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后悔了嗎?”
長樂聽著趙晚顏淡淡的聲音,有些無語。
這個腦殘神經病!
她沒有理會,而是看著那首樂府詩。
趙晚顏見長樂不說話,臉色都青了,冷哼道,“即便你后悔,也沒有機會了。”
“我為什么要后悔?”長樂看著她,認真地問道。
“執迷不語!”趙晚顏眸中閃過一絲惱怒以及不屑,“這可是樂府詩!你真以為你能贏?”
“為什么不能贏?”長樂認真地問道。
“你!”趙晚顏只覺得胸口翻涌,老血都要被氣出來了。
“姬郎君!”李真珠眼見長樂吃虧,騰地走了過來,怒問道,“你這寫的都是什么?!把我們女人寫成這樣?!你什么意思!?瞧不起女人是嗎?!”
姬御風瞥了她一眼,淡定道,“詩就詩,只注重文學成分,至于什么意思,自然是文學方面的意思,說了你也不懂。”
“什么啊!姬郎君竟然是這樣的人!”
“就是,這不是看不起我們女人嘛!”
一群小娘子開始唧唧咋咋的數落著,這事放誰身上都不好受!
雖然姬御風是把矛頭指向長樂,但都是女人,這一刻,娘子們還是挺團結的。
姬御風默不作聲了,面對這些女人的指責,他心里是鄙夷地,什么時候男人做事,輪到女人來指手畫腳了?
就因為出了一個女皇帝?!
但這也是曇花一現了,則天女帝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
能在位幾年?!
誰能保證,還會有另一個女帝出現?
這是不可能的!
今天本來是他出風頭的日子,可是趙長樂這個女流之輩。把他的面子給掀了,而且還讓他的妹妹在這么多人面前受辱,這個仇,怎么也得報回來!
最重要的是,他作的可是樂府詩!
趙長樂拿什么和他比?
“你這個螻蟻!”姬環顧了眾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李真珠的身上,臉上浮現了一抹不屑。“我可是看過你作的詩。不僅身份低賤,就連才學都是卑微的!像你這樣的人,死皮賴臉的來到了芙蓉宴。不感恩戴德,還好意思大聲喧嘩?!哼,你不過就是一螻蟻,最多只能感受一下芙蓉宴的熱鬧!現在。你給我閉上你的臭嘴,站在一邊。安靜地看著我是怎么收拾趙長樂的!!!”
“姬伊然!”長樂拉住了幾乎要沖過去的李真珠,然后似笑非笑地看著姬伊然,“麻煩你也安靜一點,安靜地看著我是怎么贏你大哥的!安靜地等待著。你即將迎來的噩夢!”
李真珠一直為她出頭,卻被姬伊然如此辱罵,她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趙長樂!你別給臉不要臉!我有指名道姓的說是誰嗎?你別自己對號入座!”姬伊然典型地好了傷疤忘了痛。下巴高高抬起,一臉不屑道。
“阿樂。”李真珠將那股怒火咽下。“別理那只瘋狗,你且需贏了,這瘋狗自然會閉嘴!”
“賤人!你竟然罵我是瘋狗?!!!!!”姬伊然徹底炸毛了,一臉猙獰地對著李真珠大吼道。
“真是好大的膽子!”姬伊人冷笑著,“還不來人將這個不知死活的下等人趕出去!”
“趙娘子,你的朋友說話太不自重了,讓她繼續待下去,就是侮辱了芙蓉宴。”姬御風怒氣濤濤地說道。
趙晚顏卻笑道,“她們都是母親請來的,恐怕……”
哼,她才不要讓李真珠走呢!
她要讓李真珠,讓春嬌閣的人,讓整個皇朝的天之驕子都看看,趙長樂的凄慘下場!
她保證,她一定會讓趙長樂比上輩子更加的悲慘!
“賤人!竟敢罵我!還不自己打自己耳光,直到我消氣為止!”姬伊然怨毒地盯著李真珠。
李真珠微微一笑,道:“姬娘子,我說的是瘋狗,我又沒有指名道姓,你干嘛要對號入座?!還是你自己有自知之明,自認為自己是瘋狗?”
“你!”姬伊然氣得肺都要炸了。
一聽到這句話,眾人的表情很微妙了,大多數人都在忍者笑意。
姬御風的臉色也不自然了,他們這樣做,不是自己承認了嗎!
趙晚顏眸光微微一閃,然后道:“趙娘子,是不是該作詩了?”
“對!趙長樂,現在該輪到你了!我說,你該不是故意讓李真珠來騷擾我們,好為你爭取時間吧?!”姬伊然覺得自己說出了真相,像看一個犯人一樣看著長樂。
“姬御風。”這時候,太平公主說話了,“我也不明白你這詩寫的是什么意思,不如你來講解一下?”
姬御風臉色一變,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來,太平公主怎么會看不出來?分明是一顆心都偏到趙長樂身上去了!
“還不跟公主道歉。”一名白須飄飄的老者嚴厲地看向姬御風。
姬御風看向來人,微微一愣,“老師。”
這人是姬御風的師傅。
“公主。”姬御風看著太平公主,這女人臉色都沒變一下,誰也不知道她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公主,這只是一首簡單干凈的樂府詩!什么時候,連我們這些文人寫詩都要受到管制了?”姬御風是打算嘴硬了,這么多人在,他的面子也要保住啊。
那名老者卻皺眉,臉色不是很好,“御風,我問你,文學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文學的意義?”姬御風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文學的用處,不是用來攻擊別人!”老者露出了嚴厲的神情。
姬御風嘴唇動了動,心里卻不是滋味,老者可是他的老師。竟然在這么多人面前,不給他一個臺階下。
姬御風眼看著不回答不行了,便想了想,道:“文學在本質上是一種生存方式,生活態度,生活的內涵,是生命賴以支撐的信仰……”
老者這才點點頭。“說的不錯。”
眾人都不由點頭。姬御風雖然品性不怎樣,但文學功底是不容置疑的。
“趙小娘子你呢?你是怎么理解的?”老者又看向了長樂。
姬御風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的老師是在為他造勢。
趙長樂看起來也就十四來歲的樣子。對于文學,能懂個屁啊!
他就說嘛,他老師一直很看重他,怎么會站在太平公主那邊
“文學是指以語言文字為工具形象化地反映客觀現實的藝術。是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以不同的形式表現內心情感和再現一定時期和一定地域的社會生活。”姬御風很是自信地繼續說道。
“近來。有很多自稱文學詩人的人,其中不缺乏女人,今天也看了不少娘子作出的詩詞。在我看來,其實都有很大的缺欠。尤其是在意境上,盡顯小家子氣。當然這也只是我個人的看法,畢竟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姬御風似乎說上癮了。
“那《水調歌頭》這首詞呢?”不知是誰。多問了一句。
姬御風嘿嘿笑道,“我說過了。我有自己的理解和態度。”
“什么人啊!!”李真珠真的覺得這一家人就是有病。
《水調歌頭》可是連凌一夢大家都稱贊的詩詞!
“趙娘子,你別不說話啊,剛才我師傅問你的問題,你是不打算回答嗎?是不想回答,還是不會回答……”姬御風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長樂看著他,“文學的意義?”
她想到了腦中那篇《大夢傳》最后面的一句話,是一個叫莫言的文學大家寫的。
“趙長樂本就是個半路貨色,能懂什么文學的價值,大哥,你問她,不等于是在問一頭牛嗎?大哥,照我說……”姬伊然嘰里呱啦地跳起腳來,說了一大堆。
長樂卻本著讓她憋死的心態,打斷了她的話,“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們。他們的友誼,他們的智慧,都在我的詩詞里閃耀光芒。”
這句話,長樂還是很有觸動的。
然后,她繼續說道,“文學的價值,我理解的很簡單。文學的最大用處,也許就是它沒有用處。”
姬御風聽了,就愣住了。
很多人聽明白了,很多人卻聽不明白。
文學的最大用處,就是它沒有用處。
老者盯著這個年輕的小娘子,露出了一絲凝重的表情。
“這是什么鬼話?!”姬伊然顯然是聽不懂,質疑地看向長樂。
李真珠也在思索。
趙晚顏眸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么。
陷入了一片沉寂當中,每個人都在思考,這句話的含義。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冷玉般的聲音響起了,“這里所說的有用是指現實之中的創造力,對于物質世界所形成的可觀的影響力和作用力,比如農作可以種,可以生產吃食,而文學并不能起到這樣的作用,但是,文學的最大用處就是它沒有用,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文學沒有用因為文學不會向其它文化一樣產生物質上的影響力,帶來物質上的極大滿足,它不拘于塵世,卻可以在精神層面無止境的升華,并對人的靈魂起到開拓的作用,這恰恰是它最大的用處。”
眾人都恍然大悟。
文學不能帶給眾人物質上的東西,比如吃穿住行這些,但卻可以給人精神層面的表達,思想有多遠,文學就能到多遠。
而說這話的就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凌一夢。
這時代的大家,站在文學巔峰的大家!
姬御風又一次被打臉了,連帶著他的老師。
姬伊然卻韌勁十足,“趙長樂,有本事你去寫詩比過我大哥啊!盡逞口舌之快!”
“李老。”太平公主突然看向了姬御風的老師,“你這徒弟真讓人看不起。”
李老臉色一變,裝作盛怒地對姬御風喝道,“還不快向公主賠禮。”
姬御風看著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這時候道歉算什么?
他臉擺在哪里?
“公主,我真的沒什么意思,這就是一首簡單的樂府詩,哪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只要有的人別對號入座就行。”
這就叫做打死不承認!
反正他是不會承認了,開玩笑,現在是女帝當政,他要是承認了,不就死定了!
長樂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天才作的樂府詩?我也很想問問你,你知道什么是樂府詩嗎?套著格式,也能叫樂府詩?樂府詩,顧名思義,你得能唱出來,你看看你寫的東西,你念通來都很難,更別談唱了。”
“阿樂說的真好!”李真珠差點要鼓掌了。
“趙長樂!!!!!”姬伊然正陷入在待會折磨長樂的幻想當中,現在聽到趙長樂這樣說她的大哥,頓時發飆了,“你幾斤幾兩自己不知道嗎?你一個鄉下人,能讀多少書?!以為認識幾個字,會寫幾首上不得臺面的白話詩,就天下無敵了?!能不能別不懂裝懂,你見誰的詩詞可以唱出來?你唱個給我聽聽!”
“趙娘子,你的《水調歌頭》的確不錯,但這并不代表你能質疑我的詩詞!什么是樂府詩,我比你更清楚!”姬御風握緊而來拳頭,今天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掃他顏面,真是該死!
長樂想了想,認真地看著他說道,“我也要寫樂府詩,讓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樂府詩!”
鋒芒畢露!
長樂目光灼灼,這些所謂的天才貴族瞧不起她,那她就要狠狠地將她們都踩在腳下!
姬御風死死地盯著她,“你要寫樂府詩?!!!”
“狂妄自大!!!”姬伊人冷冷地說了一句。
樂府詩要求極高,沒有一段時間的準備,怎么能寫出來?
趙長樂,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她是有真材實料……
還是,為了面子,故意這樣說?!!
他希望是第二種!!!
樂府詩不單是可以唱出來,還要有故事情節,主線分明,人物要刻畫飽滿,短短一百多字,要將這么多要求都達到,對文字的功底要求是極高的。
因為每一個字都要經過深思熟慮,每一個字都要仔細的推敲!!
這趙長樂,一個十四歲的小娘子,她,真的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