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再次確定的開口:“我是說,我給前輩做飯吃,前輩不殺我可好?”
“好。”乾元子滿臉嚴肅的點頭,十分肯定的回答。
安云:“……”
好吧,也許天地間的事情本來就很簡單,只是人心太復雜,所以把一切都想的太復雜。一旦真的確定乾元子的要求就是這么簡單,安云反而五內雜陳,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的意思是,我給前輩做一頓普通的飯菜,只是為了口腹之欲,不是什么龍肝鳳髓,也不是什么仙家佳肴。”
“是呀,不然還能怎樣?龍鳳這種生物從遠古時期便已經絕跡了,難道你有本事找到?如果你真能找到,也不用你動手,我自己就把它們扒皮拔毛,讓你烹飪給我吃,你能找到嗎?”
安云搖頭,她只是隨口說說,既然對方真的只是想要吃頓飯,那簡直再好不過了。傳言乾元子性格怪異,喜怒無常,他的要求原來竟然是如此的簡單,果然很是喜怒無常。
“前輩請稍等片刻,待我將紊亂的經脈調息平整后,{便為前輩做飯。”安云就算有再多的懷疑和不確定,也只好說服自己,乾元子的要求就是這么低。
“哪里需要那么麻煩,我來助你一臂之力。”乾元子身形不動。人卻已經落入坑低,正好盤膝坐在安云身后。
他右手落在安云肩上,感知了她體內的情況后,并指戳向她身體的經脈交接之處。強大純凈的靈力頓時從他指尖透出,如虎驅羊般將她體內怨憎暴戾之氣統統驅逐出體外。
片刻后,安云噴出一股腐朽的暴戾之氣,體內經脈內糾纏不休的天地戾氣被清除一空。
安云全身一陣輕松,四肢百骸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適之感,不僅經脈內被八兇鬼丹污染的暴戾之氣被清除干凈,就連身體內的雜質仿佛也被洗禮了一般。身上洋溢著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好了吧。可以給我做飯了吧,我真的很餓很餓。”乾元子起身坐到安云對面,眼神無比渴望的看著她。
安云被他那雙渴望食物的眼神嚇了一跳,心想這人到底是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怎會嘴饞至此?
此時她已經不再懷疑乾元子別有居心了。因為乾元子的眼神太純粹太干凈了。他的眼神仿佛寫著五個“我要吃東西”的大字,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緒。
安云站起身,也不招呼乾元子。直接前往石屋。
前世忘憂谷是她的洞府,只要沒有事情,她一直都待在忘憂谷的石屋中,煉丹和修煉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課,甚至常年都處于閉關狀態。然而她畢竟是人,總也有放松的時候,一個人閑來無事,無聊至極時自然要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辟谷丹雖好,又哪里比得上食物的味道?因此,安云前世在忘憂谷時,經常會自己庖制一些食物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如果沒有記錯,前世她再在石屋的廚房內放置了大量的食材,隨時都能做出一桌豐盛的飯菜來。她也不擔心前世的食材會壞掉,在忘憂谷中,只要不是她特意卻改變的事物,一切都保持著不變的狀態。
果然,廚房內的儲物間內,各樣食材分門別類的擺放的整整齊齊,與前世幾乎沒有任何差別。安云不已有些慶幸,幸好當時她并不是躲藏在石屋中,而是躲避在山丘頂的墓地之內,否則石屋肯定被八兇拆的支離破碎,這些食物也會被隨之毀去。
乾元子興致盎然的跟進了廚房,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廚房中的一切,似乎對什么都感到新鮮一般。
安云也不去管他,自顧自的洗干凈廚房里的鍋碗瓢盆,雖然她知道在山谷內這些東西是不可能沾染上灰塵,但她依然徹底的清洗了一遍。畢竟對她來說,這里的一切都屬于過去,屬于三百多年。
看了一眼儲物間里的食材,安云默默算計一番,決定做一桌家常便飯。
她洗干凈手,首先從米缸里舀了一碗米,洗干凈后用鐵甕盛了,加了一點水,朝著鐵甕施了一個火球術,便不去管了。
拿出三百多年前的雞腿,將雞腿肉切了下來,把切下來的雞腿肉洗了一遍,便快速的切成了雞丁。
做宮保雞丁最好使用雞胸脯,不過安云不喜歡雞胸脯軟綿的感覺,一向使用雞腿肉代替。
切好雞丁之后,安云又取出一幅豬排骨,幾下剁成了大小一致的排骨塊,接著她又取出一雙豬手,拍了兩根黃瓜和茄子。
最后,安云切了辣椒和大蔥,將各種調料配置好,便準備施法將鍋加熱。
“怎么弄,我來幫忙?”乾元子很感興趣的湊了上來。
安云默了片刻,還是說道:“用火靈力把鍋燒熱,注意火不要太大。”
乾元子果然興致勃勃的掐了個手訣,不大的鐵鍋下立刻涌起了一團青色的火焰。那鍋兒那里守得住他的靈力之火烘烤,立刻便化成了一團鐵水。
安云嚇了一跳,連忙道:“凡間普通的火焰便可,不要使用元嬰真火。”
然而這話已經說的晚了,鐵鍋已經化成了鐵水,鐵水正沿著灶臺不斷的落在地上。
乾元子:“……”
安云:“……”
“怎么辦?你這個鼎爐怎么這么不經燒?”乾元子眼神無辜的看向安云,語氣還有些埋怨。
安云撫了撫額頭,無力的說道:“前輩。這個不是煉藥的丹爐,這個是凡間做飯的鐵器,不是我輩中人使用的法器,如何守得住你元嬰真火?”
“哦。原來如此,你早點說呀,我還以為像是煉制丹藥或者煉制法器一樣。這么說,我們吃不成飯了?”乾元子埋怨道。
鍋都砸了,還吃個屁。
安云已經不想再說什么了,長袖一拂,碩大的渾天爐出現在廚房之中:“前輩。你就使用最普通的火系法術。發出一個火球就是了,只要保證火源不斷便可。”
“哦,那好。”乾元子一聽見有飯吃,哪里還有半點修道界最難纏的法陣宗師風范。絲毫不顧架子的施展出火球術。心甘情愿的做了安云的燒火童子。
他神情十分嚴峻。手上的動作卻異常的小心,施展了一個小小的火球落在渾天爐下,小心翼翼的控制著火球的大小。
安云趁著渾天爐被火球加熱。從乾坤袋里取出一只用來取藥的藥勺做鍋鏟,快速的做了一道宮保雞丁。施展清心咒將渾天爐洗干凈后,又做了糖醋排骨和東坡肘子,最后再做了一道拍黃瓜和魚香茄子。
五道菜做好之后,她朝儲物間看了看,發現還有一些豆腐和白菜,想了想,她在渾天爐里添了一些水,切了豆腐進水里,做了一道白菜豆腐湯。
而此時,乾元子已經迫不及待的用力吸著氣,手指悄無聲息的伸向糖醋排骨,也不管剛出鍋有多燙,拈了一塊放進嘴里。
酸酸甜甜又脆爽的口感在他嘴里爆開,乾元子眼神大亮,囫圇吞棗的咽下了嘴里的糖醋排骨,便忍不住又伸手撈了一塊來吃。
安云也不管他,反正這頓飯就是為他做的。正好鐵甕表面的火焰已經熄滅,她取出碗,從鐵甕里舀了一碗飯,又把其他的五菜一湯端上了飯桌上,朝乾元子伸手做請。
其實根本不用她請,乾元子一早便坐在飯桌上大快朵頤,連瞟她一眼的功夫都沒有。他似乎從來沒有吃過飯菜一般,連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抓著吃,不大一會兒,飯桌上已是干干凈凈,連盛菜的盤子都像是被舔過一般。
飯菜吃完之后,乾元子意猶未盡,直接起身端起碩大的渾天爐,仰頭痛飲里面燒著的白菜豆腐湯。
他放下渾天爐之后,才看到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安云。
“……呃,你要不要也吃一點?”乾元子將空空如也的渾天爐放到安云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安云抽了抽嘴角,干笑道:“不用,前輩自便,我不餓。”
乾元子臉上似乎微微一紅,感嘆道:“天下竟然有這么好吃的飯菜,我怎么從來沒有吃過?原來做飯就是你剛才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安云并不感到吃驚,實際上,宗門之中很少有廚房存在,更別說每天有熱騰騰的飯菜可吃了。
修士一向是以吸收天地靈力轉化為自己身體所需的靈力,很少直接從食物中汲取營養。因為食物中的養分含有太多的雜質,被身體吸收之后,很沉淀進身體內,很難排出體外。日積月累,會影響修為的提升和心境的提高。
是以,很多仙家宗門都禁止門下弟子以食物充饑,而是改用辟谷丹抵制饑餓和補充身體所需要的營養。而修士拜入宗門的時候年紀一般很小,往往在五歲到七歲之間,有的甚至在嬰兒時期便被代入宗門修行。他們修為低淺時以辟谷丹為食,修為高深后身體自然能吸收天地靈力,補充身體所需要的營養,自然也不需要再如凡人一般進食。
于是,修道界有很大一部分宗門修士一生都沒有嘗過食物的味道,甚至對于凡人這種吃喝拉撒的生物很是看不起,自覺仙家風范高人一等。
然而對于散修來說卻不然,他們大多是在世俗中廝混了一段時間后,僥幸獲得了修煉的資質,從而踏上了修道之路。但那時他們早就習慣了人間的一切,對于口腹之欲也不會像宗門弟子一般一律排斥,倒是時常入世吃些喜歡的吃食。
乾元子此人自初生之日起便被他師尊接入乾極宗,先前以靈草的汁液喂養,待其長大一些后便以靈果丹藥喂養,隨后是辟谷丹,最后乾元子修為日益精深,已經不需要服食辟谷丹為止。
很多修士修為有成之后,往往下凡歷練之時,不可杜絕的也會吃些人間的食物,但乾元子這個人從出生之日起便開始修行,三次奪舍歷經五千年時光,其中大半都在閉關之中,一生竟從未曾踏足人間過,又哪里有機會嘗到人間美食?
安云做的飯菜雖然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但架不住人家食材好手段高啊。
那雞腿肉是初階靈獸三眼烏骨雞的腿,三眼烏骨雞的靈力幾乎全在雞腿上,用來作為修士食材,不僅美味口,而且沒有多少雜質,完全可以直接吸收肉內的靈力。
豬排骨是二級箭豬妖身上取來的,比三眼烏骨雞的雞腿賦含的靈力還要多,且肉質鮮嫩骨脆耐嚼。豬手也是從箭豬妖身上剁下,最是勁道不過。
就連兩味素菜,拍黃瓜和魚香茄子,那也是安云用琉璃玉凈瓶培育出來的,可以說本身便是兩樣靈草,用來做成菜肴,味道可想而知。
如此,也怪不得乾元子吃的一干二凈仍然意猶未盡,眼巴巴的看著安云,希望她再做一桌飯菜。
安云卻是沒有興趣再做一桌飯菜出來,她本來就是閑極無聊時才會做一些來調節心情,此時已然興盡,哪里還肯再做?
于是她裝著看不懂乾元子的臉色,收拾了碗筷,長袖一拂便清理干凈。泡了一杯靈茶,端到乾元子面前。
乾元子到底還是沒有開口要求安云再做一桌飯菜,雖然他眼里滿滿的都是這個意思,無奈安云裝作看不懂,他便也沒有說出口。
端著靈茶喝了一口,他皺了皺眉,似乎嫌棄靈茶味道不好,便放下道:“寧向直和我師弟為何會如此執著的追殺你?”
安云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她早預料到對方會有此疑問,堂堂兩名金丹修士追殺一名筑基期小修士,事實上無論是誰也會懷疑。正是因為如此,端木元珊才會跟著追了上去,最后導致了一系列錯綜復雜的故事。
“我的師傅是朝云宗的流云真人。”安云不疾不徐的說道。
“所以?”乾元子揚眉。
“流云真人實際上是上古渡劫大能修士,他在上古時期名叫滄海真君。”安云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