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良終究還是走了。
在云珠確定他不會馬上回來后,她去了一趟馮家。
田田躲在馮老娘的寢房里,瑟瑟發抖。
馮老娘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見這孩子逃荒似的向她跑來,向她求救時,她便給了田田一個容身的地方。
“田田,遇到什么事呢?”
田田什么也不說,身子一直在顫抖著,看得出來她非常的害怕。馮老娘再問她也問不出多余的話。過了好一陣子,直到云珠找上門來時,田田看見了她娘,便向云珠跑去,抱著云珠的腰,哭道:“娘,我會乖乖聽話,會好好讀書識字,會照顧好豬,喂好雞鴨。你別趕我,也別送我走。”
云珠聽著心里難過,眼淚也順勢掉了下來,蹲下身來,輕輕的摟著田田,田田將頭靠在云珠肩上。云珠一點一點的將她圈緊,哽咽道:“娘知道,你一直是個好孩子。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永遠都不會。”
這母女倆演的是哪一出呀,馮老娘怎么一點也看不明白。
“那個宋娘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
云珠擦著眼淚說:“田田她爹來了,說要帶她回去。”
馮老娘也吃了一驚,這一年多關于宋娘子夫家的事從沒聽說過,怎么突然就出現了。看樣子夫家是想要帶回田田,這母女是不肯,這就難辦了。
“好好的,怎么突然說要接田田?”
“我哪里曉得他們何家哪根筋不對勁。想要田田,門都沒有。田田也不想回去。”
田田又哭道:“娘,我不走,我就跟著你。哪里也不去。”
馮老娘將她們母女拉了起來,又搬了張凳子請云珠坐下,想著天氣熱,還給她們母女倒了水讓她們喝。
“大娘,謝謝你。”
“道什么謝,鄰里間相互照顧下是應該的。那么接下來宋娘子預備怎么辦?”
“我暫時也不曉得。她爹走的時候又放出了狠話,說下一次絕對要帶走她。從現在起。我走到哪就把田田帶到哪。一步也不離開。”
馮老娘感嘆道:“可這也不是辦法呀。要不你找地方躲一陣?”
“我們又能上哪里去。好不容易在這里安定下來了,哪能說走就走?”
“不如你帶著田田回趟娘家吧。你現在這樣的處境,你娘應該不會為難你的。”
云珠想起李氏那副嫌棄的面孔。哪里還有什么親情可言,只覺得寒心,想了想便搖頭道:“只怕也沒有用,宋家他不是找不到。再說我也不能躲一輩子。還是得想個法子應付他。”
“倒也是。當初你怎么就順利的把田田給帶出來呢?”
那么久遠的事,云珠哪里清楚呢。不過身體里殘存的那些記憶的碎片,慢慢的拼湊了起來,她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當初他們何家忙著要娶那個女人進門,自然嫌棄我們母女。認為我們是阻礙一切的存在。又認為田田是個女兒,便一點也不心疼。我實在受不了了,從那個家伙里拿到了休書。就帶著田田跑了出來。東奔西走的,去過好些地方。也吃過好多的苦。后來到了這里,倒覺得是個安靜的地方,心想在這里住一輩子吧,離何家人也遠,就再也不會來打擾我們娘倆,哪知還是找上門來了。”
馮老娘聽著,倒替云珠覺得難過。
“要是我們家能幫上些什么,你們只管開口。田田也盡管藏到我這里來,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
云珠點頭道:“大娘,謝謝你肯體諒我們。”
“哎,你們也怪艱難的。目前我看呀,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馮老娘倒覺得田田怕是留不住,遲早要被何家給搶走。那時候宋娘子還不知道有多么的傷心難過。
接連幾天,云珠都不敢再去擺攤,整日與田田待在一起,哪里也不敢去。好在何知良沒有立馬找來。
今后該怎么辦呢?難道真要搬離這里,去一個他永遠找不到她們娘倆的地方?只是她舍不得離開這里,舍不得離開那個人,明明她還想和他有未來的。難道要因為何知良的出現,放棄一切嗎?
“田田,要是我們重新找地方住的話,你愿意嗎?”
田田想也不想的搖頭:“不,我喜歡這里。我不想走。我喜歡馮家的大叔,還有梅子姑姑,馮家的阿奶。還有巧香,石頭他們。我不想走。”
“可是不走,我們又有什么辦法呢。”云珠有些絕望。
田田哭著說:“娘,我們找馮大叔幫我們吧,馮大叔什么都能辦到。只要我們去找他說,請他幫我們,就一定能成的。”
云珠含淚道:“只怕這一次,連他也沒有辦法。”
田田堅定道:“娘不是常說‘不試試看怎么知道’所以也要試試的,我這就去和大叔說。”
“回來,你大叔不在家呢,你上哪里去找人。”
田田就往院子里跑,直到撞見了一個人,嚇得退回了好幾步,才看見了是馮平安。這才驚魂未定的看著平安,大聲喊了一句:“大叔,救救我們。”
平安這幾日都在外面忙,連家也沒有回。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田田這么一來,讓他有些詫異。
云珠聽見了女兒的聲音,心想平安當真來呢?她隔著窗戶看了一眼,果然見他站在院子里,田田抱著他的腿。他彎下了腰,正親昵的揉田田的頭發。
云珠快步走了出去,還不容易見上面了。云珠什么還沒說,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平安見狀,心下一慌,忙問:“發生什么事呢?”
云珠對田田道:“你先進去吧,我和你大叔有話要說。”
田田愉快的回答著好,便小跑著進屋去了。
云珠便將何知良的事從頭到尾的向平安說了一遍,無措的道:“接下來我也不知該怎么辦,還在想,要不要帶著田田離開這里,重新找落腳的地方。”
平安聽得心里一緊,上前握住了云珠的手,急切的喊道:“別,別走!”
對于平安的反應,云珠有些訝然。
不過平安又說:“別怕,也別想著逃。我會和你一道,一道面對的。別怕,我說過,有我在呢。”
云珠聽著這話有些激動,眼淚又要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