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棟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樣血腥的威脅有什么不對,還能抽空向周晚晚表功,“放心吧!有沈哥哥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周晚晚把額頭抵在沈國棟的肩膀上不吭聲。周玲和周霞這倆人真的不足為患,沈國棟這種血腥恐怖的威脅可真是讓她有些不適應,特別是當你知道他這不只是威脅,惹著他,他是真的要付諸行動的時候,那種寒毛倒立的感覺就嚴重了好幾倍……
周霞和周玲也被沈國棟嚇壞了,她倆現在是真的相信沈國棟不是說說而已了。兩人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周家跑,周玲跑丟了一只鞋都不敢回來撿。
沈國棟這回順心了,用手反復順著周晚晚的頭發和后背。軟軟甜甜的小娃娃全心依賴地靠在懷里的感覺是那么的好,讓他的心瞬間就柔軟起來,同時保護欲也爆棚,“別怕啊!有沈哥哥在呢,誰敢欺負你,沈哥哥就真的把他拿去喂狗!你說割鼻子好還是割耳朵好?”
周晚晚把臉更深地埋到沈國棟的肩頭,表示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你覺得跟一個小孩子說這個好嗎?好嗎?!
“我跟你說,對付這樣的就不用跟他們廢話,直接一磚頭拍下去,打得越狠他服得越快!”沈國棟可不管周晚晚想不想聽,他的談性正濃呢,“以前我剛跟我爺爺去軍區大院那會兒,鄧建軍那小子不服氣,跟我嘰嘰歪歪地,我一板磚就把他削蒙了,要不是小張攔著,我能削下來他半個腦袋!你看現在咋樣?他見了我得叫哥!我還真不愿意搭理他。一板磚就拍熊了的貨!”
沈國棟把他們剛才坐的小板凳拿到大門口,抱著周晚晚坐下,一副要痛說革命家史的架勢。
“小張你還不知道,他是我爺爺的警衛員,能當半個保健醫生,身手也不錯,我跟他學了好幾招兒,還挺管用!”沈國棟放松地倚在周家大門上。把周晚晚放在自己身上靠著。攬著她小小的身體,忽然非常有傾訴欲,想起什么說什么。“對了,我說是我救的你,其實跟他也有一點關系呢,不過救你的主要是我。你記住我就行了,不用管他。”
“那次我爺爺把你大哥叫到家里。問明白了情況,本來是讓小張給你大哥拿點糧食吃,然后小張順嘴就跟我說了這事,我問他小孩子不是都喝奶。拿糧食能吃進去嗎?他說還是吃奶粉或者麥乳精啥地比較好,我就做主,給你大哥拿了一罐麥乳精。你看。還是沈哥哥好吧!要是吃苞米碴子,你能長這么白白嫩嫩嗎!”沈國棟拿手指頭輕輕點了點周晚晚肉呼呼粉嫩嫩的小臉蛋。他現在還是有點不敢碰這個小娃娃,覺得自己稍微一用力就可能傷著她。
周晚晚笑瞇瞇地沖沈國棟使勁兒點頭,大眼睛閃著崇拜喜悅的光。確實是這樣,前世今生,如果沒有沈國棟這罐麥乳精,她都活不過來,這個人不經意間救了自己兩次命,雖然他不知道,但周晚晚不能忘,有機會她一定會好好報答他。
沈國棟被周晚晚放光的大眼睛看得通體舒暢,瞬間豪情滿懷,抱起她高興地拋了兩下,“哎呦!你能聽懂,是不是?真聰明!”
周晚晚無語了,感情沈國棟今天跟她說這么多話是沒指望她能聽懂啊?難道這家伙真的把她當成真人芭比在玩兒?一點都沒有把她當成是個活的、有血有肉能思考的孩子來看待?
沈國棟絲毫沒覺察到周晚晚的挫敗,像發現了玩具新功能的小孩子一樣興致勃勃,“你能聽懂我說話對吧?能聽懂就點點頭啊?”
周晚晚沖沈國棟點點頭。覺得他倆都好傻,卻又存了一點惡作劇的心思,不是我騙你,是你自己讓我點頭不讓我說話的,真想看看他一會兒知道自己會說話時會是什么表情。
“那你會說話嗎?叫聲沈哥哥我聽聽。”沈國棟很耐心地誘哄著,盡量讓自己從表情到語氣都很和藹可親,可是很顯然,讓你一只老虎做出兔子的表情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的和藹可親也只能是他自以為的和藹可親,至于周晚晚看到的,依然是一副餓狗看見了肉骨頭的熱切兇猛。
“國棟!可找著你了!你咋跑這兒來了!”周晚晚剛要開口,就被一個大嗓門給打斷了。
那人看著有二十五六歲,穿著一身軍裝,這個年代的軍裝沒有肩章,看不出來他的級別,腰上扎著武裝帶,很利落干練的樣子。他快步走到沈國棟面前,“快點跟我回去,軍區來人接參謀長了,有急事,就等你了,好幾個人滿屯子找你找不著!”
“啥事兒這么急?過了周末再說都不行?”沈國棟很不愿意走,緊緊抱著周晚晚不肯站起來。
“我的小祖宗!你快著點吧!軍區的車都等老半天了!沒大事兒能來找參謀長嗎?他還養著病呢。”來人急得直跺腳,伸手就去拉沈國棟。
“別拉我!”沈國棟趕緊護著周晚晚躲開。
“這個就是小張,剛才我跟你說的那個。”沈國棟完全無視小張急得直冒汗的臉,不緊不慢地跟周晚晚介紹。
“小祖宗!咱快走吧!下次咱們再回來還不行?”小張好像挺忌憚沈國棟的樣子,雖然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沈國棟不讓他拉,他就真的不去拉,只是搓著手在地上直轉圈。
“下次啥時候回來?”沈國棟問,他也知道今天不走是不行了,只想能盡快回來找周晚晚,他還有好多話沒說完呢。
“盡快盡快!參謀長的身體允許,下周末你放假了咱就回來!”小張趕緊保證。
“好吧,你自己說的,別忘了。”沈國棟這才站起來,把小板凳搬到院子里,又把周晚晚放到小板凳上。蹲下來叮囑她:“沈哥哥下周末就回來看你,那倆丫頭要是敢欺負你,你就揍她們,別怕,像沈哥哥教你的,下狠手,往死里削。削一次她們就再也不敢惹你了!”說完想想又覺得不妥。“不行,你太小了,被他倆揍了就糟了。她倆要是敢欺負你。你就跑,別讓她倆抓著,等沈哥哥回來收拾她們,知道不?聽懂了點點頭。”
周晚晚乖乖地點點頭。
“真乖!”沈國棟輕輕地碰碰她頭上柔軟的小發卷。小心翼翼的樣子像在輕撫一只蝴蝶的翅膀,“沈哥哥下次來給你帶好吃的啊。那個蔫吧蘋果你別吃了,我下次給你弄個新鮮的,還有大白兔奶糖!有什么好吃的沈哥哥都給你拿來!聽懂了沒?”
周晚晚再次乖乖點點頭,柔軟的小發卷在頭上一晃一晃。讓沈國棟忍不住又去摸摸。
“別再讓雞叨你的手了,”沈國棟拿起周晚晚的手仔細地看她的手指尖,“叨壞了咋辦?以后也別一個人坐大門口。被人給搶走了就糟了!”
沈國棟大有化身話嘮的趨勢,絮絮叨叨沒玩沒了地叮囑個不停。急得小張額頭青筋直跳,可又不敢催這個祖宗,萬一他倔勁兒上來,死活不走了,沈參謀長都拿他沒辦法。
周晚晚也覺得沈國棟這樣太過了,再不走,那個小張都要急得暴血管了。
“沈哥哥,”周晚晚笑瞇瞇地打斷沈國棟,“再見!”然后抽回自己被握著的小手,向他擺了擺。
“你真的會說話呀?”沈國棟的表情實在很難形容,像一個忽然發現自己的玩偶娃娃會說話的小孩,不敢相信又非常驚喜。
“嗯,”周晚晚點點頭,“沈哥哥再見。”
“再叫一聲。”沈國棟震驚過后剩下的就全是驚喜了,興致勃勃地蹲在周晚晚面前,等著她叫自己。
“沈哥哥,”周晚晚又叫了一聲,“再見。”
“再叫一聲!”
“沈哥哥再見。”
“再叫一聲。”
周晚晚不說話了,只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沈國棟。沈國棟在周晚晚清亮的目光下馬上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就走了!”沈國棟終于站起身,準備走了,最后還是忍不住輕輕地揉了一下周晚晚的小卷毛。
小張終于松了一口氣,趕緊在前面快步走了出去。沈國棟慢悠悠地走到周家大門口,回頭看著周晚晚笑了一下,一如剛才他對周晚晚訴說父母時一樣,那笑容雖然讓周晚晚覺得還是不靠譜,卻莫名知道可以信任。
“沈哥哥再見。”周晚晚也沖沈國棟燦爛地笑了,歡快地揮了揮手。
沈國棟滿意了,心滿意足地揮了好半天手才跨出周家大門,跟著心急火燎的小張走了。
沈國棟走了,周晚晚臉上的笑容好半天才退下去,這個沈國棟,還是很危險,卻也挺有意思。
周晚晚瞇著眼睛看了一下掛在半空中的大太陽,刺目炙熱,已經十點多了。她把小板凳搬到障子下,那里靠著障子邊種了一圈向日葵,今年雨水充足,都長到一人高了,粗壯茂盛,葉片比蒲扇還大,正好乘涼。
周家東屋傳來周老太太的厲聲咒罵,一會兒功夫,臟得泥豬一樣的周玲被周老太太用燒火棍給抽出來:“……敗家玩意兒!討債鬼!你前世跟我有仇啊?一天天就知道霍霍我!給我滾出去收拾干凈!整不干凈你就死在外邊!”
周玲跌跌撞撞地被打出來,直著嗓子哇哇大哭著,瘋了似的往當街跑去。
周老太太還是不解氣,手里的燒火棍追著周玲就扔了過來,周玲背后有鬼追著一樣跑到當街,一轉眼就跑沒了影兒,哇哇的大哭聲卻好半天才慢慢消失。
周老太太平時挽得一根毛刺兒都沒有的頭發也亂了,配上她陰狠的神情,宛如女鬼。她陰森森的目光在院子里梭巡了一圈,指著放柴火的牲口棚厲聲喝道:“你給我出來!別以為沒你啥事兒了!一個個地不收拾你們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都是欠揍地貨!皮子緊了是吧!今天我就一個個地替你們松松!”
周霞從牲口棚竄出來撒丫子就往后園跑,周老太太只能指著她的背影大罵:“反了!反了你了!有能耐你死在外面!都死干凈了我就省心了!”
周晚晚預感不好,一閃身進了空間。果然,周霞跑了,周老太太陰狠的目光在院子里仔細找了一圈,沒找到周晚晚,只能顛著小腳回屋。很快的,屋里傳來周蘭撕心裂肺的哭聲,一聲高過一聲,聽得在園子里薅草的張三脖子的娘直皺眉頭,“這是咋地了,值當對一個不會動彈的小孩子下這么狠地手?”
周晚晚一直在空間躲到周陽和周晨放工才出來。周玲被王鳳英和周娟在北大泡子洗干凈帶了回來,周霞也不知道在哪把自己弄干凈了,悄無聲息地躲在灶坑前燒著火。
李貴芝一回來就發現周蘭發燒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屁股上好幾個大紫疙瘩,一看就是讓人下死力氣擰出來的。周平抱著瘦成一把骨頭的周蘭抹眼淚,剛叫了一聲:“奶……”
周老太太嗷一嗓子就炸開了,“你叫喚啥?她死了我還得給她償命去?她是祖宗!我得打個板兒把她供起來!這還摸不得碰不得了!”周老太太跳下炕,就往抱著周蘭的周平懷里撞,“我把老命給你!你掐死我吧!掐死我你就稱心了!”
坐在炕沿上的周平被周老太太撞了個趔趄,手里的周蘭險些掉下來,她趕緊護住周蘭,哭著喊道:“奶!你這是干啥呀?我說啥了?奶!奶!”
蹲在炕沿邊上的周春喜趕緊拉住瘋了一樣的周老太太,“娘!你這是干啥呀?”
周老太太回手就抓了周春喜一把,在他脖子上留下四道血檁子,又瘋了一樣拿頭去撞周春喜,“我死了得了!我活著干啥呀!一個個地都盼著我早死呀!”
“娘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周春喜的胳膊上又被周老太太抓出幾道檁子,躲又不敢躲,只能硬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