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抄手游廊一路到了五福院正房,眾人魚貫而入。
于氏半靠在黃梨木的榻上正昏昏入睡,聽到動靜猛得醒了神。
才要露笑臉,卻見樂紹元背著樂希,頓時有些慌神:“三丫頭是怎么了!你怎么背著她!可是在王府發生了什么?!”
已知事情經過的樂紹元沉著臉輕點頭:“母親,我有要事要說。”
難得見樂紹元神情嚴肅,于氏當即給齊媽媽使了個眼色,屋內的丫鬟婆子都被遣了下去。齊媽媽更是將門都給掩上,自己守在了廊下。
關門的吱呀聲音,使樂妍冷不丁打了個顫,耳中只有自己卟通卟通的心跳聲。
樂煜的視線在庶妹與嫡妹間流連,最終只是垂手而立。
二三房的兄妹也大概是知道了此番為何,都低垂了頭,不自覺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樂希此時暗中扯了樂紹元的袍子,示意他將她放下。
樂紹元走到椅前,讓她挨著坐了才松開手。
“到底是怎么了?!”于氏心慌得很,急急道。
她話音剛落,樂妍淺紫的身影已飛快從眾人間掠過,跪在地面上咚的一聲響,便對著于氏重重磕頭。
樂希擰眉,有些明了樂妍此舉的動機。
心念才一轉,樂妍已和于氏哭啼起來,聲音凄婉,說不出的傷心欲絕。
“祖母,你要救妍兒啊!妍兒的清白要被人毀去了啊!!”
于氏被這話嚇得手都在發抖,直睜大了眼張著嘴喘氣,好一會才順了過來,顫聲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這種話可是能胡說的!”
“母親,妍兒的繡帕被王家公子當眾拿了出來…”樂紹元上前一步,沉聲道。
于氏頓時就死死盯著了樂妍,臉上全是震驚:“王家,哪個王家?!”
“是王貴妃娘家,其胞兄的大公子。”樂煜幽幽的插了嘴。
樂妍此時的哭聲更大了,“祖母,祖母,那王公子可不是個好人。滿京城都是他荒唐的傳言啊,此事不單是妍兒的名聲,可還有三妹妹啊!!”
“樂妍,你在胡說什么!!”李氏不知事由,卻是知道個中厲害,聽到與樂希相關頓時喝了出聲。
樂紹元也驟然冷了臉,“樂妍,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她這是想要將樂希也拖下這渾水!
“都先住嘴!到底怎么回事!妍丫頭你說清楚!怎么還有希丫頭的事!”于氏恐慌,這種要命的事居然止上了兩個孫女!
樂紹元自是不愿樂希被扯上關系,還是繼續開了口:“母親,小希絕對與此事無關,方才她已經將事情與我說了…”
“三妹妹,你居然對父親扭曲了事實?在弘華寺的事是我錯了,可你也不真能那么狠心毀了我一輩子啊!”樂妍突然拔高了的音調,打斷了樂紹元的話。
樂紹元鄒眉,樂妍已撲到樂希腳邊,梨花帶淚的臉上全是驚恐,哀求的哭道:
“你幫我找簪子時,發現你繡帕不慎遺失,我好意將我的借與給你。可半道遇著王世顯,他調戲你,你卻將我借你的繡帕給了他就跑走!!這才是事情的經過,你怎能掩蓋了事實,你這樣做,不是要讓我活不成嗎?!!姐姐先前錯了,你放姐姐一條生路吧!”
樂希看著堪比名角演技,聲淚俱下的樂妍,真是好生佩服。
雖她猜測到樂妍肯定是要惡人先告狀,卻不料她是這般嫁禍的方法。
這招數真是要爛大街了!
偏她這簡單爛大街的手段,無恥又心思慎密,一番謊言竟編合情合理!
姐妹間相互借物件兒是常事。
她與樂妍有矛盾,想要報復她也是合乎情理。
這事還說在了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段,就是有丫鬟在場,這關乎清白的大事,丫鬟說的話肯定不會當用。
再且,丟了的東西是能找回的。
所以就算她現在真拿出了樂妍先前要陷害她的繡帕來,也只會是變相證明她‘丟過繡帕’,搞不好還會被誤會為蓄意為之。
何況樂妍怕是斷定她拿不出繡帕來!
幾息間,樂希便看清楚了這間的算計,面色平靜,心中已冷笑連連。
這屋中,除了父母,他人怕都是信了吧!
果不其然,樂希想法還沒落下,于氏的怒喝聲便已響起。
“你這個孽障!你快給我跪下!伯府不聲名掃地你是不肯罷休是不是?!我今天不請了家法來,打死你這個孽障,我以后都要無顏去見樂家列祖列宗!”
樂紹元聞言,目光一沉,冷聲道:“母親還是別下定斷的好。樂妍,我問你,你想清楚的答了!小希給了帕子王公子跑走后,你當時在干什么?那會便只有你與那王公子單獨一處了吧,你知事情后果嚴重,為何當即沒要回繡帕?!再退一步講,就算你是當時嚇懵了,又何故事后沒有和你哥哥說,讓他直接替你要回?!”
樂紹元說一句,樂妍的臉色便白一分,抖著唇完全不知如可應對。
她算來算去,居然還隱了那么大的漏洞!
而樂希看向樂妍眼中的嘲弄之色更深了,樂紹元那番質問正是她準備說的。樂妍這是百密一疏了。
“我…我害怕在王府說了,王公子嚷嚷起來,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樂妍抖了半天,終于找了個借口。
樂紹元看著她的目光更冷了,樂希呵的就笑了出聲:“大姐姐怕王公子當眾人面鬧,卻不怕他以后拿了帕子來威脅?嘖嘖……大姐姐想法真奇特。”
樂希言畢,樂妍臉上已血色全無。
正值此時,門外響起了齊媽媽的稟報聲:“老夫人,有個侍衛裝扮的人前來求見,卻不肯先報上名號來意,給管事的看了條白色帕子。說事關重大……”
于氏正深思樂紹元與樂希那番話,聽見稟報,大驚失色的站了起來。不料腳一軟,又坐倒在了塌上,顫聲道:“快…快去將人領進來!!”
屋中眾人也神色好一番變化。
樂妍在聽見白色帕子時,整個已頹然的癱座在地,連哭都忘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