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揚怒氣沖沖的進了房間,然后便看見了一臉沉靜的新媳婦。樂—文
房間的門雖然關上了,但因為這溫度適中,所以窗戶都敞著,明媚的陽光灑在房間里,一片溫暖。
屋子外面,一顆巨大的花樹落了一地的花瓣,清淡的花香隨風散在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如果這時候有人從外面路過的話,一定覺得這是個很美的畫面,灑滿陽光花香的房間,桌子上鋪開一方白紙,一身白衣的女子溫婉明媚,芊芊素手,正要提筆下墨,忽而聽見門口傳來聲音,略轉了頭,看著門外年輕俊朗的公子,露出些淡淡笑意。
但事實上,薛明揚卻只是冷著臉,那以張五官冷峻的臉上,一片陰沉。
楚靈風的淡淡笑意在看見薛明揚的表情后收斂了起來,她對薛老太太忍氣吞聲,不代表她要對薛明揚冷氣吞聲。薛老太太是長輩,是她暫時無法撼動也沒有必要去挑釁的存在,但薛明揚不一樣。
薛明揚是楚靈風無可選擇的合作對象,而合作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礎上,如果薛明揚看不起她,那就只會希望她服從,然后靜靜的呆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不會告訴她任何事情。所以楚靈風不愿意,也不能向薛明揚示弱。即使薛明揚不能決定她是不是能在薛府活下去,卻能夠決定她是不是能夠在薛府走的更遠。
“相公回來了?”楚靈風面色平靜,淡淡的沒有什么語氣的道:“路上辛苦了。”
薛明揚在進了房間的時候,本來是怒火萬丈的,但是進了房間,看見楚靈風一副沉靜的臉時,那一股怒火也不知怎么得竟然不知如何發作出來。
深吸了一口氣,薛明揚道:“在外面倒是不辛苦,不過聽說夫人在家人還沒認全就開始給下人立規矩了,我擔心,夫人辛苦了才是。”
“多謝相公關心。”楚靈風坦然道:“幸得不聽話的下人不多,所以也不算辛苦。”
薛明揚話中有話,楚靈風爭鋒相對。
薛明揚一聽著楚靈風這不但沒有半點知錯,反倒是帶著刺耳的話,冷笑了一聲。這會兒看清楚了桌子上放著的是張花茶方子,不由得道:“你這是做什么?”
“昨天給老太太把了脈,所以配一張滋補靜心的方子。”楚靈風道:“老太太年紀大了,雖然保養的好,但終歸是老人家身體。”
“你倒是孝敬。”薛明揚明顯還不知道昨晚上的事情,但是聽楚靈風說她已經給老太太把過脈了,略有些意外,意外之后,語氣中多了點難以言說的情緒:“才進門兩日,便孝敬上了老太太。”
楚靈風知道薛明揚想的是什么,才進門兩日,便討好上了老太太。只是這老太太畢竟也是她的長輩,所以太明白的話她也不好說,說出來可就不好聽了。
“孝敬長輩是應該的。”楚靈風裝作不明白的道:“何況相公不在家,我就更應該替相公盡這份心了。”
“替我盡孝心,你倒是說的理直氣壯。”薛明揚瞇了眼睛:“楚靈風,我雖然不知道娘是從哪里找來你這么個女人,不過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媚上欺下,還說的占盡了道理一般。”
楚靈風側頭看了薛明揚,一句句的道:“老太太身體不適,作為小輩關心孝敬,錯了嗎?丫頭頂撞主子,我小懲大誡,錯了嗎?相公千萬別說什么媚上欺下的話,新婚夜相公甩手去了書房,第一日請安,半句話不說,婆婆和相公就轉身走了,我一個人初來乍到,沒有半點依仗,也看不到誰可以依靠,難道還不該為自己打算一二。”
薛明揚是怒氣沖沖進來想要興師問罪的,但是卻被楚靈風這一句一句問的有些語塞。
“雖然嫁娶非你情我愿,但既然木已成舟,我們誰也沒有辦法反對。我不指望相公和婆婆能夠相助一二,但是,卻希望你能夠理解。”楚靈風說的和氣,卻半點也沒有妥協的意思:“紅蘭是婆婆送來的丫鬟,但我不知道她在我身邊,到底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伺候你。”薛明揚皺了皺眉:“紅蘭是娘身邊最得用的丫鬟,對薛府的大小事務也清楚明白。”
“但她不明白現在誰是她的主子,而且,不明白我是什么樣的人。”楚靈風將墨跡已經干的差不多的方子拿起來,走到床邊看了看已經空了的角落:“相公,這話其實我并不想說的那么清楚,但是我想大家既然互相不了解,開誠布公反而更好。”
薛明揚沒說話,開誠布公,這四個字說的容易,但事實上,他從來都沒想過和一個外來的女人開誠布公。是不信,也是不屑。
見薛明揚不說話,楚靈風又道:“我不知道紅蘭是個什么樣的人,但是她站了一天一夜都挺住了,直到相公進門的時候就恰恰支撐不了暈倒,可見是個聰明的人。我喜歡聰明的人,但是要聰明的恰到好處,我給了她兩個選擇,聽話的留下來或者不聽話的離開,再她做了選擇之前,我不會讓她離開那個位置。歷來男主外女主內,乃宅丫鬟的事情,相公還是不必太費心了。”
楚靈風料定了,就算是薛明揚再不痛快,就算是心里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也沒辦法為了一個丫頭的事情將她怎么樣。
聽著楚靈風有理有據的一句一句,薛明揚心里突然涌上個奇怪的念想,這念想總結一下,匯聚成一句話。
惡人自有惡人磨。
薛明揚的母親性子和婉,光明坦蕩,沒那么多轉折心思,根本不是其他夫人姨太太的對手,自己又是個男子,不太熟悉內宅之事,因為這個,所以沒少吃府里那些女眷的虧。
而這新婚的媳婦,才一進門便展示了一番利落手腕,討好老太太,拉攏管事,懲治丫鬟,說不定,這不是他的噩夢,而是那些一直看他不順眼,一直視自己母子為眼中釘的二娘三娘和兄弟姐妹的噩夢。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