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齊了?”村口的大石碑下,村長問。
“老四家的沒來。”于大爺趕緊報告。
“雖然是我們家,但我作為小隊長也不能偏袒著,現在跟過去不一樣了,這次的活兒急,就得讓他們過來一起干!”于大爺一臉大義凜然。
敢不把房子交出來,以后這樣的事兒多了去了,什么苦什么累就讓他們做去,非得讓那倆女人在村里混不下去!
于老二去了幾次都鎩羽而歸,這樣的事兒又沒辦法從道德的制高點上壓制她們,畢竟人家軍屬的身份在那,所以于大爺決定迂回的收拾她們。
“這個...不等了,咱們先走。”村長覺得人家畢竟剛出了事兒,也不差那倆女人。
于大爺塞給他一根煙,殷勤的把火點上,“咱村現在找各種借口不做義務工的可不少,你要是不整治一下,這以后沒法管,我大義滅親,這事就先從我們老于家開刀,我絕不姑息這種行為,咱村以后誰也不能搞特殊化!”
趁著沒人瞅見,又給村長塞了一包煙。
“那也成,那咱們幾個走一趟!”村長指揮著一群人先走,指著村里的幾個干部讓跟著去。
就倆女人而已,嚇唬兩句就過來了,賴杏花什么脾氣,他們都挺明白的,春桃是厲害,可是她一個女人,敢跟村里的權威對著干?
“這事我不去,你們誰樂意去誰去。”三十出頭黝黑的男人把嘴里的旱煙扔地上,拿腳踩滅。
“陳老三,你是村里的骨干,你怎么不去?”村長問他。
“呸。”陳老三朝地上吐了一口,什么也沒說轉身就走。
“你!這什么態度!”村長怒,這個陳三河太不合作了。
“行了,不跟他一樣的,咱們辦正事。”于大爺打了個圓場,帶領著眾人朝著于家的方向前進。
大老遠的就看著老于家的煙囪冒煙,這還不到飯點怎么燒上飯了?
進了院,就看著屋里面熱氣蒸騰的,賴杏花正從大鐵鍋里往出端饅頭。
“呦呵,老四家的,你家生活條件可真好,不到飯點大白饅頭就蒸上了?”
于大爺酸溜溜的說,看見春桃正在一個個的刷人蜆兒,又有點犯嫉妒。
其實現在白面也沒多貴,家家戶戶的日子也都算過的去,大米白面都吃的起。
于大爺覺得這娘幾個最好過的回到幾年前吃苞米茬子就著咸菜嘎達那種,家里的男人都死了,怎么能跟普通人一樣過好日子,越窮越好,她們過的好了,他看著就鬧心了。
春桃放下手中的人蜆兒,也不起身,就坐著問村長。
“知道上面對軍烈屬都有扶持,村長來的巧啊,我聽說別的村的軍烈屬過節時候都能領大米白面的,我們家也不挑,你們給啥我們就要啥!”
春桃的話一針見血,村長的面兒有點掛不住了,他們根本不是慰問的好么,就是來找事的,可是人家說的,貌似也有道理。
無言...以對哇
春桃的嘴皮子厲害,一句話就能說到點子上,村長的血條一下空了一半。
“春桃啊,大海是軍人,作為家屬也要支持建設,給咱村里做個表率,下午這個義務工你們咋不去啊?”于大爺開腔。
賴杏花一聽這個,有點緊張,“他大爺啊,我們家這是——”
春桃站起來,手里握著一把人蜆兒,打斷了賴杏花的懦弱。“大海保護海疆葬身在海洋深處,他的頭七還沒過,我們給他蒸點饅頭燒點紙,你們逼著他娘去做義務工?”
春桃一開腔,賴杏花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我的兒啊,海里那么冷啊,你咋就那么可憐!”
跟著村長來的幾個人,面上的神色都不一,有很多人都流露出動容之色,他們跟著過來時真沒想這么多,現在倒是明白陳老三為啥不過來還朝地上吐那么一口...
“呃,大海他娘,你節哀啊...”村長真是有些下不來臺了,這場景誰看都有點過意不去。
“大海的事兒我們誰也沒忘,可是一碼歸一碼,你們作為他的親人這么不配合工作,他在地下有知得多為你們羞愧!他一生都為了國家,他沒了你們就要接他的遺愿,不要讓烈士蒙羞!”于大爺嘗試著把問題的高度拉高一些。
賴杏花就怕被扣這么大的帽子,一下子就蒙了,她就說要去,春桃非得攔著,這下好了,一堆人找上門來了,這可咋辦!
“找你麻痹的事兒!”春桃突然暴走了,手里的一把人蜆兒朝著于大爺扔過去了。
誰也沒想到她突然能怒,都驚了。
“春桃,你這是——”村長試圖說兩句。
“都給我閉嘴!”春桃幾步走過來,指著于大爺怒道,“把你剛才那句話,再給我重復一遍!誰找事!你特喵的說誰找事!”
“大家可看見了,我是長輩,她一個小輩敢跟我這么說話!”于大爺好像占了莫大的理似得。
“你有長輩的樣嗎?你上門要房子,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我都能忍,問題是你今天侮辱大海,侮辱大海就是侮辱烈士,侮辱烈士就是侮辱國家,這我忍不了!”
啥事都推到死鬼外掛上,毫無違和感,不就是扣大帽子上綱上線嗎,這點事能難得住狗血文寫手?那么多年的晚7點可不是白看的!
“我哪有侮辱大海,分明是你們不配合村里工作——”于大爺差點被繞進去,他是過來找事的,怎么反倒被春桃給坑了?
“大海為了保家衛國犧牲這你們承認不?現在全國都在擁軍護軍,欺負大海的家人就是跟國家擰著來!我今兒話撂在這兒,我們給他燒頭七,義務工不做,有本事你們扣我們家錢試試,誰扣我們家一毛錢,我陳春桃就跟誰死磕到底!明的暗的我都不懼你們,就算是往上打官司,光腳的也不怕穿鞋的,我們家的頂梁柱都沒了,日子也不會比現在還差,兔子急了咬人,誰也別逼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