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竹走出了壽芳園,停下腳步時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回到竹溪園,而是不知不覺的來到了靜馨苑。
這個小小的院子原本顯得有些擁擠,此刻卻是那樣的冷清,仿佛從未有人在這里停留過一般。
可是那個人在他不在的那段時間里在這里住了一年之久……
一年啊……卻也沒在這院子里留下什么痕跡……
她是根本就沒想在這里留下什么痕跡吧?對她而言或許這定南侯府的哪里都是一樣的……
他轉身向外走去,路上遇到兩個同樣要前往竹溪園的小廝。
那兩個小廝一個手里抱著只憨態可掬的木頭貓,一個肩頭挎著個大大的包袱,有些笨重的向他行禮。
“世子爺,剛剛門外來了個少年人,說是少夫人向他定了東西,奴才們正要將東西送過去呢。”
沈南竹看著他們手里或抱或背著的木頭玩意兒,有些失神。
這么快就送來了啊,才兩天而已。
他伸手摸了摸那個木頭貓,明明看上去很可愛似乎軟乎乎的東西摸上去卻是硬邦邦的,就像她這個人,明明香香軟軟,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卻總是那般僵硬。
根本就不是和他一樣不喜歡與別人親密接觸,而是壓根兒就不喜歡他,因為不喜歡所以抵觸他。
“世子爺,待會兒搬過去要放在哪兒啊?”
小廝見他不說話,小心翼翼的問著。
“博古架上。”
他下意識的回了一句,說完又一怔。
她都已經走了,還放到博古架上做什么。
“不用了,放到……”
耳邊忽然又響起那女子的聲音:“咱們府里有沒有工匠啊?我想把那個小貓再做個大的出來擺在博古架上。”
“對了。我現在手藝可好了,還會做衣裳呢,我給你做件衣裳好不好?”
“那就是說,竹子是你的幸運物嘍?”
“那我給你做衣裳的時候在袖口給你繡幾片竹葉好不好?穿著說不定也能交到好運?”
“沈南竹,說好慢慢來的啊……”
慢慢來……
不對……
不對……
她若真是不想在這府里留下痕跡,又為什么要專門定個大的木頭貓擺在博古架上……
她若真是根本不打算留在自己身邊,又為什么主動提出要給自己做衣裳……
她若真是完全不喜歡自己。又為什么不像以前那般僵著身子抵觸抗拒。而是紅著臉說讓他慢慢來……
還有還有,她還答應了阿錚等再見到那個做木頭玩意兒的少年的時候幫他再訂一套什么桌上蹴鞠……
她原本是打算留下來的……
她是想要留下來的……
哐當的一聲,小廝手中的木頭貓被撞到了地上。他驚訝的看看從自己身邊風一般消失的男子,又看看地上被磕掉了一塊兒的木頭貓,猛地跺腳拍了拍腿!
“這……這可怎么辦是好啊!”
沈南竹騎著馬一路疾奔到了鎮遠侯府,早有眼尖的下人迎了上來。滿臉笑意的問道:“世子爺,您是來送休書的吧?”
“休書?”
那丫頭沒把休書給鎮遠侯府的人看?
果然。她其實是想留下的啊……
那現在這些人知道這件事,定然是那個私下偷偷跑回鎮遠侯府的叫做寶珠的丫鬟說的吧?
真是可惡!
“是啊是啊,我們二姑奶奶,哦不是。我們二小姐不是被您休了嗎?您這是特地來送休書的吧?其實哪里用那么麻煩,派個下人……”
“誰跟你說,我把她休了?”
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說道。
“啊?”
小廝一臉莫名:“不……不是嗎?那您這是……”
“我來接我夫人。帶我去見她。”
沈南竹下馬說道。
“啊???”
小廝下巴差點兒驚掉了。
“夫……夫人?您不是……不是……”
“帶我去見她。”
他又說了一遍。
“這……這……見不著啊……”
見不著?
沈南竹目光一沉:“什么意思?”
“二小姐……不是,二姑奶奶她……她沒在府里……”
“沒在府里?”
他的目光更加陰沉了。腳下雖然一步沒動,卻讓小廝覺得似乎已經走到了近前一般。
“二姑奶奶她……她……沒能進門……現在應該……應該是……住客棧去了……”
沒能進門?
小廝雖然沒有直說,沈南竹卻也明白過來她這是被趕出去了。
因為那個丫鬟提前告知了鎮遠侯府她被休棄的事,所以鎮遠侯府干脆連門都沒讓她進,直接就將她趕出去了?
她一個弱女子,剛剛出了定南侯府的門,轉眼又被自己娘家趕出去,淪落到只能住客棧的地步嗎?
“哪家客棧?”
他冷冷的問道。
小廝垮著臉搖了搖頭:“不知道啊,二姑奶奶沒說……”
刷的一聲響,小廝被馬鞭狠狠地抽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叫疼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那剛剛還在跟他說話的人轉眼已經揚長而去了。
周圍一直在悄悄圍觀著鎮遠侯府的人頓時一片了然,原來是定南侯世子夫人與世子爺吵了架,心情不好一時生氣跑回了娘家。
結果娘家以為世子夫人是被休棄了,為了奉承定南侯府,連門都沒讓她進就把她趕出去了。
這劇情轉折可真是夠快夠跌宕起伏的!編成話本子都能再新出一段新的了!可惜沒人敢拿定南侯府開玩笑……
不過這回鎮遠侯府可真是慘了啊……好不容易因為婚約的關系才攀上了定南侯府這樣的親家,現在竟然還親手把這位世子夫人趕出去了!
看定南侯世子這架勢,那是把這位世子夫人放在心尖尖兒上疼的,鎮遠侯府這回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羊肉沒吃著還惹了一身騷!
只怕這位世子夫人就算被找回來了也要對娘家人寒了心。今后不會跟他們多么親近了。
說起來這位世子夫人也的確是不像被休棄的,看她今日的那身打扮,云霓坊最新的料子剪裁的衣裳,滿頭沉甸甸的金釵,繡鞋上都墜著幾顆蓮子米大小的珍珠,哪個被休棄的女子被趕出夫家時會是這般盛裝打扮啊?
可鎮遠侯府也必然不會無事生非,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才會讓他們這般確信定南侯世子夫人是被休棄了。
而看他們之前在門口說話那樣子。八成是那個叫什么寶珠的丫鬟傳的信。
這個丫鬟明明是定南侯世子夫人的陪嫁。卻背著她偷偷摸摸跑回鎮遠侯府傳遞這樣的消息,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丫鬟本就是鎮遠侯府的什么人安排過去的。為的就是時時掌握或者控制定南侯世子夫人的動態。
誰知道這丫鬟這次卻出了紕漏,見定南侯世子夫人與世子爺吵了一架,就以為她要被休棄了,跑回府里傳了這么一個消息。最終導致了這一場莫名其妙的誤會。
因為這件“休棄風波”,鎮遠侯府時隔多年又再度登上了北安城的八卦頭條。成為大街小巷街頭巷尾茶余飯后最熱門的談資。
而另一頭的定南侯府中,壽芳園中的沈老夫人知道沈南竹去找了夢寶,狠狠的松了口氣。
但當她聽說鎮遠侯府已經將夢寶被休棄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的時候,就不禁怒從中來。
“這個瘋老太婆!竟然趁著阿笙不在府里就做出這等事來!還敢說出開祠堂將夢寶除名這樣的話!她算個什么東西!祠堂開不開豈是她說了算的!”
“老夫人莫生氣。因為世子爺親自去說了要接少夫人回來,所以大家都覺得這是個誤會,并沒有當真。”
老夫人這才順了口氣。點了點頭:“還好還來得及……還好還來得及……我的阿竹不會步他爹的后塵……”
沈南竹站在福來客棧前,看著眼前被人砸掉的牌匾和滿目狼藉的大廳。心中忽然就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阿蠻在店中詢問了一番,轉身走了出來。
“少夫人確實來過,但現在已經不在了。剛剛有人帶著護衛來說家中的小妾走失了,就被窩藏在這家客棧中。客棧交不出人,他們就把客棧砸了。”
沈南竹緩緩握緊了拳,翻身上馬調轉馬頭。
“將我這次帶回來的所有人馬都調動起來,找。”
“……是。”
這一日的北安城異常熱鬧,先是定南侯府世子夫人傳出被休棄的傳聞,之后這傳聞又隨著定南侯世子親自前往鎮遠侯府接人而不攻自破。
福來客棧忽然被砸,罪名是窩藏了別人家走失的小妾,最終這小妾也沒找到,砸了殿的人賠了銀子,事情不了了之。
鄭府的五姑爺在定南侯府參加宴會時不甚跌入荷花池中溺斃,兩名小廝自知罪責難逃紛紛跟隨主子而去。
城中還發生了流.氓地痞斗毆事件,誤傷了幾個路人,其中一個帶著貼身媽媽和丫鬟一起行走在外的少婦傷的尤為嚴重,還沒等抬到醫館就斷氣了。
大家對這幾件事議論紛紛,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其中的關聯。
彼時夢寶正躲在城外的一座破廟里,紅著眼睛抹著淚給紅箋包扎腿上的傷口。
“小姐,奴婢沒事,你別哭了……”
沒事?怎么可能沒事!
夢寶又狠狠的抹了一把淚,繼續手上的動作。
要不是為了護著她,她怎么會被人砍傷還扭傷了腳踝。
剛剛明明是兩方人馬斗毆,卻忽然莫名其妙的就向他們砍了過來。
她原本是想找家醫館趕快給紅箋看看的,紅箋卻說覺得事情不對,堅持不肯停留,一定要即刻出城。
她當然也知道事情不對。不然怎么會那么巧的她們剛剛住進客棧沒多久客棧就被人砸了,剛走出客棧沒幾步就遇上斗毆還被波及了。
那些人砍過來的時候可不是不小心誤傷的樣子,那分明是實打實的想置人于死地!
要說她們是男人的話還可能是被那些人馬誤認為是對方的人才會如此,但她們可是明明白白的女人,那些人就是眼神兒再不好也沒有將她們錯認的道理!
“小姐,你說……會不會是……會不會是……”
紅箋臉色蒼白,心中莫名的產生了那樣的想法。卻又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
“別想了。”
夢寶拍了拍她的肩:“不管是什么。我們還好好的就是了。你先好好休息,等趙媽媽過來了我們就一起離開。”
紅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卻終究是沒有開口。
現在這個時候,她不能再說出那些讓人傷心失望的話來讓小姐擔心了。
她們剛剛出城時沿途留下了標記,那是小姐前兩日準備給世子爺做衣裳時親手繪制的竹紋,除了她們這幾個親近之人外沒有人見過。也不會有人在意。
娘看見了定會沿著這標記來找他們,但就怕……就怕她已經……
紅箋極力忍住眼中的淚水。咬著牙一言不發。
夢寶說要去周圍看看查探一下地形,免得被人發現時堵在這里沒了退路,然后便起身出去了。
她走到破廟旁的一株樹下,額頭抵在樹上。一拳一拳狠狠地砸在樹干上。
可惡!可惡!
該死!該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鎮遠侯府,蘇周氏看著跪在眼前瑟瑟發抖的寶珠:“你不是說,她被休了嗎?”
“我……我……”
一個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臉上。
“對夫人回話也敢自稱我?你算個什么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奴婢……奴婢習慣了,所以……”
又是一個耳光甩了過來:“現在還有這樣的習慣嗎?”
“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了……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她不斷地在地上咚咚的叩頭,一下又一下。
蘇周氏抬了抬手,那大丫鬟便踹了寶珠一腳:“還不快回夫人的話!”
“是是是,回夫人,奴婢的確是親眼見到梅香將二姑奶奶,不不不,將二小姐推到了陳二懷里的。當時世子爺就在遠處看著,絕對瞧見了!”
“我問你的是,你不是說,她被休了嗎?”
寶珠打了個冷顫,頭愈發的低了下去:“她……她肯定是被休了的,世子爺都看到那樣的場景了,沒道理……”
“別跟我說什么道理不道理!我只問你,你有沒有親耳聽到定南侯世子說要休了她?或是親眼見到定南侯世子給她寫了休書?”
“奴婢……奴婢不會猜錯的,世子爺肯定……”
“我沒讓你猜!我問你有沒有親耳聽到親眼看到!”
蘇周氏猛地將茶盞砸到了她的額頭上。
一行血跡與茶水一起順著寶珠的臉頰蜿蜒而下,她連擦也不敢擦,忙不迭的叩首:“奴婢沒聽到,奴婢沒看到,但是……”
“住口!”
蘇周氏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恨不能將眼前這人千刀萬剮。
這個賤婢,憑著自己一廂情愿的猜測就肯定的告訴他們蘇夢寶被休了,結果等他們將蘇夢寶趕出了府,還派出了殺手的時候,定南侯世子卻來接人了!
他們鎮遠侯府再次成為了整個北安城的笑柄!比府里出了個被休棄的女子還要丟人!
最重要的是……殺招已經安排下去了,現在根本來不及停下,天知道蘇夢寶此刻是不是已經死了!
如果真如寶珠所說,沈南竹親眼見到了那樣的場景,現在卻還來他們府里接人,那他怕是已經知道了什么,而蘇夢寶在他心里的地位怕是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重要得多!
這么一來……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個男人一定不會放過鎮遠侯府!鎮遠侯府當初對定南侯府的情誼恩惠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絕對不足以壓制他的怒氣……
那鎮遠侯府……也就完了……
“媽媽……媽媽!”
她猛地拉住了身旁老媽媽的手:“快讓他們停下!讓他們停下!蘇夢寶不能有事,決不能有事!”
老媽媽活了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意思,趕忙說道:“是,夫人莫急,老奴這就下去安排。”
她說完邁步就要出去,一個下人此刻卻匆匆跑了進來,對她耳語了幾句。
老媽媽身子一晃,險些跌倒。踉蹌著又走了回來:“夫人……來不及了……傳話的人說……事情已經辦成了……”
“什么?”
蘇周氏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就暈了過去……
“媽媽!趙媽媽!”
夢寶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激動地迎了上去:“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趙媽媽也是緊緊地拉住了她:“小姐你沒事吧?紅箋呢?紅箋怎么樣?”
她一時看向夢寶。一時又看向倚在墻邊的紅箋,心中已經大概明白了情況。
夢寶垂首道:“都怪我,若不是為了護著我,紅箋她也不會有事。”
趙媽媽已經蹲到了紅箋身邊。握住了她的手,開口說的話卻是在安慰夢寶:“小姐怎么能這么說。作為奴婢,本就該以主子的安危為先。紅箋護著您是應該的,當時在您身邊的如果是我,我也會這么做的。”
“疼嗎?”她說完又問向紅箋。
紅箋搖了搖頭:“不疼。就是擔心娘的安危,現在見到您沒事就好了。”
趙媽媽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好孩子。”
“娘你過來找我們的時候有沒有把那些記號抹掉啊?雖說除了咱們沒什么人認得,但還是小心一點兒的好。”
紅箋謹慎的道。
趙媽媽有些茫然:“記號?什么記號?”
“竹葉啊。我和小姐沿途過來畫了竹葉作為標記,你沒看到嗎?那你是怎么找來的?”
紅箋和夢寶都是一陣不解。
趙媽媽搖了搖頭:“我沒看到。是那個孩子帶我來的。”
她指著外面說道。
只見破廟的門扇邊露著一角天青色的衣料,站在門外的白凈少年聽到里面的人提到他,側身探出了頭,靦腆的笑了笑。
“我去客棧沒找到你們,正急得不行呢就遇到了這孩子。他上來跟我打招呼說小姐之前定的東西已經送到府上去了,但因為不是他認識的人親手接的,所以他有些不放心,就再跟我說一聲。我實在是找不出其他既認得你們又能幫得上忙的人,就只好拜托他幫忙一起找一找。”
“這孩子倒是個有辦法的,從我這兒拿去了小姐之前交給我的那個荷包,打個呼哨不知從哪兒喚來了一條狗,將荷包放在那狗鼻子下讓狗聞了聞,那狗就一路帶著我們找過來了。”
紅箋聽得睜大了眼,夢寶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又轉頭看向那孩子。
少年已經沒有再看他們,而是又如剛剛那般守在門邊,似乎在戒備著防止別人靠近一般。
她收回目光又看向紅箋和趙媽媽:“媽媽,紅箋的腳踝扭傷了,得趕快找個大夫給她看看才行。咱們現在進城怕是有危險,離這里最近的城鎮在哪兒?咱們快些趕過去,別耽誤了給她診治。”
趙媽媽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外面那少年卻又將頭探了進來:“那個……我……我或許……能給她看看。”
“你懂醫術?”
夢寶大喜過望,趕忙對他招手:“快來快來,幫忙看看能不能治。”
少年有些臉紅,看看她又看看外面:“那這里……”
趙媽媽趕忙站了起來:“我來守著,孩子你快來幫她看看,治好了的話我們一定重重謝你。”
少年趕忙搖頭:“不用的不用的。”
趙媽媽已經等不及走了出去,將他換了進來。
少年來到紅箋身邊蹲下身來,說了聲“失禮”便隔著褲腿在她腳踝上摸索起來,手上一邊動作著一邊對一旁的夢寶說道:“其實我懂的不算是醫術,而是……是……”
他欲言又止,不知是不便開口還是難以啟齒。
“是什么都無所謂,你只要能治好她就是了。”
“能的。”
少年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就好,多謝了。”
少年又紅了臉,低垂著頭抿嘴笑了笑,手下一翻一轉一按。
只聽咔擦一聲,緊接著便是紅箋一聲短促的尖叫。
“好了。”
少年松開手說道。
“怎么樣怎么樣?”
夢寶關切的看著疼的滿頭大汗的紅箋。
紅箋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試著活動了一下剛剛幾乎已經不能動彈的腳腕兒。
“好了……好了!小姐我好了!”
她興奮的要跳起來,那少年趕忙阻止:“你只是現在能活動了不怎么疼了而已,其實并不是完全好了,近幾日切不可有什么大動作,不然還會疼的。”
已經撐起身子的紅箋如同接到圣旨一般,又小心翼翼的坐了回去。
“那……慢慢活動應該沒事吧?”
“沒事,不跑不跳就沒有大問題,最多十天半個月就能完全恢復了。”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太謝謝你了。”
她由衷的感謝道。
夢寶也是跟著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就連守在門外的趙媽媽也忍不住隔得遠遠地給他道謝。
少年十分窘迫,一開始還不斷地說著不用謝不用謝,后來索性低著頭不說話了。
“既然沒什么大事了,那咱們就來商量商量接下來的事吧。”
夢寶沉聲說道。
沈南竹看著眼前破敗的廟宇,結滿蛛網的墻角和梁木,神態莊嚴而又柔和的神像。
這里安靜異常,似乎從未有人在此停留過,但他找到的標記最后指向的方向確實是這里無疑。
十幾個隨侍已經將這破廟周圍仔仔細細的搜尋了不止一遍,連只蒼蠅都沒有遺漏過去。
“的確是有人停留過的痕跡,但明顯被仔細掩蓋過了。”
“地上有一塊兒擦拭過的血跡,應該是有人受了傷。”
“周圍有許多野獸的腳印,十分雜亂,不下十余只。”
隨侍們一句一句的將信息傳遞回來,卻沒換來馬背上的男子任何回應。
許久之后,他才面無表情的吐出了兩個字:“走吧。”
說完就調轉了馬頭,向回走去,似乎剛剛那個瘋了一般在城里四處亂轉的人不是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