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趕忙搖頭,紅著眼眶低聲囁嚅:“我們小姐她做好了點心的……只是剛剛送來的路上……不小心……不小心將食盒摔壞了,點心全都灑出來了……”
食盒不小心摔壞了?
沈玉晨眉頭皺的更緊了,水榭中其他女子們也是神色各異。
“是奴婢不小心摔壞了點心,都是奴婢的錯,諸位小姐千萬不要生我家小姐的氣,她……她昨晚熬夜許久才做出來那些點心的……”
話說到這份兒上,沈玉晨也不好再說什么,擺了擺手收道:“罷了,這也怪不得八姐姐,既然如此你就去廚房領些點心過來吧,左右廚房做的也不差。”
翠屏卻又搖頭:“不必的,六小姐見奴婢不小心將點心灑了,又知道是十一小姐您的茶會上要用的,所以就派了人去買匯膳樓的點心來,想必這會兒已經快回來了。”
六小姐?沈玉蓉?
沈玉晨的臉色頓時差到了極點。
她就是怕她提前知道了今日的宴會會跑過來壞事,所以特地囑咐下人瞞著她,不想卻還是這么快就讓她得知了。
其實她也知道不可能一直瞞著她,畢竟今日來的人不少,又要用到花園水榭,下人們來來回回的難免走漏風聲。
只是今日的茶會她將府里的其他幾位姐妹全都邀請到了,唯獨沒有邀請沈玉蓉,原本以為她知道了多少會有些自覺,知道自己不歡迎她。也就不會過來了。
卻沒想到她還是低估了她臉皮的厚度,明知如此竟然還要過來給人添堵!
而且……那點心怎么會那么巧的就灑了,還偏巧就被她看到了?
再想想眼前這丫頭說話時的委屈,沈玉晨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翠屏說完話擦著淚退了下去,水榭中的沈玉晨氣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又不好當眾發作。
一旁的其他人也覺得有些尷尬,一時間竟是誰都沒有說話。
今日在場的除了定南侯府自家姐妹有幾個庶女外,其他的全都是各府的嫡女,真正的大家閨秀。
他們中大多又是那日來參加過荷花宴的,對荷花宴上發生的事知之甚深。對李氏以及沈玉蓉都沒有什么好感。
有那樣一個無端生事的母親。沈玉蓉自己又是行事不穩的,能讓人產生了好感才是奇怪。
還有一些大家閨秀甚至是提前隱晦的打聽了沈玉蓉今日不會到場才最終決定過來的,卻不想還是要見到這個半吊子嫡女,心中難免有些不痛快。
最開始和沈玉晨說話的那女孩子笑了笑。率先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我們今日本是沖著你們府里的荷花來的。那日荷花宴上人太多。我們不好意思將荷花摘了去破壞了景致,今日可要讓我們摘個夠,我還打算插個蓮瓶回去孝敬我母親呢!”
其他女孩子回過神也紛紛附和:“是啊是啊。可得讓我們多摘點兒,還有那蓮葉我也要摘些,好拿回去制蓮葉茶。”
沈玉晨一顆七巧玲瓏心,又怎么會不明白大家的意思,立刻順勢應下了。
“好,那我們去湖里摘荷花采蓮葉吧,正好現在日頭不大,也曬不著咱們。”
于是,一眾人紛紛踏出了水榭來到了湖邊,乘坐著事先準備好的小舟劃到湖中采蓮去了。
沈玉蓉帶著從匯膳樓買來的點心來到這里時,水榭中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湖面的小舟上時時傳來一陣笑聲,好不歡快的模樣。
她冷著臉看向湖中,轉身就風一般來到了湖邊,卻是一只小舟都沒有見到。
“給我找一只小舟過來,我也要去采蓮!”
她怒氣沖沖的對守在湖邊的仆婦說道。
仆婦愁眉苦臉:“六小姐,湖上留著的所有的舟船都已經給十一小姐和她邀請的其他小姐們用了,一條多余的都沒有了。”
“沒有了?之前荷花宴時候不是有那么多嗎?怎么現在就沒有了?!”
“荷花宴是因為知道賓客們要泛舟游湖,所以特地提前備出來的,宴會結束后就大部分都入了庫。那么多舟船也不能天天都擺在湖面上擱著,占地方不說也用不著。今日這些還是因為十一小姐提前打了招呼說要用,所以才留下的,不然留下的更少。”
沈玉蓉氣得臉色鐵青:“入了庫又不是沒有了!我現在就要游湖!去給我搬一條過來!”
仆婦臉色更難看了,支吾道:“六小姐一定要要的話也不是不行,只是往日荷花宴時大批舟船都是在地上裝了滾木后一路運出來的。現在裝滾木是定然來不及了,只能靠下人去搬運過來。但舟船沉重,又都在最南邊兒的后庫房里,這一路搬過來只怕要費不少時候,勞煩六小姐多等一等。”
“南邊兒的后庫房?舟船既然是要用在玉溪池的,為什么要收在南邊兒的后庫房?離玉溪池不遠不是就有一處庫房嗎!”
她質問道。
“這……這奴婢也不知啊……從奴婢知道時起,舟船就是一直存在南邊兒的后庫房的……”
沈玉蓉氣的簡直想給這仆婦兩巴掌,看著遠處湖中的數只小舟,又看看自己專門讓人買回來的點心,憤憤的跺腳轉身:“我們去水榭里等她們!她們總是要上岸的!”
南邊兒那后庫房距離玉溪池甚遠,等到把舟船搬過來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了,那些泛舟游湖的小姐們估摸著都該回來了,那她還去個什么勁!
她帶著自己的丫鬟向水榭走去,路上卻見兩個丫頭躲在一株樹后悄悄說著什么。
原本并未在意的她恍然間聽到了一句定南侯府六小姐什么什么的,下意識的便停下了腳步,側耳細聽。
“我家小姐提前打聽過這定南侯府的六小姐今日不會過來才決定赴宴的,誰知這六小姐又忽然來了,她要是早知道的話估計都不會接下十一小姐的帖子了。”
另一個丫鬟嘆了口氣道:“這也怪不得人家十一小姐,你沒看剛剛十一小姐臉色也很不好嗎,她事先肯定也是不知道的。沒準兒那六小姐是臨時起意才過來,也擾了她的興致呢。”
“我原本聽主子們說定南侯府現在的這位大夫人如何不好還并不覺得,只當因她是由姨娘扶正的所以大家相處不到一塊兒去罷了。結果那日在荷花宴上見了那樣一出戲,才可算是明白夫人小姐們為什么都不愿意跟這位大夫人打交道,連帶著對她的女兒也不喜歡了。只怕任是誰都喜歡不了這樣的人,也不怪我家小姐不愿和這位六小姐走得近。這半路的嫡女和正經嫡女就是不一樣,氣勢上就先矮了三分。就說今日這宴會吧,大家本想嘗嘗定南侯府八小姐的手藝,結果她偏去買什么匯膳樓的點心。咱們這樣的人家什么時候買不到匯膳樓的點心啊,還非要趕著來定南侯府才能吃到嗎?”
另一個丫頭掩嘴笑了:“行了行了,人家一個半路嫡女,又是那樣的母親教導著,哪里懂這么多,知道準備吃食就不錯了,你別挑三揀四的了。”
“真是可惜……今日來的若是定南侯府那為少夫人就好了,聽說她不僅姿容絕美,為人也和善,是個極好的人呢。”
“能舍得那樣一身皎月絲跳下水去救人,當然是極好的人了……”另一個丫頭喃喃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