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仙機

第128章 傀儡

姑蘇道人不能忍了,雖然他知道自己忍不忍都于事無補,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他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對方打死自己都掙扎一下吧?

他心念一動,定星盤自他丹田內浮出,懸浮在于頭頂。

柔和而迷離璀璨的星光自定星盤上落下,盤中數不清的微小如塵埃般的星子徐徐游走,夜幕下的星子亦隨著盤中的微小星云流動,排列成不同的形狀。

空氣中的元素開始狂暴起來,安云的頭發和衣衫無風自動,空氣中密布著細碎的爆破聲。

“白虎、貪狼!”

姑蘇道人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再緩緩的吐出四個字。

西方星宮為白虎,白虎星宮座下第一殺星名為貪狼。

姑蘇道人話音剛落,西方天際星群驟放光明。漫天星光中,一只完全由星光組成的貪狼身影顯現,兇殘暴戾的長嘯一聲,閃電般沖向正舉拳砸向竹林的神秘人。

貪狼的速度極快,竟能后發先至,眨眼便出現在神秘人身后。貪狼的身形有如實質,暗紅的眼中滿是暴戾殘忍,饕餮巨口大張,一口就想吞掉神秘人。

神秘人似乎被嚇了一跳,驚叫著急忙轉身,準備轟向竹林的拳頭順勢轟向了咬來的巨大狼吻。

:大地劇烈的晃動,神秘人四周地催山崩,爆炸的氣浪夷地三尺,摧毀了方圓十丈內一切事物。

安云瞇了瞇眼,漫天塵霧中。貪狼的身影漸漸虛化,隨后化作無數光點散落在空中。

塵霧進一步散去,神秘人就站在巨大的圓形坑底,身上裹著黑色斗篷,斗篷上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安云看了看夜色下狼狽逃走的姑蘇道人,見神秘人仍然一動不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去打擾。

她并不擔心姑蘇道人真的能從神秘人手底下逃走,他能夠舉手投足便破去姑蘇道人的滅卻陣和周天星斗殘陣,姑蘇道人如何逃得掉。

半晌后。安云視野里已經看不到姑蘇道人。神念也感受不到姑蘇道人的氣息,然而神秘人依舊一動不動,似乎根本沒有去追的打算。

安云忍不住了,能夠借助神秘人的力量解決姑蘇道人。對她來說自然是千好萬好求之不得。哪里能夠輕易放棄這個機會?

于是她開口提醒:“前輩。那人已經跑遠了。”

神秘人立刻有了反應:“是嗎?跑多遠了?”不知為何,他的聲音變得無比沉悶,就像在緊閉的狹小房間內說話一般。還帶著回音。

安云沒有多想,指了指說:“跑的已經看不見了,連神念都感受不到,估計已是千里之外。”

神秘人聞言似乎重重的松了口氣,仿佛壓在胸口上的巨石被悄然移走,慶幸道:“這么遠了!太好了,還好本君演技出色,否則這次可要玩完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要是不跑,本君就該跑了。問題是本君現在跑不動,這個大大的不妙。然則那人甚是通情達理,居然知曉本君的尷尬,于是自己跑了。”

安云聞言心下生疑惑,不由走到巨坑邊朝下看去,見原來高大的身影似乎變矮了不少,此刻雖然依然高大,卻比先前足足矮了三分之一。

她微微一愣,想到了什么。

神秘人的黑色斗篷忽的飄起,斗篷下竟是一具銀白色的魁梧身軀。忽然,那具銀白色的魁梧身軀胸腹從中裂開,一個白色身影從身軀里跳了出來。

姑蘇道人逃走,周天星斗殘陣沒有定星盤壓陣,漸漸的崩潰,厚重的烏云散去,熾烈的陽光從天而降,蠻橫的驅逐了所有的黑暗。

萬丈光芒中,白衣人沐浴著陽光,神明般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從深坑中走了出來,身后是一具高大魁梧的銀色傀儡。

“咦,你見了本君的傀儡,似乎并不吃驚?”神秘人走到安云面前,好奇的問道。

安云自然不吃驚,先前她便猜測到了神秘人的身份,此時不過是證明了她的猜測,臉上寫著“果然如此”的神情,沒有半分驚訝。

紅花谷,傀儡術,非人非妖木頭人。

安云抬頭打量著面前的男人,只見他約莫三十來歲,一席白衣,濃眉大眼四方臉,鼻梁高挺,嘴唇厚實,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微微發亮,好一張英氣挺挺粗狂男兒的臉。

只是此人眼神狡黠,眼珠兒四下亂轉,怎么看都有一股子猥瑣,想來也不是一個厚道人。

修道界以相貌判定年齡顯然不合適,修道者大多駐顏有術,好些上千歲的老妖怪還長著一張少年少女的臉。此人究竟是不是前輩,倒也還兩說呢。

安云神念不動神色的在他身上掃了一圈,臉色頓時就有些黑,如果她沒感知錯的話,這人修為真的和她在伯仲之間。換言之,她口口聲聲的叫對方前輩,對方一口一個女娃子的叫的十分開心,此刻想來,她貌似被占了大便宜。

“你出自紅花谷?”安云問道。

“咦,你這小女娃子,怎么翻臉就不認人了?我救你之前,你明明叫我前輩,此刻那人跑了,你就你你你的稱呼我,前恭后倨,是何道理?”白衣人很是不滿的白了安云一眼,指責她過河拆橋。

“呵呵。”安云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的瞄了瞄大坑底下的高大傀儡,若有所指的問道:“你這具傀儡不能動了?”

白衣人露出懊惱的神色,嘟囔道:“靈石靈力突然耗盡,嚇死我了,我正在想怎么跑呢,那人卻自己跑了。”他慶幸的拍了拍胸口,連聲道:“萬幸萬幸。下次我一定要檢查一下靈石的靈力還有多少,再這么玩幾次,我真的要把自己玩死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驚訝的抬頭:“你剛才問我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來自紅花谷?你也去過紅花谷?”

北冥有崖,名為莫勒崖,莫勒崖下紅花谷。紅花谷中紅花四季不敗,鮮艷欲滴,花下葬了數不盡的修士做花肥。用修士的骨血澆灌生長的紅花,天生便是至邪之物。

“原來你是魔道中人。”安云神色復雜,輕聲道。

“噓噓”白衣人聽后連忙豎指于唇。緊張的朝四周看了看。見附近空曠無人,才又拍了拍胸口,埋怨的看了安云一眼,一幅小心肝都被你嚇壞的了神情。

“被那么直接說出來。萬一被人聽見了。大白又壞了。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安云悵然若失,搖了搖頭。

“喂,小女娃子。我問你,你是不是和紅花谷有舊?不然明肌雪為何在你手中?”白衣人問道。

安云舉起手中的劍:“你認識這把劍?”

白衣人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廢話,要不然我為何要廢那么大的力氣救你?明肌雪我雖然沒見過,然而大白卻是知道的,要不是它要救你,我才懶得多事。”

安云目光落在坑底的銀色傀儡上,奇道:“它的器靈感受到明肌雪?”

“是啊,連我的命令都不肯聽,直接就破陣而入了,還想替你殺了布陣之人,我都不知道為什么。明肌雪我在谷里的藏經樓看過圖譜,也知曉鑄造明肌雪的萬千寒鐵就是從紅花谷下挖出來的,谷中還保留有鑄劍留下的廢棄的萬千寒鐵,我從這把劍上感受到那些萬年寒鐵一模一樣的氣息,說明你手中的絕對就是明肌雪。”白衣人肯定的說道。

安云點點頭,問道:“敢問姓名?”

“干嘛?”白衣人故作警惕的看著安云。

“不管怎么說,今日蒙你相救,大恩不言謝。若我此番能夠僥幸活下來,自會報答救命恩情,是以敢問姓名?”安云認真的說道。

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她不愿意欠別人的,也不愿意別人欠她的。恩怨分明,總要兩清才能安心。

“哈哈,原來如此。早說呀,我還以為你準備恩將仇報,跑去通知那些所謂的正道人士前來剿滅本君。我如今正是落難時期,萬萬不想招惹那些神經病。”白衣人正正神色:“本君天羅。”

“天羅。”安云低聲重復了一遍。

以天為姓,世上只有紅花谷主人敢這么做。那么想來這人是紅花谷主人一脈的后輩子弟,年紀不大,修為不深,難怪能夠擁有元嬰實力的傀儡護身。

“好,我記住了。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了。”安云收回明肌雪,隨手拿出一把備用飛劍,準備御劍離去。

“哎哎哎,等等等等。”天羅一把拉住安云的衣袖,不讓她走。

安云掃了一眼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抬眼看向他:“你還有事?”

天羅氣憤的說道:“我救了你,你一句日后相報的輕飄飄的話就把我打發了?你這人怎么能這樣?”

“我有急事。”安云說道。

“什么急事那么急?剛才要不是我來了,你現在還困在那人的陣里呢。先前怎么不急,現在又急了?難怪小姑姑經常說,所謂的正道人士,都是一群見利忘義無情無義之輩。這就是你們對待救命恩人的做法?”

安云皺了皺眉:“那你要如何?”

“帶我走,我不知道去哪里。”白衣人神情轉變極快,先還是怒氣勃發,轉眼便可憐巴巴的看著安云。

“不行,我要去做的事情十分危險,可以說是十死無生。帶你去的話,才是真正的恩將仇報。”安云解釋道。

“怎么可能,我有大白護體。”白衣人指了指坑底一動不動的傀儡。

“你有元嬰實力的傀儡防身,自然百無禁忌,天下大多地方都去的。不過……”安云也指了指一動不動的銀白色傀儡:“它現在不是耗盡靈石了嗎?沒有傀儡護身,你不過一個筑基中期修士,又是魔道中人,太過危險。”

“靈石耗盡了,更換靈石就是了呀。”白衣人像看白癡一樣看了安云一眼,摸了摸手指上的乾坤戒,取出一塊手掌大小的菱形狀靈石出來。

安云眼角抽了抽,目光自然而然的被他手中的靈石吸引。雪白如玉,晶瑩剔透,陣陣冰寒靈力源源不絕的從靈石中傳了出來,周圍的氣溫瞬間降低了不少,竟是一塊異常罕見的極品冰靈石。

安云的眼神越來越火熱,壓抑著想要從天羅手里奪過這塊靈石的沖動。她是冰雷雙屬性,要是有了這塊極品冰靈石修煉,修行速度必然大大增加。而且看天羅取出極品冰靈石一副隨便的樣子,他乾坤戒里這樣的靈石怕是不少,沒準兒里面的極品冰靈石夠她運轉玲瓏錦繡臺。

搶還是不搶呢?這真的是個問題,讓安云心下好生為難。都說財不露白,這傻小子居然當著她的面大咧咧的拿出極品冰靈石,害得她心緒打亂,差點把持不住心境,簡直其心可誅!也不知道這一代的紅花谷怎么會出現這么一個天真聒噪的后輩子弟,和她以前見過的紅花谷子弟大大不同。

天羅沒有注意安云復雜的神色,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早已天人交戰,幾步跳到傀儡面前,在傀儡心口處拍了拍,把傀儡安置靈石的匣子抽了出來,將里面的靈石碎末倒掉,然后更換了新的靈石。

傀儡呆滯的雙目閃過一絲寒光,全身銀色光芒流動,一股元嬰期修士的威壓傳出,四周掀起了一陣狂風。

好在天羅隨手將傀儡收緊了自己的乾坤戒里,再次走到安云面前,冷笑道:“怎么樣,這次我跟著你沒意見了吧?”

當然沒意見,安云求之不得。她現在遠遠不是寧向直的對手,就算趕得及前去相助別道生,也不過是羊入虎口,九死一生。換做前世的她,自然不會做這種蠢事,她只會遠遠逃走,躲起來拼命修行,等到修為實力能夠戰勝寧向直后,才會出山尋仇。

然而重生后,她的性格也在悄然改變。至少她明白了,有些事情無法理智,有些東西不能辜負,有些選擇不是看值不值得,而是看愿不愿意。最重要的是,有些恩仇不能等,因為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