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未見,相思之苦實在難挨。幸好時有鴻雁來往,捎去他的思念,也帶來她的回音。
想到這里,李懿的神色情不自禁變得松軟和緩。面對向來都不親近的真貴妃,他的笑容也難得真誠了幾分。
見此情狀,真貴妃笑容滿面地道:“懿兒,你也老大不小了,今次秀女大選,母妃……”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李懿的臉色剎那陰沉。
把快要入口的糕點放回碟子里,李懿慢悠悠地道:“母妃的好意,兒子心領了。再過兩個月,十四弟就要行成年禮,屆時便可娶妻。母妃不如多為十四弟操心,給他娶一位得力妻室。兒子的婚姻大事,您就甭操心啦!”
真貴妃沉默片刻,澀聲道:“懿兒,去歲你與信兒從天幸國回來。信兒說,你看上了天幸國的一位姑娘?”
李懿輕笑兩聲,坦然自若點頭承認:“對啊!不瞞母妃,兒子對這位姑娘死心踏地,那是非她不娶的!您放心,她乃是大昭帝國秦國公主世女,身份之尊貴并不在兒子之下,不會辱沒了您兒子的身份。反倒,兒子頗覺配她不上。她也并未明言一定要嫁給兒子,兒子還需繼續努力啊……”
這番話,李懿當真是發自肺腑。不管怎么說,眼前這女子是生了他的母親。即便她并沒有盡到多少當母親的責任,他依然敬她生母的身份。他也希望,他的婚姻能得到祝福,而不是痛恨。
真貴妃大感震驚且詫異。她的這個兒子,不是她自夸,說是東唐第一美男子也不為過,還有這般顯赫的身份。那樣不凡的武道修為,居然還會有女子看他不上?
“懿兒,你父皇怎么說?”真貴妃倒也明白,李懿的事兒。她如今是說不上話的,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
但令真貴妃失望的是,李懿笑容滿面地道:“父皇早就允了我,婚姻之事讓我自己做主。不瞞母妃,只怕師父也是贊成此事的。去年。宗政世女生辰,師父還特意遣了幾位師侄帶了好些禮物上門恭賀呢。”
看來,是真的沒辦法從李懿的婚事上,為小兒子謀取什么好處了。真貴妃覺得,如果李懿沒有喜歡的姑娘,那對他來說娶誰都一樣。那她自然可以好好謀劃一番,娶一位既能被李懿看得上,又能夠給己方帶來利益的女子,一舉兩得!
李懿執意不肯,再有皇帝的意思在內。真貴妃也不敢再做什么手腳,只能遺憾地放棄之前的想法。她打起精神,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問清楚。
“好吧,你向來主意大,母妃也強不過你。既然你有了心愛的女子,母妃不做那棒打鴛鴦之人!母妃虧欠你良多,希望你以后能過得好,一家子和和美美的!”真貴妃的語氣頗為傷感,臉上也浮出幾分自慚自愧之色。
真貴妃方才的失望遺憾神色,雖然一閃即逝。過后也被她掩蓋得很好,但又如何能瞞過李懿的眼睛?他心里自嘲不已,猜到母妃恐怕想借他的婚事為李信謀取好處,增強李信這邊的勢力。
但此時真貴妃的話說得實在漂亮。李懿都能感覺到殿中幾名宮人隱隱異樣的目光。他便起身,向真貴妃躬身一禮,笑道:“多謝母妃成全!您放心,兒子和您的兒媳定會美好和樂一輩子的!”
“好!那就好!你快坐下,拘什么禮?!”將李懿拉著重新坐下,真貴妃滿面殷切。一雙秋水妙目緊緊地看著他,終于問道,“懿兒,上回聽你父皇講,你立了不小的功勞。方才,你可是去大興宮見了你父皇?”
重新落坐,李懿一挑眉,似笑非笑道:“母妃想問什么就直說。”
真貴妃便不再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你父皇可說過如何賞賜?”
說倒是沒說,直接一張圣旨扔過來了。李懿搖搖頭,笑吟吟地問:“母妃想讓兒臣去求父皇給什么賞賜?”
他心里清楚得很,真貴妃想借這個機會,通過他的口,再去為李信謀取好處。呵呵,一計不成另生二計。所以說,親娘不疼他,他只有自己多疼自己啊!
真貴妃小心翼翼地觀察李懿的臉色,但一無所獲。她這個兒子,自他三歲起被送到了天一真宗,便與她聚少離多。母子之間,其實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他的心思,她一直都無法猜透。
她也明白,用大兒子的功勞去為小兒子換取好處,對大兒子來說真的不公平。可是,她已經與大兒子離心多年,又如何能失去小兒子的全心信賴?何況這其中,還有天大的期許在內。
——她想著,別的兄弟登基,總比不過自己的嫡親弟弟登基為帝,對李懿來說更好!再怎么不親近,也總是一母同胞啊!
別人,也許用個四龍親王就打發了李懿。可是李信,他在真貴妃面前拍胸脯保證,只要李懿全力助他,日后他坐擁天下,一定會封李懿為最尊貴的七龍親王!
帶著這樣的想法,真貴妃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道:“懿兒,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隱山先生的大名?”
李懿神色微動,反問:“隱山先生?您說得是聶冕聶隱山?”
“對對對!”真貴妃連連點頭,期盼地道,“你父皇久仰隱山先生的大名,將他從大齊帝國鄭重請來,委任為帝師。如果可以,母妃希望你能夠向你父皇請求,為你弟弟說項,讓他能拜在隱山先生座下為弟子,哪怕只是記名弟子也好!”
哈哈!真是好巧!上一封宗政恪的信里,除去宮靜的消息,也提到了這位大名鼎鼎的隱山先生。李懿臉色平靜地看著真貴妃,不會告訴她,隱山先生乃是蕭鯤蕭半國最好的朋友,生死之交!
“我去試一試。”他淡淡地道。
真貴妃喜不自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