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手上的本事靈巧,腦子更靈巧!”
一支箭矢上裝著火油,一支裝著火捻。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竟能讓這火油火捻在最合適的時機打開,兩相碰撞,轟然一聲,一切都被火光包圍。
“你們再看這箭鏃。”
老國公將兩支箭對準了面前眾人,眾人立刻心驚膽戰的挪開,仿佛這兩支箭下一刻就會向他們射來似的。
“這個裝著火捻的箭鏃與最開始崩裂了第一個木樁的箭鏃相同,看上去十分尋常,但是……”
他說著忽然將箭矢猛地向楠木桌案上刺去,只聽砰地一聲,楠木桌案立刻被崩開一道兩指長的口子。
“果然!”
老國公贊嘆不已。
他還沒用全力,就已經造成如此破壞,若當真裝在破風弩上飛射出去,力道可想而知。
“這箭鏃在擊中目標的同時會驟然崩裂,在刺穿的同時將傷口崩開!”
這若是射到敵人身上……
不可治!不可治!絕不可治!
“好!好啊!”
魏老國公眼中閃著灼灼的鋒芒,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之色。
“秦子樾倒真是撿到了寶!難怪之前硬是沒將這孩子的消息透露出一星半點兒,此等本事,不知會惹來多少人的覬覦!”
也難怪他臨終前會將這少年“逐出師門”,若真讓他當了岐蘭山的師尊……朝廷必然心內難安,岐蘭山雖說會再度盛極一時,卻也難保不會招來厄運!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這孩子……他叫什么來著?”
老國公說了一半問道。
“桑子,他叫桑子。”
劉不凡趕忙回答。
“對!桑子!桑子的本事只怕不僅僅遠超他的師父秦子樾,即便是當年的岐蘭山開山師祖怕是也難及他!”
開山師祖也難極他?
這評價可就太高了!高的有點兒過頭了吧?
魏老國公顯然也知道眾人并未十分當真,笑著嗤了一聲:“他的本事可遠遠不止能做出破風弩而已。”
這是自然,在場之人今日多少也看出來了。那少年對這破風弩并不甚在意的樣子,完全不把它當成多么難得一見的寶物,可見這對他而言并非難事,即便是更難的東西他也能做到。
不過這樣就說他能及的上岐蘭山開山師祖?還是有些夸大其詞了吧?
畢竟當初的岐蘭山開山師祖只是為了消滅山下的兇獸才研制出破風弩。之后就再未進行過這方面的研究了,但這不代表他就一定做不出來啊。
眾人正思量著,就見老國公又拿出一支箭矢在眼前仔細看了看,說道:“就說這破風弩,同樣的東西交給你們。你們絕對發揮不出今日桑子在場中發揮出的功效!”
眾人又是一陣莫名,等著老國公的后文。
老國公卻仿佛故意吊他們的胃口,說完這句直接抬手轟人:“好了好了,都退下吧退下吧,我還要好好研究研究這破風弩。”
眾人被他說了一半兒的話鬧得不上不下,卻又不敢多話,只能笑著退出去了,唯有劉不凡留了下來。
待眾人都從房中退下之后,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在幾名暗衛的護衛下走了進來。
“師父。”
德昭帝恭敬地對魏老國公行禮。
魏老國公擺了擺手:“今日場上的事你看到了吧?”
“是,看到了。”
不僅看到了。而且看的十分清楚,直到現在還難以將心情平復下來。
他知道那個叫桑子的少年是秦子樾的徒弟,知道他能做出破風弩,知道劉不凡這個老匹夫與桑子達成了協議,用兩萬兩銀子外加朱雀街的一間鋪子換他一架破風弩。
然而他當時并未太把這當回事,因為他知道劉不凡只是想與他攀比而已,這個老匹夫看宮中有一架破風弩,眼饞得緊,一直想自己也弄一架。
偏偏岐蘭山上一任師尊秦子樾沒這個本事,做不出來。他便將主意打到了岐蘭山庫房中僅存的那兩架破風弩上,一再糾纏秦子樾想讓秦子樾拿出一架送給他。
可那兩架破風弩對秦子樾而言比命還重要,秦子樾怎么可能給他,所以他糾纏了這么多年也無果。
卻不想。誤打誤撞的竟然讓他知道這個叫做桑子的少年可以做出來,于是就有了他們之后的交易。
可是即便能做出來又如何?按照暗衛打探的消息,桑子在木工與馴獸之間更擅長馴獸,不然也不會在被“逐出師門”后放下老本行轉而去開了那樣一家鋪子。
不僅如此,他還在秦子樾離世前答應了秦子樾不將破風弩的制作方法交給朝廷,而且說到做到。即便在最落魄的時候,他也沒有用自己會制作破風弩的消息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從而使自己渡過難關。
這樣一個人,即不能為朝廷所用,也不會對朝廷造成威脅,最多讓劉不凡那個老匹夫得到一架破風弩來他面前顯擺顯擺而已,他還真不在意。
畢竟嵐兒和阿璃現在在劉不凡徒兒媳婦的鋪子里,他不介意讓劉不凡偶爾得意一下。
但是……剛剛看到的顯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那個孩子做出的破風弩無論是射程還是殺傷力都遠超現在擺在宮中的那架。
這才是真正的殺器!大殺器!
而且看那少年的樣子……他的能力只怕還遠不止如此!
如果這樣的人能為朝廷所用,那么……
“別想了。”
魏老國公只看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著什么,開口道。
“你再好好看看這些箭。”
他說著將一支箭矢遞了過去。
“我若沒有猜錯,這孩子不僅在木工方面極有天賦,對煉鐵只怕也十分精通。”
“這些箭矢的箭鏃不僅工藝與尋常箭鏃不同,就連所用材料都不同。這樣的箭鏃,要想大量制造,只怕國庫承擔不起。”
“另外,你再看看這箭上裝的火油和火捻。這世上沒有人能保證每一支箭上裝的火油和火捻分量都完全相同。而一旦分量不同,那射箭時的力度和角度自然也就不同。”
“所以我才會說。即便是一樣的東西,到了你們手里,也不會有那個孩子能發揮出的功效。”
“你們的目光都被這破風弩吸引了過去,只看到他將這兩支箭用破風弩射了出去。卻沒注意到他自己精準的箭術。”
“這樣的箭術,放眼盛安國只怕也沒有幾人,除了阿竹以外,我不覺得有誰能夠勝得過他。”
德昭帝怔怔。
竟然……如此?
也就是說,即便桑子愿意將破風弩的制造方法告訴他。國庫也難以承擔這樣的成本。
就算國庫能夠承擔,這世上也沒有幾人能將這破風弩的功效完全發揮出來。
那么即便他們制出大批的破風弩,也沒有足夠的人才能夠駕馭它,他們花費大代價制造出來的就僅僅是一堆好看的廢物而已,這功用除了射程比宮中的那架破風弩遠些外,幾乎就沒有任何長出了。
德昭帝滿腔激蕩的雄心壯志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又平靜了下來,仔細想了想說道:“這破風弩雖然不適合大量制造,不過那煉鐵的技術,若桑子肯透露出一些。對我盛安來說也是有極大的助益的。”
就算因為人力物力財力等問題而不能大量制造,但即便只有一小部分人能用上這樣的新鐵打造的兵器,那也具有絕對的震撼作用。
德昭帝已經開始想象衛虎營的精英們配備上這樣的兵器的場景,那絕對是一只以一敵百的隊伍!
魏老國公笑了笑,說道:“話是這么說,不過能不能拿得到……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他雖然只見過那個叫桑子的孩子一面,但也看出那孩子是個極有主意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除非順了他的心意讓他自己主動將煉鐵的方法交出來,否則是無法強逼的。
到時候若是一不小心逼得他和他國達成了什么交易,那就得不償失了!
德昭帝自然也懂。所以在聽到這話之后當即轉頭看向劉不凡。
劉不凡趕忙搖頭:“別看我!桑子可不聽我的話!我能拿到這破風弩那是因為……”
因為那小子有所求,想要銀子和鋪子給阿竹媳婦開那間什么萌寵閣!
“總之!就算讓我去找桑子也沒用,他不會理我的!”
劉不凡十分肯定的說道。
德昭帝冷哼了一聲,他還不知道這老匹夫!無非是怕他自己開口管桑子要那煉鐵的方子會再被桑子訛一頓。不想掏錢而已!
“你去問問他,多少銀子,我出!”
德昭帝說道。
“你出?”
劉不凡差點兒當著魏老國公的面呸了他一聲。
“這是你出不出銀子的問題嗎?你出了他也得要才行啊!他當初肯答應我那是因為他缺錢,現在他不缺了,你給他再多錢又有什么用?他根本看不上!”
“那他看得上什么?他看得上什么朕給他什么!”
這話用了“朕”,意思就是可以用皇權給桑子走后門兒了。
劉不凡嗤笑一聲。張嘴差點兒說出一句:他看得上我徒兒媳婦,你給得了嗎!
話到嘴邊趕忙咽了回去:“我不知道他看得上什么,你要問自己問去!”
這個老匹夫!
德昭帝暗罵一聲,憤憤咬牙。
“好了好了,”魏老國公再度擺了擺手:“你們要罵出去罵,要打出去打,別在我這里礙事,我還要好好看看這破風弩。”
兩個眼看就要打起來的人趕忙收斂了神色,恭敬施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