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旦認真起來,是比什么都可怕的。
瞅著林青青變了臉色,人都有些癲狂起來,落和灰也不敢多說。兩人稍一商議,便決定由灰下山去通知村人,落則是留在山上保護林青青。天色將黑,山上又經過一場大變故,誰知道后面還有什么蛇蟲鼠蟻即將亮相呢?
看著灰一路狂奔下了山,林青青使勁攥了攥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眼前情勢緊急,容不得她絲毫疏忽。她男人,還等著她去救呢!
目光環視著蒼茫一片的雪白山林,林青青晃了晃神。大雪傾盆而下,覆滅了一切狼藉,哪里還能看得出這里曾經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廝殺?
雙手攏在嘴邊,林青青邊踉蹌著往山上走,邊大聲呼喊:“凌!你—在—哪—里—???凌……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落見狀,頓時大悟,也跟著大聲呼喊起來。身為本地土著,落自然有一套他們專屬的聯絡方式,再加上他的聲音洪亮,遠比林青青撕心裂肺的呼喊更有穿透力。于是乎,落跟在林青青后面扯著嗓子喊了沒多久,被雪花覆蓋的樹木枝杈就開始震顫。冰凌凌的雪花撲簌簌的往下掉……
林青青被撲頭蓋臉打下來的雪花驚了驚,然后恍然回過神來。扭頭看著賣力呼喊的落,趕緊制止,“這樣不行,我們不能這么喊!你聲音太大,怕是會引來二次雪崩。”她記得自己在某本地理雜志上看過,似乎有些時候在雪山上打個響亮的噴嚏都能引發雪崩。聲波引發雪山震動,雪層松動,雪崩爆發。
“不、不能喊嗎?”落皺了皺眉,小心地看著林青青,說道,“這要是不喊,咋知道人在哪兒?”照眼前形式來看,凌他們三個很有可能是被大雪掩埋了。若是不能及時找到人施救,等到第二天。怕是人都凍僵了。
林青青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身子又開始顫抖起來。是啊,不喊的話,怎么知道人在哪里呢?不知道大概位置。難不成把這整座山都扒拉個遍嗎?且不說這不現實,就是能扒拉完,等找到人,也什么都晚了!
眼睛哭得有些腫痛,林青青僵著一張臉。緩緩地搖了搖頭,艱難開口:“我不知道。”聲音之悲戚絕望,讓落這個鐵血漢子聽了都有些心酸。
他嘆口氣,伸手拍拍林青青孱弱的肩膀,干巴巴地安慰道:“凌是村里最厲害的勇士,有天神保佑,一定不會出事的。”
林青青微張了張嘴唇,卻是什么都沒說。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前面的雪地,腦子飛快地運轉起來。神明的庇佑,從來都是虛無縹緲的。她不能把自家男人的性命托付給一個不知何時靈驗的神明。緊急時刻,還是要靠自己。
雪崩之前,但凡有一點兒提示的征兆,她家男人都會發現不對的。然后呢,災難來了,要躲開。滿目蒼白,往哪里躲呢?
目光飛快地搜尋著周圍,林青青試圖找出一點能托庇身軀的物事來。高樹、巨石,什么都沒有!或許有,但已經摧毀在這場異常猛烈的雪崩之中呢。
無處躲避。只能逃。往哪兒逃呢?
電光火石之間,林青青渾身一震,恍然大悟,然后撒丫子就往雪地的兩側跑。雪崩這東西。大概也和泥石流一樣。它來了,你若是往山下跑,指定是要沒命的。因為人體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山洪傾瀉而下的迅速。但若是往兩邊跑就不一樣了,躲過災難的可能性極大。
看林青青擺脫癡呆狀態,人又癲狂起來。落不由跟在后面發聲詢問:“這是怎么了?你知道他們在哪兒了?”
林青青頭也不回,風中只傳來她斷斷續續的聲音:“你、你往……往、對面跑。兩、兩側偏上、的、的……位置,就有可能……”
以山中的樹木和周圍積雪的厚薄為基準,林青青總算是勉強分辨出哪里是側邊。看著明顯比剛剛她站的地方要矮上一層的積雪,林青青放輕腳步,豎起耳邊,努力傾聽著周圍的動靜。
若是她家賀連意識清醒,定然是會努力自救的。
腳步輕巧地沿著樹木往山上走,林青青每走一步都要停下來觀察一會兒,然后靜心聆聽幾分鐘。抬頭望了望山頂,她抿抿唇,到底是忍住了想要張嘴呼喊的沖動。
想了想,她心道,若是有一根木棍就好了。拿著木棍往雪地下戳,戳不動的地方就有問題,扒拉開看看就成。她男人那么大個兒,占得地方不小,定然是不會被漏掉的。
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行,林青青回頭瞅瞅周圍,最便利的樹木也離地面四五米高,以她的身手,根本爬不上去。
心里,頓時焦躁起來。
那頭,灰急匆匆地回了村子,沒走多遠就跟石他們撞上了。看守林青青的護衛在林青青上山之后,就趕緊跑回去報信兒了。村里交給他這么重要的任務,但他還是沒能防住一個弱小的女人,這讓護衛君很是羞臊。
石攔住一臉焦急的灰,沉聲問道:“這是怎么了?凌的女人呢?”
灰頓住腳步,抓住石的胳膊急吼吼地道:“沒死!人沒死!她她她說了,人沒死,還有救……”
石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反手抓住灰,大聲問道:“真的?”然后不待灰應答,他便揮臂大呼,吼道:“天神庇佑!弟兄們,走,去山上找回我們的勇士!”
身后十幾個漢子舉舉手中的長矛,跟著歡呼道:“天神庇佑!天神庇佑!”凌他們沒死,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那頭,林青青正愁著怎么弄到一根樹枝的時候,就聽見身后傳來一陣浩浩蕩蕩的腳步聲。眉頭微蹙,林青青趕緊轉過身去,急走幾步,壓低嗓音道:“噤聲!”這么吵嚷,是不想活了嗎?!
他們活不活倒是其次,可關鍵問題是,她男人還埋在雪底下呢。這要是再來一次雪崩,不用說,就是真有天神庇佑,也掙不出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