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談心
鄭卓然坐的是高鐵,車上的乘客不算少,但都很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列車一到南市,他們就迅速地離開了車站。
他是因為臨下車接了個電話,是匯報尚凡資料的人。本來匆匆回家,就是因為那個家里情況緊急,讓他不得不放棄舒適愜意的日子趕回去。原本打算一個月就能趕回來,卻沒想到問題遠比他想象的嚴重的多。所以,他不得已推遲了歸期,卻沒想到,居然有人趁他不在南市的時間,用那么拙劣的手段試圖接近顧爽。用錢轟嗎?用錢能買來感情的話,這個世界還會這么無情嗎?
他幾乎是接到消息立刻在第一時間坐上高鐵趕了回來。若非當時沒有合適的航班,他還能再快一個小時。
可讓他意外有驚喜的是,居然一出接站口就看到了那個仿佛春日新柳般的小女人,站在那里,正展開一臉的甜甜的笑。
他片刻眩惑歡喜之后,臉色就沉了下來。因為那個女人的笑居然不是因為他,她只是在通電話,不知和誰。
他不是沒見過她笑,偶爾爽朗的大笑,大部分時候的嘴角微揚的淡淡笑容,也極少情況下會有嬌嗔的笑,可在他的眼前,無論她怎么笑,那笑容卻永遠未達眼底,在那層笑容背后,似乎永遠都有一絲抹不去的輕愁,讓他心動,更讓他心疼,讓他恨不能將她攏進自己的羽翼下,小心呵護。
可,今天他終于看到了這個小女人發自內心的笑,那笑容那么暖,那么甜,那么清亮亮地照耀了冬日陰霾的天空,卻讓他惱怒無比。因為那個他期待已久的笑容居然不是給他的。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是誰,打開了她的心扉,抹去了她臉上的輕愁。
鄭卓然糾結中,顧爽就聽著手機里顧彬道:“姐,馬上就要到站了,你等我,我馬上就出去了。”
說完,電話掛斷,顧爽只聽到電話掛斷前,背景里嘈雜一片,隱約有列車播音的聲音。
這個家伙,虧她剛才還覺著即將大學畢業的顧彬能沉穩多了,可一轉眼就露餡兒了,還是那個毛毛撞撞的樣兒!
搖頭笑笑,顧爽立刻向著出站口走去,全副精力都關注在出站口的通道里,而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站著的那個高大英挺的身影。
出站口外已經站了不少接站的人,她個子本來就不高,怕站在人群后顧彬看不到,想了想,又往前走了幾步,一直走到檢票的工作人員身邊。厚著臉皮無視那個胖胖的檢票阿姨的白眼,抻著脖子努力往出站口里看。
顧彬暑假找了兼職,沒有回來,說起來,她已經一年沒見過弟弟了。平時沒覺得怎樣,這馬上要見面了,心底的激動和雀躍才提醒她,實在是有些想念了。
很快,大股的人流從車站里朝著出站口涌出來,原先站在出站口外的人們,不少都迫于人流的洶涌向兩邊散開。反而是顧爽因為站在檢票員阿姨的旁邊,有鐵柵欄當著,沒受到什么沖擊。
看著沖出來的人流,很大一部分都是返鄉過年的農民工,一個個飽經歲月滄桑的臉上,都帶著即將到家的喜悅和憧憬,那股子盡快見到家人的迫切,讓他們的腳步特別的匆促,一個個都背著大包小裹,那是這些純樸的人帶給親人的節日禮物。顧爽就覺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這趟列車的大部分乘客就走過去了,接下來,再出來的人群,明顯的衣著整潔了不少,步履也從容了不少,拖著行李箱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剛才那群人擠的太狠,走的又太快,顧爽正猜測著會不會把顧彬漏過去了,就聽到遙遙的一聲歡快的呼喊:“姐,姐,我在這里!”
聽到這個熟悉而歡快的聲音,顧爽先是一喜,隨后,就覺猛地從心底沖上來一股酸澀。這股酸澀從心底泛起,直沖鼻腔,最后直達眼窩。只是瞬間,顧爽就紅了眼。
這股濃烈的酸澀,讓顧爽的行動和表情都頓了頓,待她迅速地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緒后,這才匆匆迎著那個高大健壯的男孩走過去。
“姐!我回來了!”顧彬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朝著顧爽用力地揮舞著,手中還捏著他的車票。
顧爽沖到顧彬身前,眼睛紅紅的,眼淚轉了幾轉終于沒控制住,還是落了下來。
顧彬一看姐姐的眼淚,頓時慌了手腳。大男孩明顯不善于安慰人,慌慌張張地把行李箱一放,笨拙地給顧爽擦著眼淚,一邊干笑著道:“姐,你這是怎么啦,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呵呵,姐,原來我不知道,我在姐姐心中還是蠻有地位的嘛,我還以為姐姐的心都被寶寶和姐夫霸占了呢……”
聽到‘姐夫’這個詞再一次從顧彬口中說出來,顧爽心底的酸澀更甚。可也正是因為聽到了這個詞,顧爽的理智也慢慢回復。
她用力地吸吸鼻子,抬手擦去眼角的淚水。眼里還有未干的眼淚,嘴角卻露出一個微笑,瞪著顧彬嗔怪道:“一去就是一年,我還以為你就留在京城不回來了呢!你不知道爸媽年齡大了,都想你嗎?你一年不回來,爸媽和我都惦記著,你一回來還只顧著開玩笑,你就是個沒心沒肺的……”
看著姐姐不哭了,開始嘮叨,顧彬反而自如了。賴皮地抱抱姐姐,心中暗暗疑惑,怎么姐姐瘦了這么多?女人生完孩子不是都應該變胖嘛?怎么姐姐反而比結婚前還瘦了?再聯系剛才姐姐見他就哭的樣子,顧彬心里不由暗生疑竇,難道是陳飛欺負姐姐了?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又被顧彬否決了。陳飛他雖然沒見過幾次,共處的時間也不多,但很談得來,據他旁觀,對姐姐也沒得說。雖然陳飛出身比他家好很多,可能夠為了姐姐放棄家庭的安排,踏踏實實地和姐姐攢錢買房子養寶寶,對顧家的父母也沒得說,不應該欺負姐姐。那么,就是陳家……
想起陳飛的父母家庭,顧彬的眼睛暗了暗。他們顧家是窮了些,條件是差了點,可他的姐姐是多么好的女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陳家能夠娶到姐姐做媳婦是他們的幸運,若是讓他知道是他們欺負了姐姐,他總有一天會讓他們知道那樣做的結果。
嘮叨了半天,顧爽才發現顧彬的沉默,急忙住了口,疑惑地看過去:“怎么了?姐姐說你兩句還惱了?”
顧彬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來,對上姐姐歉意擔憂的目光,立刻順著顧爽的話,‘幽怨’道:“嘿嘿,姐,是不是當了媽媽的女人都會這么嘮叨?我怎么覺得你的嘮叨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趨勢,以后一定比媽媽還要厲害!”
被顧彬這么一說,顧爽心里的酸澀、抱怨統統沒了,忍不住噗哧一笑,接過顧彬手上的小背包,率先向停車場走去。
她心里當然知道,顧彬如此耍寶不過是逗她開心。是以,走在高高大大的顧彬身邊,她竟然有了一種大半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是親人在身邊可以依靠的感覺,溫暖而安心。
隨著顧爽走進停車場,顧彬后知后覺地驚呼:“姐姐,不要說你還買了車!”
顧爽抬眼看著大驚小怪的弟弟,得意地挑挑眉,笑笑道:“買了,只是一輛小車,算不上好,代步吧!”
聽顧爽這么一說,顧彬心下雖然疑惑,也稍稍淡了些。姐姐這些年省吃儉用的,既然能夠買一套新房,再買一輛小型車代步也不算太離譜,畢竟現在的小型車三萬多塊錢就能搞定一輛。
可當他看到一輛嶄新的藍色高爾夫6,還是14t頂配那種,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睜大了。雖然他買不起車,但不妨礙他像絕大多數男孩子一樣迷戀車,對于大部分有名的車型價格可都是很熟悉的,這樣一輛車最起碼得15萬以上……這在他心中已經算是非常好的車子了,可聽姐姐說起來,卻很輕松的樣子。難道說,姐姐姐夫真的發了意外之財了不成?還是,姐夫終于抵不住生活的清苦毀了他那個家?這其中與姐姐剛才的流淚又有沒有關系呢?
顧爽不知道顧彬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想了這么多,欣喜地跑到車旁,拉開車門,一邊從朱莉懷里接過撲上來的寶寶,一邊示意朱莉打開后備箱,讓顧彬把行李箱放進去。
“寶寶,這是舅舅哦。叫舅舅!”顧爽抱著寶寶走到放好行李的顧彬身邊,顧彬才從思索中轉過來,看了眼面容清瘦卻氣色不錯的姐姐,再看白白胖胖明顯營養不錯的寶寶,心里暗道自己有可能多心了。于是也揚起一臉的笑,接過寶寶一起坐進車里。
一路上,有朱莉和顧彬兩個開朗的人,加上寶寶的童言稚語,一行人說說笑笑的很快離開了火車站。顧爽早就說和周老太說好了,晚上不回去吃飯。幾個人找了處飯店吃了頓美味又不浪費的晚餐,顧爽就帶著顧彬回了碧榆園的新家。
朱莉猜到顧爽今晚會對顧彬說些什么,她也沒跟上去,送下顧爽姐弟和寶寶就直接開車離開了。
接到顧彬的電話時,顧爽就已經打算好,直接帶著顧彬來新房子這邊。等她想好怎么說,把自己的事情告訴顧彬后,再帶著顧彬去溫室和周老太家拜訪不遲。畢竟她離婚的事太過突兀,她怕說出來顧彬一時難以接受,到時候在周老太家做出什么過激的言行來就不太好了。
見過了顧爽的車,顧彬已經對顧爽的新房子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相信一定比原來的小套房好上很多。可即使如此,當顧彬看到一底一閣的小復式裝修精美的新房后,還是震驚地連連感嘆,丟下行李箱直奔屋角的旋轉樓梯,跑到閣樓上去了。
顧爽在后邊笑著搖搖頭,把寶寶放在地上,給母子倆都換上拖鞋,這才一手牽著寶寶,一手拿著一雙男式拖鞋走上樓梯。
“姐,姐,你太偉大了,居然能買這么好的房子,這房子太漂亮了……哈哈,這里躺在床上就能看星星,露臺上可以看日出……”聽到腳步聲,顧彬興奮地大叫著。
寶寶也被他的興奮勁兒撩撥的高興起來,掙脫媽媽的手,啪嗒啪嗒地跑過去,跟著顧彬撒瘋。
顧爽站在二樓的小廳中看著一大一小發瘋也沒辦法,只能含笑看著,卻覺得心里格外的溫暖幸福。一直以來,她和寶寶借住在周老太家里,雖然也很溫暖,周老太確實也像親人一樣關心她和孩子,可每每她總是會感到形單影只,清冷孤寂,似乎一只浮萍四處飄零無處依存。可今天,站在自己的房子里,而且是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房子,任何人再也沒辦法奪去的房子里,她終于找到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只有真正屬于自己的房子,真正憑借自己的雙手掙來的房子,才能讓她真正的放下心來。
心安是歸處!
等一大一小瘋夠了,顧爽這才揪著顧彬換了拖鞋,又趕著他進洗手間洗澡換衣服。她和寶寶則回到樓下,洗漱換上睡衣。
外邊的寒風呼嘯著,房子的暖氣卻很充足,暖洋洋的。
寶寶洗完澡就睡了。顧爽沖了杯蜂蜜花茶,回頭問顧彬要喝什么。
顧彬撇撇嘴:“我更想喝一杯紅酒,那才夠味兒……哈哈,不行啤酒也行啊!”
顧爽懶得搭理他,拿了一罐運動飲料扔給他,自己捧著熱熱的蜂蜜花茶窩進舒服寬大的真皮沙發,連雙腳也縮了上來,垂著眼睛看了會兒在被子里緩緩伸展開花瓣的花朵,抬頭微笑道:“怎么樣,聯系好實習公司沒有?”
顧彬學的是建筑系土木工程,這種專業對于前幾年全國上下一個大工地的時代來說,非常好找工作,也正是這個原因讓顧彬申請了這個專業。可是隨著經濟的蕭條,各地房地產市場的逐步萎縮,連往日里牛氣哄哄的房地產企業也度日維艱的時候,顯然土木工程專業找工作就難了起來。
顧彬顯然也很清楚自己即將面臨的情況,苦笑了一聲:“這幾年建筑行業一直不景氣,國家的大型工程普通畢業生很難進去,房地產企業又都度日如年,我也跑了許多公司,甚至包括一些不對口的小公司,可都沒找到愿意接受的單位……”
聽顧彬這么一說,顧爽猛地想起了鄭卓然,她記得鄭卓然好像說過在建筑和設計行業頗有幾個不錯的朋友。可是,轉念,顧爽就垂了眼睛,自失地笑了。她剛剛還笑話顧彬年齡小幼稚,可自己居然還想著找鄭卓然幫忙,先不說鄭卓然回了老家,根本不在南市,就是人家在南市,自己與人家啥關系?說白了不過是供應捕蟲草的業務往來罷了,再普通不過的交易關系,不過是人家幫了幾次忙,自己怎么就貪得無厭起來?
這么想起來,鄭卓然離開足足快兩個月了,也不知他回家處理什么事了?是不是不回來了?
這個念頭剛剛冒頭,顧爽就立刻搖搖頭,將它拋開了。不管怎樣那都是人家的事,自己瞎操什么心啊!
拋開這些念頭,顧爽微笑著看向顧彬:“你除了建筑行業還去過什么公司?”
“哎呀,那可多了!”顧彬一聽顧爽詢問,立刻掰著指頭說起來,“什么外貿公司,醫藥公司,裝飾公司,玩具廠,哎呀姐,你不知道,有一次還被人領著去了一家融資公司,要不是你弟弟我大智大勇,就被那些人留在那里搞傳銷了……”
“啊,還有這種事兒?”顧爽驚呼一聲,在看到顧彬一臉的揶揄后才知道被顧彬耍了,伸腿踹了顧彬一腳,姐弟倆一起笑了起來。
笑了一陣后,顧爽擦著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斜著顧彬道:“那么你準備怎么辦?”
顧彬攤攤手,好像很無奈地道:“在京城找了兩個月也沒找到工作,沒辦法只好回來了。若是能夠在南市能有工作還好,實在找不到工作,我就干脆回家幫爸媽種地去了。唉,沒想到哇,辛辛苦苦十幾年,剛剛畢業就失業哇……”雖然顧彬一臉的苦大仇深,可顧爽卻從他調侃的語調中沒聽出多少悲涼意味,反正還是逗她開心罷了。
看顧彬并沒有被現實打擊到灰心,顧爽也決定暫時不多事說什么,她覺得,男孩子還是要多經歷一些磨難才會成熟起來。
“好哇,咱爸咱媽年齡大了,你回家也正好可以讓他們輕松些。”顧爽輕飄飄地應付了一句,還很愜意地輕啜了口茶水,抬頭看到擺著一臉夸張頹喪的顧彬,笑了笑道:“聽你說的你也沒什么事,回家過年也不急,還有一個月呢,不如這段時間我給你報個班,把駕照拿出來吧!”
自從買了車,顧爽才知道沒有駕照的不便。說著說著,不由想起不如趁著顧彬這個空窗期讓他把駕照拿出來。總比以后參加了工作,再擠時間學習來的好得多。
原來她的家庭條件,買車根本不敢想,給顧彬的生活費也有限,顧彬即使做著兼職估計也沒有那個閑錢學駕照。
果然,顧彬一聽這話,眼睛立刻亮了,沖過來握住顧爽的手搖晃著道:“哎呀,還是我姐姐好,最疼弟弟了!”
“啐,別給我灌迷湯。”顧爽啐了顧彬一聲,放下茶杯就要站起來去休息。
還沒起身呢,顧彬卻終于開口道:“姐,你和我姐夫是不是有什么事兒了?”
顧爽呼吸一滯,身體也僵了僵,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盡量放松下來,緩緩地轉回頭,對上顧彬深沉的目光,突然感到一陣心虛。顧彬的眼神是一片了然,仿佛已經看透了她的一切。
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笑臉。顧彬卻撇撇嘴:“姐,不想笑就別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讓人看著難受。”
明明是一句嫌棄的話,顧爽聽在耳朵里卻是心頭一顫。這才是親人吧,只有親人才能夠這么肆無忌憚地互相調侃甚至挖苦,可卻從來不虞會真的得罪對方。
心頭的酸澀再次涌起,顧爽這一次卻沒有刻意地壓制它,不過,那酸澀卻只是一瞬而過,片刻后,顧爽反而因為放松而平靜下來。
“我和陳飛離婚了。”顧爽平淡而冷靜地回答。這句話,她原來以為在親人的面前說來會是很難,卻沒想到,真的說出口,卻已是這般平靜,并沒有想象中的心痛如絞,更沒有覺得屈辱難堪。那一切真的過去了,悲傷、屈辱、不甘……終于漸漸平復下來。
相對于顧爽的平靜,顧彬的反應就頗為強烈了。
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也張的大大的,滿眼的不可思議不敢置信,自從他見到姐姐,一路以來,不但姐姐,就連寶寶都沒提過爸爸,是以他才猜測到顧爽和陳飛之間出了問題,才有之前一問。可他實實在在沒想到先前明明看起來那么幸福美滿的兩個人居然不聲不響地就離婚了。而且,據他的了解,陳飛那人人品真的不錯,而且對姐姐和寶寶都真的很好,沒話說,怎么會,怎么會成了這樣?
先前他得知姐姐買了新房子還有些奇怪,為什么姐姐會突然買房子,如今這樣看起來就有些了然了,一定是姐姐和陳飛離婚,把原來的房產變賣分割了,姐姐這才買的房子。只是,姐姐怎么有可能突然有這么多錢又能買房又能買車了?
這個問號大大地浮現在顧彬的腦海,可他卻絕對不會想姐姐做了什么事,才導致離婚有有錢的。他寧愿相信姐姐買彩票中獎,也知道姐姐絕對不會做那些已經被社會見怪不怪的齷齪事的。
顧彬好半天才收起一副驚訝的表情,最后嘎巴嘎巴嘴,問了一句話:“姐,你和姐……什么時候的事兒?”
顧爽笑笑,淡淡道:“八月底。”
八月底,竟然已經四個多月了!
顧彬心里仍然震驚,卻再也沒有表露出來,只是關切問:“那姐姐,之前住在哪里?……呵呵,你別說這套房子,這房子根本沒有入住,我這點兒眼光還是有的。”
看顧彬一臉關切卻偏偏搞出一副耍寶的表情,忍不住笑笑道:“我用得著騙你嗎?我先前租了一套房子……呃,是與房東阿姨一起住的。那位房東阿姨非常好,不但對我照顧有加,還特別疼愛寶寶,我覺得住在那里,簡直和跟住在家里沒啥差別。那個阿姨就像咱媽……”
聽著顧爽平靜地敘說著周老太和她種花賣花的種種,顧彬忍不住地心疼。看著眼前姐姐清瘦的面容,雖然氣色不錯,但卻仍舊讓他感到心疼。
從小,家里條件不好,姐姐就特別懂事。從很小就知道幫助爸媽干活,打掃衛生、做飯、喂豬喂雞,還要照顧他這個調皮搗蛋的弟弟。要不是家庭的拖累,依據姐姐的努力,一定能夠考入更好的大學深造,而不會為了節省開支只選了本省的一個院校,選了一個好就業的財會專業。他可是記得很清楚,姐姐的外語非常棒,若是能夠上首都外語學院,說不定還可以留學,她的人生或許會完全不一樣。
“……在周阿姨的幫助下,我和小區簽訂了樓頂使用合同,修建了兩個溫室,還將樓頂改建成了樓頂花園……對了,朱莉現在也跟我一起干。剛剛進來的時候你也看到了,這個小區的新建項目也已經和我們達成了合作意向,只要看過我們的樓頂花園成果,我們就可以解下二期工程的小區綠化和樓頂綠化……”顧爽說著自己的成績,臉上不自覺地就洋溢起一層炫目的光彩來,“呵呵,好了,就是這些,明天帶你過去看看我的溫室,也去拜訪一下周阿姨。”
顧彬顯然有些不敢置信了。真的沒想到,不過一年不見,姐姐身邊居然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離婚了,卻又建起了自己的公司,買了房買了車……雖然顧爽沒詳細說離婚的原因和離婚前后的情節,但顧彬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得到,一個年輕弱女子還帶著一個孩子,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里還能好過了?還不知受了多大委屈,遭了多大罪,才到了這一天。
顧彬看著輕笑嫣然的姐姐,突然覺得心里疼的厲害。這是他唯一血脈相連的姐姐,是從小照顧他疼愛他絲毫不亞于母親的姐姐……他總想著憑借自己的努力和智慧,總有一天會做出一番成績來回報父母,維護姐姐,讓他們不再受苦受累,卻沒想到,就在他自己自以為拼搏的時候,姐姐卻遭遇了如此大的人生劇變,卻仍舊只能咬牙自己挺過來,他這個做弟弟的卻連知道都不知道……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他以為是在埋頭努力,卻不知道在不知不覺間就忽略了家人,忽略了父母姐姐……
“姐……”輕輕地喊出一聲,顧彬覺得嗓子澀澀地疼的厲害。
顧爽卻釋然而溫和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啦好啦,我現在過的不是挺好嗎?明天,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工作環境,你就知道有多愜意了。說不定你也眼紅的不行呢!”
說完,顧爽不再多說,囑咐顧彬早點兒睡覺,明天還要早起去公司,還要去駕校報名……
第二天,朱莉一大早就來碧榆園,載上顧爽顧彬和寶寶一起去外邊吃了早餐,隨后就一起回溫室。
顧彬看了顧爽的溫室和樓頂花園的雛形,也連連大呼厲害。近一兩年時間,京城和上海已經有人在政府的鼓勵下開始實施樓頂綠化工程。可他也只是在電視網絡上看過,還真沒見過在樓頂種花種樹的。實地這么一看,雖然樓頂花園還只是雛形,但顧彬只看那兩個溫室中大部分他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奇花異草,也知道姐姐靠賣花買房買車的話不是夸張了。為姐姐如此出色驕傲和與有榮焉的同時,暗中也更為姐姐心疼不已。
參觀了一圈兒,在周老太家里吃過午飯,顧爽就把顧彬打包送到駕校學駕照去了。交了學習費,顧爽臨走交給顧彬兩千塊錢。
雖然她知道顧彬有兼職,可她也知道顧彬的兼職賺不了多少錢。而且,男孩子需要磨煉是一方面,有時候也需要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才行。若是變的小手小腳,扣扣索索的一副吝嗇鬼樣兒,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小氣勁兒,也不會受人歡迎。
解決了顧彬,顧爽就開始了春節前的花卉大戰中。
這幾年隨著老百姓消費意識和觀念的改變,過春節許多家庭都會買上幾盆鮮花擺在屋里,圖個喜慶熱鬧。也有人會用花卉盆景禮尚往來,一來不低俗,而來也算是健康禮品,誰見了誰喜歡。
隨著春節花卉消費的不斷增溫,花卉經營商們對春節前的市場競爭也越來越白熱化。許多人都瞅著這個機會,大批量引進高檔中檔花卉,希望能夠借著春節這個中國人最隆重的傳統節日賺個盆滿缽滿。
不過顧爽倒不怎么擔心,她培育的花卉除了最初的捕蟲草系列之外,大都是比較珍稀的品種。高檔茶花不必說,北方因為氣候和水土的原因培育的本來就少,生命力如此旺盛的名品茶花就更少了。瓷玫瑰、拖鞋蘭、熱帶蘭等熱帶花卉更是罕見有培育者,在整個國內市場也不常見,更何況在南市。
說起來,就是顧爽家的花卉都是蝎子粑粑獨一份兒,人家賣的就是稀缺,賣的就是壟斷,人家根本不怕競爭!
元旦過后,顧爽就將溫室里栽培的花卉品種給各個合作商發了過去,還在市場和網站論壇上做了推介,雖然沒花錢做什么廣告,可這么稀罕有美麗的花卉,那些從業多年的花商怎么會嗅不到其中的商機?
這不,一開始還只是打電話咨詢,眼看春節臨近,已經有客戶開始上門洽談了。
是以,顧爽和朱莉為了接待這些客戶,干脆也不出去了,朱莉已經招聘了一個剛剛畢業的小姑娘做內勤,又不知她花了什么辦法從原來的省植物園挖了一個園藝師來,那個園藝師胡俊修還帶了一個小伙子徒弟田明飛。
好了,顧爽這下算是輕松了不少。花苗移盆后的整形和后期養護就都交給了那對師徒,她自己仍舊帶著幾個老人在第一個溫室里育苗。順便接待一些找上門來的花商。
忙忙碌碌的時間過得格外快,轉眼又是一周過去了,顧爽的路考也順利通過。顧爽終于拿到了駕照,成了一名新鮮出爐的駕駛員。哦,當然還有兩個字‘實習’!
拿到駕照,顧爽興沖沖地又去了一趟流水東路。那天由于有尚凡在,她沒顧上去買面包。眼看著春節臨近,送貨高峰就要到了,沒有送貨車怎么著也不方便。不過,經過這些日子與花商們的接觸,顧爽知道先前那種兩三萬塊錢的小面包已經無法適應現在的送貨量了。她轉了一圈兒,最后選了一款金杯大面包,若是不拆座位,可以坐十一人(含司機),拆了座位,后邊則成了一個頗大的貨箱。顧爽之所以選擇這種車輛運送花卉的原因,是因為這種車的密封做的比較好,內部暖風一開,車內溫度很舒適,不至于讓花卉因為運輸途中受凍受寒。
顧爽選好車子,等了兩個多小時,車子就改裝完畢。顧爽仍舊去上一次定制花架的地方定制了車內的專用花架。一趟下來,總共花費了差幾百塊錢十萬,也算是公司成立以來的一筆大投資了。
開著車,顧爽緊張又興奮地往回走,剛剛過了一個紅綠燈,電話響了。顧爽一手緊握方向盤,一手直接按下了通話鍵。
“你好,天澤綠化顧爽。請問你是哪位?”顧爽神情緊張地盯著前邊的路況,口中刻板地說著。
“咳咳……”對方卻沒有順利應答,反而傳來一陣劇烈的嗆咳聲。
顧爽按著心中的疑惑,耐心地等待著對方不咳了,這才再次詢問道:“我是天澤綠化的顧爽,請問你是哪位?”
“哈哈……我知道你事顧爽啊,我是談瑞林啊。”談瑞林忍笑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說話的其間還夾著一兩聲咳嗦,顯然剛才被顧爽那句問話給雷到嗆住了。
呃,居然是談瑞林!
顧爽登時囧了。因為業務電話一般都找朱莉,給顧爽打電話的一般都是比較熟悉的人,顧爽還真的很少用這套接電話的套話,沒想到她這一次由于剛剛開車緊張沒看來電顯示,隨口就這么一問,居然鬧出這么個笑話來!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到電話那頭談瑞林那張刻薄的臉上露出的揶揄笑容了。當然,那丫估計嗆得滿臉緋紅……
這么一想,顧爽的心里似乎又平衡了些,語氣也不再那么緊張:“你好談律師,我剛剛拿到照,新手上路,緊張的很。”
“哈哈,時間長了熟練熟練就好啦!”談瑞林難得的笑得如此暢快,笑過了,談瑞林很快端正了神色,肅容道,“顧爽,我已經查到了一些車禍相關的證據,也找到了兩個現場目擊證人,根據證據分析和目擊證人的敘述,我們已經可以確定肇事車輛,而且,據我們掌握的證據,我也有把握打贏這場官司,討回我們應得的賠償!”
一聽這個消息,顧爽滿心歡喜。
宗偉那小伙子雖然年齡不大,做事卻非常沉穩老練,她不止一次坐過他開的車,從來都是平穩安全,而且,因為宗偉家里就用農用運輸車,他開車的經驗可是有七八年了,技術根本不成問題,若非遇到意外,根本不可能半路失控造成車禍。
顧爽倒不是心疼那幾個醫療費,她只是替自己的員工不平。對方責任造成車禍,非但沒有及時救助,還立刻逃逸,之后更是連個面兒都沒露……這幸虧宗偉和葉韻詩的傷不是特別嚴重,要是重傷的話,那個人的行為就極有可能造成人命!
這種完全不把別人性命看在眼中的人,顧爽不遇到也就罷了,真的沒有那個條件那個本事,找不到證據找不到目擊者,她或許也能忍了,可既然她遇到了,還有談瑞林這么個變態律師,她就絕不會放過!即使花比醫療費高幾倍的錢也在所不惜!
人不蒸饅頭爭口氣!她顧爽的員工就要她顧爽維護!
壓住心頭的興奮,顧爽一字一句問:“你查到了肇事者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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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碼字碼完了,零點前沒能上傳。明天爭取早點發文。謝謝跟文的親們。么么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