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紫

第八十章

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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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芙兒抹著臉上的淚水跑回自己的屋子,一個人既憤恨又后悔地坐在圓木桌旁,胸腔里起伏的大喘氣和憤怒混為一體。(無彈窗小說閱讀最佳體驗盡在鳳凰)

張紫兒很快地跟了上來,走到柳芙兒房屋門前時,卻又停下了。這件事是她的錯,可她確鑿地把簪子放入了趙長樂的玉枕下,現在怎么會這樣?那支簪子又到哪里去了?......芙兒必定是會生氣的,她理解。但她心中也隱隱有些逃避,不敢面對柳芙兒。

猶豫了好半晌,調整著她那有些紊亂的呼吸,慢慢地推開門走進去。

此時的柳芙兒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的那件事中,久久不能回來,也并未發覺正在悄然走近的張紫兒。

張紫兒在柳芙兒的背后緩緩站定,不知該怎么開口。

可柳芙兒背對著張紫兒,心中那股怒氣卻怎么也消散不下來,她倒著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直到茶水完了,茶盅里空蕩蕩地地下一滴水來,柳芙兒抄起茶盅就往地下摔。破碎的聲音在這樣一個安靜的環境里顯得異常刺耳。

一聲一聲的破碎聲,不斷自她手中傳來。

站在柳芙兒背后的張紫兒花容失色,轉身便想要離開,現在在她的眼里,柳芙兒就是一個瘋子,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

張紫兒的腳往后退了幾步,卻碰到背后的頗有些堅硬的物體,她回頭望去,卻是一扇花鳥屏風,上頭鳥語花香,風景獨好,但在此刻的她眼中卻是頗為可憎。因為屏風被她的腳碰撞著發出了一聲輕響,也讓柳芙兒轉過身來。

柳芙兒帶著怒氣回頭。以為是哪個婢女,剛想罵她滾出去,卻看到張紫兒一副驚慌失措的神色。她冷笑著望著張紫兒,嘴角的笑容是那般的諷刺,透著對張紫兒的滿腔怨憤。

張紫兒尷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要說什么。

房中的氣氛一時間凝固了,兩人面面相覷。久久無話。

最終她還是走上前去。一副好姐姐的樣子安慰她:“芙兒,你別這樣,這件事......”

而柳芙兒聽到“這件事”這個關鍵的敏感詞匯。神經立刻就緊繃起來,突然就吼出了一聲:“張紫兒,你別給我提這件事!”

張紫兒面露震驚,從前柳芙兒都不會這般對她。對她畢恭畢敬,相處和睦融洽。像是真的好姐妹一樣。片刻后她又在心中暗自嘲諷,呵,這世上又怎會有真的姐妹之情?

雖然心里這么想著,但她還是耐著性子。細心安慰:“這件事是姐姐的錯,你不要太在意了好嗎?”

但柳芙兒卻不領情,趾高氣昂地說:“你也知道是你的錯?我不在意?我能不在意嗎?不在意的是你吧?不是你去親那個二牛。你當然不在意,是嗎?”

張紫兒被柳芙兒轟炸來的一連串反問給噎著了。她垂了眼,掩住眸中那一閃而逝的怒氣。

柳芙兒沉默了片刻,眼珠一轉,竟是對著張紫兒露出一個扭曲而又溫柔的笑臉來:“要不然,姐姐你去幫我親二牛,怎么樣?這件事,你也說了是你的錯。如果姐姐愿意這么待我,那我便不再在意,而且會對姐姐加倍的好,盡心盡力。”

她定定地望著張紫兒,眼中是滿滿的期許。

張紫兒心里冷哼,你覺得趙長樂會放過你?現在想讓我去幫你親二牛?真好笑。

想起二牛那癡傻的模樣,柳芙兒竟然叫她去親那個傻子?她心里也開始氣憤起來,可這一次,氣的不是趙長樂,而是柳芙兒。

她微微握緊了拳頭,卻沒搭話。

柳芙兒站在張紫兒的背后,兩只手搭在張紫兒的肩膀上,臉靠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三千青絲撓得張紫兒癢癢。若是外人看來,這真是一對好姐妹。而事實上,柳芙兒的嘴貼在張紫兒的耳朵旁,輕聲道:“你看怎么樣呢?我的好姐姐。”

張紫兒的脖子有些癢,于是走上前了幾步,一是受不了癢癢,而是為了和柳芙兒保持距離。

柳芙兒慢慢悠悠地挑起眼:“怎么,姐姐?你不愿意?我想相比起來,趙長樂更恨你而不是恨我吧?”

張紫兒手上的拳頭握得更緊了,咬著唇依舊不說話。

柳芙兒笑得明媚,字字錐心:“喲,姐姐你怎么不說話了呢?害怕了?你果真是比不上趙長樂的!”

最后一句話說得很重,她自然是說給張紫兒聽的。而張紫兒聽到這句話,心中登時變得怒意澎湃了許多,面色發紅,說:“柳芙兒你別太過分!”

柳芙兒的情緒也是如火山爆發般漲開,帶著在趙長樂那里受到的氣一起撒了出來:“我過分?誰過分?你口口聲聲跟我說你放進去了。好,我相信你。可是相信你的結果呢?真是什么好姐妹什么感同身受!都是不存在的不是么?如果你真的待我好,難道這點事你都做不到?”

“那如果你真當我是姐姐,你會把那種事推給我?”張紫兒怒氣上來了也是破罐摔碗,不留一點情面。

柳芙兒瞪著她說:“那是你的錯不是么?還是說你是故意要看我出丑!你從來就沒有把我當一個好姐妹看待!是,趙長樂說的對,我在你身邊又算什么呢?”

張紫兒毫不退縮,咄咄逼人:“你覺得你在我身邊算什么?我的錯我不是道歉了么!”

“道歉?道歉有用?我是要去親那個二牛!又臟又丑的二牛!”

“你覺得你很干凈?你很漂亮?”

柳芙兒咬著唇,終于控制不了了情緒,話都開始吼著出來了:“至少比你好!張紫兒,你夠了吧!你怎么也比不過趙長樂!趙長樂她就是比你好!至少在對自己身邊人好這一點!”

“我對你不好?”想必柳芙兒,張紫兒雖然也非常氣,卻沒有她那般情緒激動。

柳芙兒繼續說:“她就做的比你好!我和李真珠吵架的時候你只是在旁邊看著!可是趙長樂是怎么做的你看到了嗎?”

張紫兒挑了挑眉:“怎么?你希望我成為她?還是你想投奔她?”

“張紫兒你......”柳芙兒指著她說不出話來,怒氣正不斷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眼神中刻骨的恨意讓她看起來頗為可怖。

這時,長樂和李真珠笑著走了進來,看到正在撕逼的兩個人,李真珠心里一陣快意,長樂卻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走上前去,漫不經心地像個圍觀者一樣說:“喲。吵著呢。”

兩個人看到進來的長樂和李真珠。一時之間竟吵不起來了,惡狠狠地看著長樂和李真珠。

長樂慢悠悠地伸了一個懶腰,幽幽地道:“柳芙兒。吵完了別忘記你的承諾。”

柳芙兒暴跳如雷,向圓桌走去,胸腔里的起伏讓她的怒氣更加深。

她掀翻了桌子。

長樂卻在旁邊說:“這里可是春嬌閣,不是你的柳府。任何物件壞了可都是要照價賠的。”

張紫兒走上前去指著長樂氣急敗壞地說:“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害的!”

李真珠聽這話就不高興了,上前去擋住長樂。頭微微揚起說:“呵,我們長樂害的?我記得這要求可不是我們長樂提的吧?”

“那也不是我提的。”張紫兒打算撇清關系。

柳芙兒走上來指著長樂說:“我不做你能怎么樣?”

長樂卻并沒有被柳芙兒發瘋的情緒給嚇到,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哦這樣啊,當時很多人在場的呢。你要怎么辦呢?讓所有人都傳開,柳芙兒是個說話不算話,打賭輸了又反悔的女子?”

“你!”這話讓柳芙兒面色一陣大變。女兒家的聲譽最是重要。她又怎么甘心在眾目睽睽下反悔。

沉默了一會兒,柳芙兒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好,我做!”

她自然是不想讓別人把她的名聲傳壞。

她無奈,卻也沒有辦法,強裝鎮定地叫婢女帶路。而李真珠嘖嘖贊嘆,竊笑道:“下面就等著看好戲。”

長樂沒說話,看了一眼在旁邊的張紫兒。

張紫兒,你以為這樣就能破壞我去做薛郎君的徒弟?你真的太天真了,既然薛郎君選擇了我,那他必定不會看上你。

如此想著,便與李真珠挽著手跟著前面氣急敗壞的柳芙兒走去。

二牛是府中倒泔水的三等家丁,由于癡傻,少得可憐的月俸都被別人搶了去,因此他常年是一身破舊的衣衫,上頭打滿了補丁,渾身更是縈繞著一股古怪的氣味。

柳芙兒看到二牛就是一副嫌棄的樣子,而二牛卻不在乎,歡歡喜喜地在柳芙兒身邊轉圈,兩管鼻涕自他的鼻管里流下。

柳芙兒感到胃里一陣犯嘔,高高在上打量著二牛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輕蔑之色:“真臟。”

二牛雖是癡傻之人,但也能分辨別人對他的善惡,當即便感受到了柳芙兒的嫌惡,呆滯的眼神中犯起一抹受傷,連忙低垂著腦袋。

長樂曾也被人誤認為一介傻女,見此情景,登時回憶起自己被人砸石頭的畫面,眼中頓生憐惜,隨即帶了一抹笑意望著柳芙兒,緩緩道:“二牛你別怕,這位姑娘是來找你玩的。”

聽到這話,二牛就拍拍手說:“好啊好啊,找我玩誒!”

李真珠也跟著說:“是啊是啊,你過去吧。”

二牛有些猶豫,但是還是向柳芙兒靠近了一些,怯生生的眼中滿是無辜。長樂輕輕開口:“柳芙兒,到你了。”

李真珠看著二牛這無辜的模樣,心中也不好受:“你最好對他好一點,他也是人!”

柳芙兒從鼻子里冷哼一聲,極其不情愿地說:“二牛,你過來。”聽到柳芙兒叫他的二牛,歡歡喜喜地跑過來,眼睛里凈是清澈明亮。

柳芙兒看著二牛臟兮兮的衣服和傻不愣登的樣子,心里是百般不愿。我為什么要受這等的苦!來這里做這等我不愿做的事!張紫兒,我記住你了。

心里滿滿當當都是張紫兒騙她的事,卻忘了這一切,都是源于長樂。

柳芙兒彎下腰,一臉的不愿意。

女子米分嫩的紅唇與那張粗糙的大嘴緊緊貼合,沒有一絲縫隙,更是發出了一聲輕響。

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二牛親吻,柳芙兒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心下便是一陣酸楚,當即眼中便滲出淚來,一把推開二牛轉身離開。

二牛哪里享受過此等待遇,見這個來找他玩的姐姐欲要跑走,當即便是一把抱住了她,大嘴難耐地再次想要親上她的臉。

“啊!”柳芙兒一聲尖叫,感覺到有絲絲縷縷粘稠的液體沾上了自己的臉,再一細看,可不是二牛的鼻涕嗎?她聞著二牛身上那汗味與惡臭交織出的奇怪氣味,臉色鐵青,奮力掙扎著想要跑開。

柳芙兒俏臉氣得直發黑,再也忍受不住這股屈辱,猛地一推二牛便立刻不著方向地狼狽跑開了,更是險些撞到了李真珠。她跑得跌跌撞撞,一轉眼便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二牛呆在原地,吃吃傻笑,口中喃喃自語:“剛才那個姐姐好香啊,真好聞,還陪二牛玩兒,她真是個好人。”

眾人原本看著那一場親吻大戲皆是目瞪口呆,見此情景,也不由得連連搖頭嘆息。

“哎喲,還差點撞到我……不過這幕好戲實在是太精彩了啊哈哈!”李真珠看的真是大快人心,撇嘴嘲諷,“誰叫柳芙兒當時那么得意,現在真可謂是自食惡果了。”

長樂勾起一抹笑:“走吧,真珠姐姐,下面還有好看的。”

李真珠一副八卦的樣子湊上來問:“快告訴我吧,會發生什么?”

長樂莞爾一笑,說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這出好戲,絕對精彩紛呈。”

長樂瞇起眼睛看向遠方,自然是揭開簪子在哪里的謎底,既然她張紫兒可以動手腳,她趙長樂為什么不能反擊呢?

既然你已經這般了,那也別怪我了。

長樂挽著李真珠的手走著,李真珠發現她并未走向自己的屋中,便問:“長樂,我們這是去哪里啊?”

長樂一臉高深莫測:“張紫兒房中。”李真珠搞不明白了,這件事不是完了嗎?柳芙兒也親了,還要做什么呢?

但她相信長樂,沒多問什么,繼續跟著長樂走著。正如長樂所說,一切謎底,都將在片刻之后揭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