的眸光,被這樣的眼眸望過來,心底不由就生出些正在仰視的感覺,好像被那樣的目光注視,是一種榮幸一般,夷幀不由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剛剛的感覺弱了些。
“張道友……”夷幀眼神復雜,心中的話忽然就梗住了。
“前輩已經決定了,我也決定了,我們都沒有回頭的路可走。”張瀟晗神色淡然,手一翻張開,手中忽然多了一枚綠色的令牌,夷幀看望到,眼睛瞇了一下。
令牌在張瀟晗的手掌內,忽然跳動了下,張瀟晗的眼神往向東方,夷幀無言地跟著望過去。
張瀟晗在接收了戰魂鼓之內的因果之后,本來就可以直接離開神界前往妖界了,可是在這其中,卻感覺到丹田內乾坤令牌的震動,稍一思索便明白,必然是業因陣法消失的原因,就如曾經的玄黃大陸一樣,神界封印的力量也在一點點減弱。
最直接的,便是乾坤令牌的互相牽制,也因為她得到了眾多的因果,這因果的力量卻并非只給受業者壓力,因果因果,她承擔了后果,也必然回反饋她些因緣。
感受到乾坤令牌所在,張瀟晗就祭出了風舟,風舟自然還是木槿操控,可沒有一次操控如這一次,在風舟之上的數人,彼此好像形同路人。
一連數日,木槿都是獨自站在船頭,按照張瀟晗給定的方向操控飛舟,不言不語,夜未央獨坐船尾,閉目煉化神光,三位大妖占據了一側的船舷,好像風舟之外有無數美景般看了數日,張瀟晗和夷幀坐在另一側船舷,彼此也沒有做過任何交流。
就在這般詭異的行程中,飛舟全速前進,避開所有神界的城鎮,七日之后,前方出現無邊大海。
在神界的地圖上,這是一處被封印所在,據說只要飛入到大海之內不久,就會看到前方出現陸地,正是自己剛剛離開所在的陸地,如果行船,行不上幾個時辰,也會發現,明明是駛向大海的,正前方卻是一片陸地,無論怎么行走,都會在半日之內重新回到出發的陸地之上。
并且這一處海域所在,靈力稀薄,海水中幾乎只有些小魚小蝦,沒有任何兇殘的海獸,不過普通漁民還是很喜歡這里的,出海總會有魚蝦收獲,并且不用擔心被大海吞噬,只要打撈了足夠的魚蝦之后隨意行駛,不出半日就可以回到岸上。
所以明明知道這里很有古怪,但數十萬年來不斷有修士進入無功而返之后,這里就漸漸成為神界凡人獵捕魚蝦所在——一年之內也只有兩個季節捕撈魚蝦,其余時節,這里很少有人。
飛舟臨近,靈氣便逐漸稀薄,進入到大海之上,張瀟晗就祭出了乾坤令牌,飛舟速度絲毫不減,直接就飛向大海深處,奇怪的是,困擾神界數十萬年的封印并沒有再出現,飛舟一路暢行無阻,很快就把海岸線甩在了身后。
明明知道是乾坤令牌的古怪,飛舟上數人卻誰都忍住了不問,張瀟晗也不解釋,即便飛舟速度極快,也是又飛行了大半日,飛舟上數人都感覺到,好像在前方極遠處,出現一個巨大靈氣的源頭,這源頭極為霸道張揚,讓人一下子就能感覺到這片海域內靈力稀薄的原因。
再飛行了不久,就看到極遠處一片白濛濛的光團,就好像是神光般,只是不如神光耀眼,再近些,就看到這些光團分明就是在旋轉,視線稍稍下移,便看到光團之下的海水也在旋轉,分明是自上而下從海面到天空相連出現的巨大漩渦。
很遠就感覺到漩渦內的靈力,并且有一點點吸引力傳來,經脈內的靈力好像被牽引了般,也要向漩渦內流逝,木槿停下了飛舟。
“怎么停下了?”張瀟晗手里一直把玩著乾坤令牌,離這靈力漩渦越近,越感覺到乾坤令牌上的躁動,也感覺到她想要找到了乾坤令牌就在這漩渦之內,見飛舟停下,面色不變,輕聲問道。
“我經脈內的靈力正在被漩渦吸引,越往前速度越快。”木槿淡然道。
“我也如此。”夷幀跟著說了一聲,看著漩渦道。
張瀟晗輕輕“哦”了一聲,然后道:“看來乾坤令牌可以抵御漩渦靈力的吸引,我過去看看。”
說著縱身離開飛舟,幾人望著張瀟晗飛向漩渦,木槿操縱著飛舟慢慢向后退去,一直到感覺不到經脈內靈力的流逝,才停下來。
張瀟晗好像帶給他們巨大的壓力一般,張瀟晗一離開,飛舟內的氣氛都好像輕松些,雖然夷幀也讓他們感覺到大修士的威壓,但是與張瀟晗帶給他們的感覺全然不同,便是夷幀自己也覺得略微輕松。
夷幀望著張瀟晗遠遠離開,壓下心中跟隨的沖動,他雖然還沒有將他自身的因果也轉移到張瀟晗身上,卻不愿與她再增加太多的牽連。
張瀟晗身上有太多他看不透的東西。
張瀟晗飛離飛舟,迎著靈光漩渦飛去,很快就看到海面上海水循環流動,遠遠的,形成一個圓圈,外圍圓圈巨大幾乎看不分明,再飛行一刻鐘,便看到一個數千米的海面大洞出現在眼前。
離得近了,就看清這漩渦的正中心,視線所及看不到半分海水,漩渦的四壁便是海水組成的深洞的墻壁,只在這深洞的正中心,上邊的靈氣就如一道靈氣柱子一般從天空垂下深洞,正中心的靈氣好像凝結成水霧一般,分明是這巨大漩渦將海面上所有的靈氣都吸引來,也不僅僅是封印的海面,還有海水之外,只不過距離遙遠,只感覺到靈氣稀薄,感覺不到靈氣是被吸引到這里。
張瀟晗圍繞著漩渦飛了一圈,心內隱隱有些興奮,這白色靈氣柱子與月唌生成之時很是相像,即便這里不是通往另一界的入口,這般濃郁靈氣吸收了也是極有好處的。
想是這么想,卻也需要驗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向漩渦中心的白色靈氣柱子飛去,越往前飛,越感受到漩渦巨大的吸力,經脈內的靈力卻沒有被吸附的跡象,想想她將乾坤令牌收入到身體內,一切依舊。
看來這乾坤令牌就是在丹田內也發揮著作用,張瀟晗便放心了些,繼續向前飛去。
一直到距離白色靈氣柱子還有十余米的時候,漩渦的吸力忽然加強,好像有極大的地心引力一般,身形不由向下一墜,好在張瀟晗一直有準備,靈力流轉,便抵消了這個下墜的力量,她凝視著腳下,腳下就是無敵黑洞,黑洞邊緣,海水流速一圈圈加快,讓人眩暈,中心白色靈氣柱子直入到底,看不分明。
有一身因果,還有乾坤令牌吸引,張瀟晗說啥也不可能不進入到漩渦內探勘,不過對這靈氣柱子更為好奇,她一邊抵御著腳下的吸引,一邊接近靈氣柱子,可是在三米開外,一股強大的阻力出現,她竟然無法再近分毫。
實際她現在所在靈氣已經很是濃郁了,但再濃郁也無法與靈氣凝聚的柱子相比,轉了一圈試探了一下,還是無法接近,張瀟晗便不再前進,轉而緩緩向海下沉去。
開始下沉,周圍還都是空洞,海水距離遙遠,半刻鐘后就下沉了三四千米左右,原本的靈氣光柱也融入到海水中,她不再被靈力排斥,海水之內的空洞也消失了,張瀟晗能感覺到巨大的旋轉的吸力和壓力,祭出的靈力護盾也在被這吸力與壓力擠壓。
祭出的靈力護盾原本在身體外一米左右,是為了有更好的空間可以反映,但隨著深度的加深,靈力護盾在一點點被壓縮,到五千米左右的時候,護罩被壓縮到只有不到半米了。
到萬米的深度,護罩只有薄薄的一層貼在張瀟晗的身上,周圍海水的流動幾乎停滯了,壓力與向下的吸引力更加強大。
這些站在萬米深處的海下,周圍漆黑一片,視線早就失去了作用,只有神識還可以穿透十余米左右的海水,天眼再一次失去了作用。
不過這一天正好可以說明這一處封印所在是上古時期布置的,張瀟晗想了一下,將五行透明飛劍祭出來。
飛劍從口中吐出,繞著張瀟晗盤旋了一圈,接著落在張瀟晗的腳下,飛劍內猛然散發出一道透明的靈光,形成一道無色透明的靈氣護盾,將海水緩緩擠壓到護盾之外,張瀟晗這才踩著飛劍繼續下落。
再往下,張瀟晗只能靠時間估算著下沉的深度,若非周圍靈力充沛的感覺仍在,張瀟晗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偏離了方向,就是這樣,她也不時就要校正下,逐漸也判斷出來,每下潛半刻鐘,靈力濃郁的范圍就要小上一米左右。
從開始足足下潛了半個時辰,腳下忽然出現一層白光,這層白光如此熟悉,讓張瀟晗一下子收住了腳,眉頭微微蹙了一會,才再緩緩下沉。
隨著白光的接近,張瀟晗感覺到體內靈力的壓制,這種被壓制的感覺很久沒有出現了,讓她很是不舒服,即便是靈力流轉,也無法擺脫,她眉頭緊鎖片刻,體內靈力轉化,一道紫氣從元嬰內激發,無色的靈力剎那間被染上了紫意。
無色靈力慢慢被紫氣替換,果然,靈力的壓制慢慢消失,紫氣果然還是可以對抗一切靈力的。
五行透明飛劍的靈力也減少了壓制,張瀟晗忽然心中一動,將紫氣向飛劍內送去,意外的,飛劍散發的靈光竟然也化為紫色。
這可真是個意外的驚喜了,張瀟晗竟然不知道五行飛劍還可以被紫氣操控轉化,有紫氣護體,張瀟晗不再猶豫,加快了下潛的過程,很快,腳下的白光就近在咫尺,竟然真的是濃郁的神光。
神光濃郁,卻不同于神光光團明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是腳下某種寶物散發出來的神光一樣。
張瀟晗感受一下乾坤令牌,令牌的躁動鮮明了,另外一塊令牌一定就在腳下的神光內,張瀟晗集中精神,整個人慢慢地沒入到神光中。
一進入到神光之內,視野內就是白刷刷的一片,好在有紫氣護體,不然張瀟晗覺得她一定會被這樣濃郁的神光將靈力壓縮到丹田之內,無法運行靈力,強大的壓力和吸引力便會將她扯得粉碎,心里更好奇著神光到底是從何處而來。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