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之前,清河大長公主府的女官婁恭人曾經到過宗政家,指名要見宗政恪,送來清河大長公主壽宴的請帖。婁恭人提過,大長公主與宗政恪的母親蕭聞櫻是舊識。
回去的路上,徐氏告訴宗政恪,蕭聞櫻年輕時風華無雙,說親的人只差踏破門檻。清河大長公主曾經有意為嫡長子求娶蕭聞櫻,當今的皇上還是皇子時也曾經有過娶蕭聞櫻為繼妃的想法。
今日蕭老太君一語道出是今上不死心,才造就了宗政修、蕭聞櫻夫婦省親途中的慘禍。這事兒,宗政恪倒有幾分相信。前世她的這位好皇兄,外表斯文儒雅、道貌岸然,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衣冠禽獸!
不過老太君的那番話仍然不盡不實,蕭鳳桓也曾經參與過算計父母,她卻瞞下不說,半點口風都沒露。對此,宗政恪不動聲色,又問:“那母親又如何成了筱貴妃?”以身侍敵?
“今上那時可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真相自然是后來才查出來的。至于筱氏確有其人,只不過在你母親頂替她之前還只是個宮女。你母親被救后,雖無性命之憂,但受傷過重,不僅動了胎氣,還暫時失去記憶,只有宮里深藏的一味稀世奇藥能救她。”
說到這里,蕭老太君眸底掠過痛惜之色,繼續道,“無奈,老身只好答應今上將你母親帶走。因你母親能否活命那時尚未可知,老身便瞞住了你外祖父母。沒想到。一瞞就瞞到了今天。”
為何蕭鳳桓會對此事知之甚深?莫非當初父母遇敵之時,蕭鳳桓也在當場,所以才知事情的始末?宗政恪看一眼陷入回憶中的蕭老太君。沒有將這個問題問出來。
“今上雖然卑鄙,對你母親倒是一往情深,許諾一定會保住你母親腹中胎兒。后來老身打探到,今上從宮里要了個宮女回去。沒多久,這個與蕭氏有遠親關系的筱氏宮女就死了,你母親頂替了筱氏的名頭。等今上登基后,她一路扶搖而上。最終成了筱貴妃。”蕭老太君說罷,搖搖頭,頗為噓唏的樣子。
難道前世。筱貴妃也是這樣的來歷?但,晏玉質又是怎么回事?前世的安國公世子晏玉質分明不是如今的這個晏玉質?宗政恪實在厭煩這種陰私謀算之事,想得腦袋都快炸了。
蕭老太君瞟一眼若有所思的宗政恪,眼角余光掠過地面。忽然目光大亮。低頭在地上尋找起來。片刻后她撿起一小塊黑金色鐵礦石,頗為欣喜地道:“好一塊火煉石!需得讓人好生探探,是否這下面有座火煉石礦。”
火煉石可以提煉出火煉鐵,是鑄造上乘盔甲的好材料。宗政恪心中一動,蕭老太君如此熱衷軍械材料,又吩咐蕭鳳桓布局于樂國,所謀甚大啊。自己若當真答應繼承秦國公主的爵位,最后會不會與虎謀皮?
“母親后來可回復了記憶?”宗政恪猶豫片刻又才問。“那……宮里的九皇子……可是母親與……”
蕭老太君呵呵一笑,滿不在乎地道:“寡婦再嫁。是什么稀奇事?再者我蕭氏女,從前在大昭帝國多有娶夫納侍的。就連老身也縱情肆意過十幾年,這今上么,大約只被你母親視為小侍吧,與你父親是不能比的。且你母親對你父親頗為情重,不會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那九皇子,不過是你母親穩固宮中地位的工具而已!他的生母,只是今上后院的婢女。”
她看一眼臉龐微紅的宗政恪,知道不是所有蕭氏血脈都能接受這種想法,又道:“你母親的記憶只不過暫失,很快就恢復了。只是她修為盡失,也想給你父親報仇,便仍然假說失憶,在產子之后安身于今上后院,與今上虛以委蛇。今上恐怕還以為,你母親真的相信是他救了她的命。”
給父親報仇,方法難道只有這一種?宗政恪不信堂堂蕭氏會計窮如此。且今上那時只是皇子,玉妃再得寵,上頭也還有數位高位妃嬪和得勢皇子。蕭家要擺弄那時的玉妃與今上,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于是,她估摸著,母親不離開,反而在后、宮一路爭斗,搏取到如今的高位,一定還有別的原因在內!而這原因,蕭老太君顯然不愿意說。
此時,蕭老太君又撿到一塊不小的火煉石,笑容越盛:“晏林郡的安國公晏氏,曾經受過我蕭氏的大恩,安國公晏青山也曾經是你母親的仰慕者。你母親生下玉質之后,今上便答應了她將玉質送到晏家。正好昆山長公主一對龍鳳胎出生沒多久,雙生子里的男娃身體孱弱,出生不久便離世,玉質正好頂替。”
“不過,將玉質放在昆山長公主名下,其實是今上蓄謀已久之事。”把玩著手中火煉石,蕭老太君吐露的事情真相叫人心驚。她臉上掛著怡然笑容,漫不經心地繼續道,“玉質還在你母親腹中時,便被御醫診出是男胎。今上便令御醫給昆山長公主的兒子下了慢性毒藥,那孩子的身體自然越來差。等玉質出生,他便‘病’死了。”
宗政恪暗自冷笑,這等惡事,確實像是前世好皇兄能做出來的事情。雖然昆山長公主這對龍鳳胎是她與情夫通、間所生,但也是今上的親外甥。也難怪,今上對昆山長公主還算容忍,說不定玉太后也是知情的。
想來,前世的那個晏玉質就是今生這個被親舅舅毒死的孩子。那么,是否可以斷定今生的晏玉質在前世胎死腹中,前世昆山的親生兒子才能活下來?卻不知那日發生了什么事情,讓玉質好好活在了母親腹中?
同時,宗政恪也想到了前世的那個宗政恪。她化身為游魂時,并沒有聽說過宗政家三房的長房嫡姑娘。是否,前世的宗政恪其實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今生,因她的死而復生,才有了宗政恪?
越想越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