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晗終于站在妖界的土地上。
與人界大陸一樣,妖界同樣有百余塊被分割的大陸,但妖界每一塊大陸的面積之大,也是人界大陸所無法比擬的。
妖獸都有很強的領地意識,即便是化形為人了,也少有人族修士居住那般密集的,并且他們也不是很喜歡人族的居住環境,哪怕是真居住在房屋內,周圍也要有大量的植被,這還是指陸生妖獸,若是水生的,領地范圍就更大了,所以張瀟晗一落地,看著茂密高大的植被,便首先有種回到九域荒域的感覺。
雖說有破天塔,張瀟晗可以選擇進入妖界,并且也可以選擇妖界任何一塊大陸,但畢竟不能精確到大陸的某一個位置。
她確實是到了小寶所在的大陸,也感覺到神識內與小寶熟悉的聯系的感覺,但距離小寶所在卻不知道有多遙遠,并且周圍都是或高或矮的植被,看不到任何可以辨別方向的地形。
在半空中站了一會,看著腳下的蔥蔥郁郁,隨意選擇了一個方向飛過去。
說是隨意,張瀟晗心內卻很是警醒,不論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卻知道,她哪怕真的是隨意選擇一個方向,都會因此得到一個什么機緣,只不過這個機緣現在對她來說,已經說不出是好還是不好了。
曾經落在她身上的機緣,在當時看來,哪怕是危險萬分需要性命相搏的,只要她活下來了,都是好的機緣,可是再往后看,經歷的漫長的歲月之后,這些機緣便一點點顯露其真正的意義,真就好像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的一般,之前她得到了多少機緣,之后就會嘗到多少報應一般,而偏偏在她還沒有完全看明白之前,機緣也在慢慢變了味道。
有些已經不是她的機緣了,而是借她的手,給別人送過去機緣。
她現在只是不想讓之后所謂的機緣影響到小寶,可心里也知道是不可能的,所有與她有關聯的修士,都會受到她的影響,哪怕她想要斬斷他們之間的因果。
她不是沒有試過,可后果呢?水淸直接進入了冥界,成為了冥王,而木槿也在隨后再次與她牽扯上,斷掉的、毀掉的因果不過就是暫時,短到她還沒有來得及品嘗失去因果的滋味。
經歷得多了,張瀟晗的心理強大已經超過她的想象了,她已經預見到未來她的路有多難走,她要經歷的可能都是她難以想象的,也許她最后在意的都不是生命的完結,而是她根本就不得不承受的命運的安排。
偏偏,她無法選擇也無法逃避,作為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水淸都要起來反抗了,她一個穿越者,帶著更為先進思維的人,對自身不論是穿越還是前世今生身份都沒有解決的人,怎么能逃避呢。
頭一次她獨自一個人,好像回到了剛剛穿越離開張家的時候,只不過現在的她足夠強大了,也更加能放棄很多東西了。
張瀟晗飛行的速度不是很快,神識向四周釋放出去,腳下的蔥蔥郁郁中隱藏著數不清的生命,有的渺小如蟲蟻,有的些微強大,神識也接觸到一個似乎是這一片頂尖的存在,對張瀟晗來說并不放在眼里,但她不想要驚動它,
張瀟晗或者可以謙虛她不擅長與修士打交道,但她卻絕不會承認不了解妖獸或者妖修的,妖獸也好妖修也罷,都對地域有著不尋常的執著,在不想侵犯對方的情況下,加快速度離開避其鋒芒,同時稍稍顯示一下自己的強大,多說被侵犯了領地的妖獸會做出象征興致的驅趕,待到對方離開領地范圍就可以了。
果然,那個被驚動的妖獸只是吼叫了一聲,追逐了半刻鐘的時間,張瀟晗加快了速度,身后便就少了追趕,飛行了半日,天色還大亮,意外地見到了一個標志性的山峰,她微微楞了下,她竟然飛到了巨人的領地。
前方是一座連綿的高山,按說這樣的連綿該是山脈,但這座,只能用高山來形容,它孤零零地出現在平原之上,左右好像望不到盡頭,但只要在極遠極遠的所在,便能看到這座山峰之上的特征,不會有任何看錯之處的,飽滿的額頭,入鬢的斜眉,微張的眼眸,高挺的鼻梁,還有突兀的雙唇,更不用說之下的身軀、雙臂以至于象征著男性身份的物體,都栩栩如生,這個山峰的山頂形狀,就是一個平躺著仰望天空的巨人。
張瀟晗望到這個山峰的時候,不由在半空中慢慢地站下來,她沒有想到隨意的選擇會選擇了飛往巨人所在之處,若說妖界最為讓人不理解的,就是怎么會有巨人生活在這里,在張瀟晗的理解中,巨人也是人,應該生活在人界的。
看到這個地域,張瀟晗便知道她走錯了方向,小寶的領地不在這里,在她從冥界得到的妖獸魂魄的記憶中,小寶的領地在巨人所在領地的對面,她南轅北轍了。
張瀟晗在半空中站了一會,深深地嘆口氣,感受一下神識內小寶的印記,并沒有距離遙遠的感覺,她應該原路返回的,可她卻知道,她已經來了,就無法返回了。
從冥界的玉簡內了解這個山峰的時候,并沒有特別的感覺,可是站在這座山峰之前,哪怕是極為遙遠的,心底卻生出異樣來,好像這座山峰與她有什么聯系般,不,是有種異樣的熟悉和親近的感覺,一眼看到便被吸引了。
只這片刻,張瀟晗就體會到內心的感覺了,她知道為什么會出現這般熟悉與親近的感覺,她的體內也好像有巨人因子。
若干次進階,她都出現了巨人的虛影,而她在激發最強大的攻擊的時候,也會出現紫色的巨人虛影籠罩,便是在修羅試煉場內她也見到了巨人的影響,并且很坦然地確認了她天族傳承。
她以為她與凰有著根深蒂固的聯系,尤其是她能夠將天帝的天意從冥界趕走,能在冥界來去自由,能恢復冥界——冥界據說是凰創造出來的,凰又將自身化為七情碎片,所以她以為她就是凰的一部分,雖然她一直不承認,但心底并不否認有可能出現的這個事實。
但現在,另外一種感覺讓她疑惑了,她得到的是天族傳承,而所有上古傳聞中,沒有人泄露天族傳承,而看到這個與高山合為一體的巨人雕刻的時候,天族傳承四個字悄然浮現在內心。
和小寶相見固然渴望,可是她更想的是獨自進入到這個據說完全不與妖族有任何聯系的封閉的巨人領地之內,不論這里對她而言是機緣還是危機,她都不想要小寶牽涉進來。
她只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便向遠處高山飛去。
遠處的山實在是高,高到這般遠的距離都感覺不出來,張瀟晗飛行了兩刻鐘之后就不耐煩了,施展了縮地成寸,眼見腳下的蔥郁大地飛速后退,很快她就來到了高山之前。
離得近了,高山仰臥的巨人就看得不分明了,可丹田之內的乾坤令牌卻出現異樣的焦躁,張瀟晗感覺頗為意外,從知道前饋令牌被人界帝子掌握之后,她一直以為令牌還都隱藏在人界,卻不想這個巨人山峰上竟然藏有乾坤令牌。
她飛行正對的方向是巨人身軀的中間,這并不是有意為之,而是從她看到這座山峰之時的直線距離,不過離得近了,看到的就是巨石嶙峋,分辨得不那么具體了,甚至也看不出具體的形象出來。
降低了速度,她慢慢上升到與巨人平行的高度,視線越過巨人向山峰之內望去,山峰在她所在處看來是絕高的,可是看到其內,這山峰好像立時就矮了許多。
山峰之內,綠色植被的高大讓她一下子想到下界荒蕪之地所到過的那個地方,而山峰之內恰恰還盤旋著一群大鳥,這群大鳥有十幾只,每一只都有百米長度,那樣的體型本來不該飛起來的,可是它們不但飛起來了,還飛得很高。
這些大鳥的形狀也很普通,就是普通的鳥雀,飛得與山差不多一半高度,巨大的眼眸看著張瀟晗,不帶有半分感情。
張瀟晗的身體和它們比起來,連給它們填牙縫的都不夠,所以這些鳥雀拍打著翅膀從山峰之內盤旋而過,瞥著張瀟晗的視線就像在看著一只飛蟲——怕是山峰之內的飛蟲都要比張瀟晗高大健壯。
這群飛鳥盤旋著向內飛去,瞧著它們遠去,張瀟晗知道玉簡內的情況確實屬實,這座山峰之內有不知名的禁制,山峰之內的巨人包括其內的大鳥都無法離開,而外界的妖獸一旦不小心誤入,也無法離開。
張瀟晗站在山峰之外的半空中只猶豫了一會,就向山峰上飛去,丹田之內的乾坤令牌的躁動也牽動著她,越是離山峰近了,令牌的躁動越是強烈,甚至想要從張瀟晗口中飛出脫離她的控制一般。
張瀟晗小心地飛到山峰邊緣,這山峰頂上卻與普通山脈的山頂并無兩樣,要說有什么不同,就是越往山峰內側,植被就越顯高大而已,但張瀟晗還沒有落下,心中就略微有些喜悅,這山峰好像一個分水嶺,外界的妖族不接近,里邊的巨人不上來,她只最近距離的就看到一株靈藥,瞧年份,怕不止萬年。
靈藥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哪怕張瀟晗自己不缺少修煉用的靈藥,但這般年份的靈藥,還不是時間陣法控制下的,是極為珍貴的,她猶記得在下界荒蕪之地看到的仙人——當時她以為是仙界的仙人,至今也不知道是上界的還是仙界的,總體來說,還是仙界仙人的面大。
就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萬年靈藥的珍貴,至少在九域,張瀟晗還沒有接觸到萬年靈藥。
既然決定要進入到巨人領地了,張瀟晗自然也不會放任這些靈藥不動手,她輕飄飄落在山峰上那株靈藥前。
碧焰草,形似火焰,通體碧綠,火靈根的靈藥,近距離看,這株靈藥雖然還是半尺高,卻不僅萬年了,周圍百米處幾乎寸草不生,所有的養分靈力全都被碧焰草吸收了。
張瀟晗拿出一枚玉刀,在碧焰草之外十米就開始挖掘了,碧焰草不僅葉片是藥用,根系發達,卻是木系靈藥,這般著也用了半個時辰,在山上挖出一個大洞,才將這株碧焰草完整地挖出,折疊地收在玉盒內,放入丹田的缽內。
張瀟晗心不是在靈藥上,靈藥再多,對現在的張瀟晗也就是仙石,遇到了她自然不會放開,只根據乾坤令牌的躁動吸引,向有可能出現令牌所在走去。
很快,張瀟晗就有些郁悶了,根據先前在遠處和高出所看到的,她發現行走前進的位置不是那么讓人愉快,前方高高聳立的巨石雖說離得近了看不出來什么,但是先前她可是看到過的啊,難道要進入到那里去?
好在,還有好遠的距離,張瀟晗就感受到令牌的吸引,不由松了一口氣,她就覺得嘛,不論是上古仙人還是什么人,哪怕就是巨人本身也不會那么無聊,不會將乾坤令牌放置在那等的位置上。
修仙之人什么最重要?出來識海就是丹田了,張瀟晗也為自己想岔了有些惱火,可這也不能怪她吧。
站在巨人丹田所在之處,張瀟晗根本就不想抬頭,任誰知道對著的是什么東西心里都會不得勁的,不過張瀟晗只惱火了一會心思就放下了,她慢慢向上飛起,盡量筆直,不向里偏一點,因為她已經嘗試了,每當想要往山峰外邁步的時候,都會有強大的阻力,她不是邁不出去,但需要極大的意志,并且每增加一步阻力都會加倍一般。
她一直向上飛,直到看到了她所要向看到了,在丹田之上一定比例之處,看到了一個深陷下去的巨坑,這個位置,正是肚臍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