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園的丫鬟這兩天有些納悶兒:“知道世子一向爺愛干凈,衣裳是每日都要換的,但也沒像這兩日換的這么勤啊。”
眼瞅著就要用晚膳了,用過晚膳沒多久就要到晚上了,然后就該沐浴更衣了,到時候還要再換一身,那現在換的這身不就是多此一舉嗎?
另一個丫鬟搖了搖頭道:“許是咱們少夫人比世子爺還愛干凈,覺得世子爺身上臟了所以讓他換的吧。”
世子爺往常沒有白日里換衣裳的習慣,要說這習慣什么時候開始的話,就是這兩日跟少夫人在一起才有的。
剛剛說話那丫鬟蹙了蹙眉:“要這么說的話少夫人自己不是應該換的更勤才是?可也沒見她像世子爺這樣換衣裳換的這么勤快啊。”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主子們換了咱們就拿下去唄,左右是送到浣衣坊去,又不用咱們洗。”
“那倒也是。”
那小丫鬟笑了笑,拿著臟衣裳向浣衣坊走去。
她們口中換衣裳沒那么勤的夢寶此時其實也換了一身衣裳,只是放在房中沒有拿出來。
沈南竹從凈房回來時就見她把換下來的衣裳放在腿上氣鼓鼓的盯著,似乎跟那衣裳有仇似的。
“我讓下人進來給你收下去。”
他伸手要將那衣裳從她腿上拿起來。
“不要!”
夢寶一把將衣裳扯了回去。
這衣裳怎么拿給別人看啊!哪里都沒臟,就是胸前……
可惡!
“都怪你!”
她惡狠狠地瞪了沈南竹一眼。
沈南竹剛剛饜足,心情大好,湊過去抵著她的額頭蹭了蹭:“傻丫頭,他們不會看的。”
夢寶理也不理他。將衣裳丟在一旁,就是不許他叫人來收出去。
用過晚膳,沈南竹在臨窗的書案前畫畫,夢寶在一旁給他研墨,頗有些紅袖添香之意。
他畫的是一幅竹林漫步圖,兩個人影在林中漫步,姿態悠閑清雅。雖然只是背影。卻也能看出正是他與夢寶二人。
夢寶自己畫畫雖然也算不錯,最起碼比寫字要強很多,但跟沈南竹這個水平還是完全不能比的。所以對他轉眼間就能畫出這樣一幅圖感到崇拜至極。
古人都是這般隨手就能畫出這樣一幅畫的嗎?
“好不好看?”
沈南竹轉頭笑著問她。
夢寶點了點頭:“好看。”
說完又指著畫中兩人身旁的一簇竹子道:“在這里加只小貓好不好?畫面活潑些。”
又是貓!
“不好。”
沈南竹語氣有些生硬的回答。
說完立刻察覺出自己語氣不善,趕忙柔聲解釋:“這幅畫的布局已經安排好了,臨時再加只小貓進去反倒破壞了格局,不大妥當。”
哦。這樣啊……
夢寶自己不懂畫,自然點了點頭:“那就不加了。這樣也挺好的。”
剛剛還是“好看”,轉眼就變成“挺好”了,沈南竹覺得自己唇邊的笑意要維持不下去。
晚上夢寶在他身邊睡得香甜,他卻看著帳頂輕輕敲打床沿。
敲著敲著轉過頭去看向房中的博古架。
博古架上有三只木頭小貓。因為距離遠,在暗夜中其實分辨的并不是很清楚。
但沈南竹卻清楚地知道這三只貓放在哪里,他甚至覺得那三只小貓的眼睛此刻正骨碌碌的轉動著看向他。還看向他身邊的人。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頓時躺不下去了。噌的一下起了身,趿上鞋走到博古架前,將那三只小貓拿了起來,一股腦的丟進了旁邊的白瓷釉瓶里。
小木貓在釉瓶中發出噠噠幾聲輕響,就再沒動靜了。
他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回到床上擁著夢寶入眠了。
翌日,夢寶發現博古架上的東西有些不對,不禁有些奇怪。
“我記得這里是個白瓷釉瓶啊,怎么變成寶相花紋盤了?”
沈南竹握著書卷的手僵了僵,抬頭笑道:“你沒起的時候我讓一個小丫鬟進來收拾了一下屋子,結果她笨手笨腳的把那瓶子磕了個裂縫,我就讓人換掉了。”
有人進來收拾過屋子?而且還不小心磕到了瓷瓶?自己竟然都不知道?
夢寶皺了皺眉:“我睡的這么沉啊?”
“恩,可能是昨晚累著了吧。”
沈南竹接了一句。
昨晚累著了?
昨晚……
夢寶紅了臉,沒好氣兒的瞪了他一眼:“沒正經!要累也是你累!”
沈南竹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快去洗漱吧,該用飯了。”
直到夢寶去了凈房,他才放下書卷松了口氣。
早上醒來時本來想趁她還沒起的時候去將那幾只小木頭貓從瓶子里拿出來放回原處,結果誰知道昨晚丟進去的時候沒注意,忘了選個瓶口大一點兒的瓶子。
那白瓷釉瓶瓶口窄小,小貓豎著放進去容易,要拿出來就難了。
他費了半天勁也只拿出來兩個,另一個死活拿不出來。
眼看著就要到辰時,夢寶每日都是這個時候醒的,再不拿出來就要被發現了。
他沒辦法只好讓人將那瓶子拿出去砸碎了,將小貓取了出來。
沈南竹想到這兒就覺得心口有些憋悶,又抬頭看了看博古架上的那幾只小貓。
果然,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沈南竹用完早膳出了門,說是他之前極少回北安,這次即然打算留下,就少不得要去打通一些關系,宴請幾個往年的朋友。
這種男人之間的交際應酬自然不會帶上夢寶,夢寶就自己留在了竹溪園,或是看看書打發時間,或是把趙媽媽和紅箋叫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以前整日想著要離開,不是計劃著下一步該怎么走就是埋頭學習廚藝或是女工。
現在忽然閑了下來,又沒有沈南竹在一旁膩著她跟她說話,就覺得時間過的格外的慢。
那個溫柔似水的男人用短短的時間就無聲無息的滲入了她的生活,竟然讓她產生了習慣。
夢寶想到這兒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簾子被人撩開,出去了大半日的沈南竹回到房中時就見到她半倚在羅漢床上小憩。
他笑著走了過去,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面頰。
好好地不去床上歇午覺,躺在這里做什么。
他將手里的東西湊近眼前的女子,在她臉上輕輕地蹭了蹭。
夢寶覺得臉上癢癢的,下意識的伸手揮了一下,那蹭的她癢癢的東西下一刻卻又湊了過來,似乎還發出了嗷嗚一聲。
嗷嗚……
真的有聲音,極小極微弱,但確實是……嗷嗚的聲音。
她趕忙睜開眼坐起了身,就看到沈南竹正站在床邊笑看著自己,手中拿著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