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風月

第304章 兄弟

李懿并未隨宗政恪一同進京,他此時的身份是東唐使臣之一,必須先歇在驛站,等候東唐所有使臣到齊之后向天幸國遞交國書,得到回復之后才能入城。

慕容鉞做為李懿的“定向招待使”,倒是先行進京向朝廷稟告,傍晚時分又回到了驛站。他對閑坐品茶的李懿道:“嚯嚯嚯,臨淄王你是沒看見哪,晏少帥對宗政三姑娘那叫一個親熱!用狗皮膏藥來形容都不為過!”

來了來了又來了,這貨一天不挑撥自己與阿恪的感情,恐怕睡都睡不著!還狗皮膏藥,你自己就是一帖怎么撕也撕不下的人皮膏藥!腹誹不絕的李懿斜睨慕容鉞,面無表情地道:“哦?怎么個親熱法兒?!”

“姐姐,姐姐……”慕容鉞聲情并茂地學,“姐姐,好姐姐!弟弟見過好姐姐……”

他沖李懿擠擠眼睛,難為他這副好相貌硬生生笑出猥瑣之感,神秘兮兮地道:“臨淄王,你還年輕,你大概不曉得,這姐姐弟弟的叫著叫著,可是會叫出大問題的!”這話說得,還真有點推心置腹的感覺。

李懿哧地笑起來,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道:“登陽王,你這一大把年紀了,據說內院也沒個正經的女主子管家,你那王府亂套了沒有?依本王看,你還是先想法兒把那誰誰姐姐弟弟地叫著,叫出大問題的好。本王年輕不曉事,可是登陽王你呢,卻是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

這小子的嘴恁毒!居然拿宮靜來說事!慕容鉞惡狠狠地瞪住李懿,李懿豈會怕他,仰天大笑兩聲之后走人。晏玉質既是宗政恪的親弟弟,那就是他的親弟弟,這事兒他會說給外人聽?哼!

既提到這個嘴甜懂事的弟弟,不免就要想起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弟弟。李懿估摸著,李信那小子也該到了。他被晏玉質揍了個半死,也不曉得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自高自大氣焰收斂了一點沒有。

如果沒有,哼哼。他這個當人家哥哥的說不得就要好好管一管,免得日后惹出更大的麻煩。王煜去接李信,估計得被那賊心快撐破天的小子給煩死。想到王煜那張貌似公直不阿的臉會隱隱冒黑氣,李懿還有幾分同情。

用過晚膳。李懿打算換身漂亮衣袍進京去找宗政恪。這一晚上的時間,少說也有三四個時辰,放在洞天里就是三四十個時辰,好幾天的相處呢。想起洞天,他忙將心神移進去。這一瞧,鼻子差點沒氣歪了。

他的那些藥材,那倆小祖宗知道輕重,是不敢動的。但他那幾棵果樹喂,幾乎就找不到好果子了!長壽兒與阿紫這倆貪吃又頑皮的貨,當真是做到了——果子摘兩個,吃一個,扔一個。吃的那個剩半拉,扔的那個踩得稀巴爛啊!

李懿心疼得要死,這些果子不但是他的最愛。阿恪也愛吃啊!他惡從膽邊生,陰陰幾聲笑,心念一動,長壽兒與阿紫便被一股無形之力禁錮住,只能保持著可笑的姿勢,半分也動彈不得。

忽然察覺有人靠近,李懿只得捺下將那倆東西好好調教一番的念頭。卻見門簾兒被掀起,廣安與廣寧笑嘻嘻地跑進來。兩個童兒手里都捏著銀票,高高興興地給李懿行禮。

廣安笑逐顏開地道:“王大將軍好大方啊,出手就是兩百兩。”

廣寧卻撇撇小嘴道:“江左王好小氣啊。才給五十兩。”

兩童兒異口齊聲道:“老爺,咱們的清閑日子過完啦!王大將軍和江左王求見!”

李懿的臉色越發不好看,劈手從倆童兒手里搶過銀票,還一人給一個腦瓜崩兒。沒好聲氣地道:“就說本王睡了,叫他們明日來見。”

“七皇兄,您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一個公鴨嗓少年聲音從門外響起,門簾被大力掀開,這人嗵嗵嗵大步流星走進房。

李懿生得那般俊美,他的嫡親弟弟自然也不難看。不過這少年更肖似父親。長得劍眉星目、英氣勃勃。尤其是身高,他與晏玉質同樣都比同齡人要高出一頭。他就是東唐國的十皇子江左王李信,今年十歲,看上去卻有十三四歲。

李信脖子上還用布帶吊著一只胳膊,臉色也蠟黃蠟黃的,像是大病了一場。不過他身姿挺拔,走起路來仍然昂首闊步,精氣神還算可以。

李懿皮笑肉不笑地道:“喲!這傷勢,看起來不重啊。嘖嘖嘖,再闖一回晏家軍的大營,本王看使得!”

李信雄糾糾氣昂昂在李懿不遠處站定,隨手捏了桌上碟子里的糕點填入嘴里,嚼了三兩下便匆匆咽了,含糊道:“就知道七皇兄會取笑弟弟。”

這時,王煜也跟著進來,恭敬地給李懿行禮。李懿隨意地點點頭,笑道:“姐夫,你說你這禮太多了點兒,是不是見外了啊?”

王煜微微一笑道:“我瑯琊王氏向來奉行,禮多人不怪。再說殿下乃天潢貴胄……”

“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李懿趕緊擺擺手,制止了王煜。王煜又是一笑,垂手退到一旁。

到底是親弟弟,偶爾回宮還一起喝過酒。李懿捉過李信的手腕,給他搭了搭脈,再從袖袋里摸出一瓶藥扔過去,板著臉道:“三日一顆,吃一個月,你這內傷想必無礙了。”

李信已經狼吞虎咽般將兩碟糕點吞下肚,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接住這瓶藥,喜笑顏開道:“多謝七皇兄!對了七皇兄,晏玉質也到了天幸京,那小子可沒將咱們東唐放在眼里過,七皇兄您看……”

李懿抬眸,漂亮眼眸里閃出的光亮像刀刃的寒光。他翹起嘴角,笑得邪性,漫不經心道:“沒出息的東西!你莫不是還沒有斷奶?自己的場子丟了,自己去找回來!”

他這話說得可重,尤其是“沒出息”三個字,深深地刺激到了李信。少年的臉立時漲得通紅,用力地瞪住沒見過幾面的親哥哥,氣得胸膛起伏,半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