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心里一松,腳步一閃,中年人劈下來的火紅劍光只來得及斬碎她留下的一道殘影。︾樂︾文︾小︾說
風過處,安云已經站在登仙臺邊緣,往下看,云煙飄渺。
中年人神色大變,一陣風般飄到登仙臺邊,看著下面千丈深淵,臉色刷的一片雪白。
安云也吃了一驚,如果這個什么少主真的摔下去粉身碎骨的話,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免不了又是一出麻煩。
那名接引女弟子神色慌慌的跑了過來,三人站在登仙臺邊緣,望著腳下白茫茫的云霧,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登仙臺上,只有風吹過的聲音,安靜的厲害。
忽然,一陣劇烈的勁風自下而上沖了上來,吹散了濃烈的云霧,吹亂了三人的頭發衣衫。
三人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便見到一頭巨大的金翅大鵬昂首沖上了登仙臺。金翅大鵬全身披著金黃色的羽毛,雙翅展開遮天蔽日,一雙鋼鐵般的利爪各自抓著肥胖少年和黑妖狼。
金翅大鵬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銳利的眼神仿佛鋒利的刀鋒,氣勢駭人。鋼爪一松,將一人一狼扔到了地上,隨后也穩穩的落了下來。
肥胖少年摔在地上吃痛,忍不住發出一絲悶哼,黑妖狼則是一動未動。
見到肥胖少年沒有性命危險,登仙臺上三人都齊齊松了口氣,心道總算事情還不算太糟糕,還有挽救的余地。
這時,金翅大鵬背上忽然傳來一道憤怒的聲音。
“誰扔的東西?說,是誰?!”
三人訝然地抬起頭,可惜金翅大鵬實在太過高大。饒是三人仰酸了脖子,也只能看到金翅大鵬的高高突起的胸脯,看不到它背上是什么人。
“誰扔的東西,快說!知不知道砸到本祖宗了?”憤怒的聲音從金翅大鵬后背上傳來,讓人聽著竟像是威武雄壯的金翅大鵬在說話一般。
安云無奈,只好連退了好幾步,這才看清楚金翅大鵬上站著的人。
只見黃金一般的寬大鵬背上。一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一手撫著額頭。一手叉腰,滿臉憤怒之色,眼神如有殺氣般盯著她。
也不怪眾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他站在偌大的金翅大鵬背上,實在渺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紅袍中年人和接引女弟子也跟著退了好幾步,看清楚金翅大鵬背上的人后,女弟子連忙行禮。異常恭敬的大聲道:“玄天宗下升月樓弟子綠綺,拜見師叔祖。不知師叔祖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師叔祖恕罪。”
安云:“……”
紅袍中年人:“……”
登仙臺上的其他人:“……”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對少年行師門大禮的女弟子,又看了看金鵬背上叉腰站立的藍衣少年郎,俱都無語。不明白這又是怎么回事?
那少年看都沒看行禮的女弟子,仍舊惱怒的咆哮道:“我問你,是誰扔的垃圾?當空給我砸了下來。要不是金鵬閃的快,我豈不是被活活砸死?!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江流兒居然差點被垃圾砸死,傳出去還不被人活活笑死?你給我快快說來,誰干的!”
女弟子綠綺額頭滲出一層細汗,心里暗暗叫苦:怎么撞上這個小祖宗了,這下可麻煩了。
旁人卻不知少年身份,見他此時模樣滑稽,偏偏口氣大的厲害,忍不住發出一絲嗤笑。
那少年一轉頭,瞪著一雙充滿怒火的桃花眼看向那名發出笑聲的修士。那修士見他看了過來,剛想開口說話,突覺一股恐怖的力道如有實質般撞向他。他駭然變色,只來得及運起一層靈力護體,便被突如其來的恐怖力道撞飛上天,余勢推著他越飛越遠,漸漸消失在眾人眼前。
登仙臺上,所有人齊齊打了個寒噤。
“我很好笑嗎?我讓你笑了嗎?!”
那少年的聲音此時才傳入眾人的耳中,眾人卻連他怎么動的手都不知道,可見他剛才動手的速度有多快!
那名叫做綠綺的女弟子連忙開口說道:“師叔祖,真不是誰扔的垃圾想要砸你。剛才這位烈火宗的少主嫌黑妖狼的毛刺痛了他,于是踢了黑妖狼幾腳,這位女道友的靈寵白狼便莫名其妙的沖上來咬了烈火宗少主。烈火宗少主祭出一件法寶想要擊殺白狼,黑妖狼忽然躍起替白狼擋了烈火宗少主的法寶,躍起的沖擊力也把烈火宗少主推下了登仙臺。”
綠綺口齒清晰,幾句話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的清楚明白。
“所以,是這頭死狼把這胖子推下來登仙臺,然后砸中了我?”那藍衣少年放下捂住額頭的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語氣森寒。
綠綺鼻子上都冒出了汗珠兒,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這頭狼已經死了,現在死無對證,意思是活該我倒霉?”那少年語氣越發危險,身形未動,人卻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綠綺只覺全身發軟,暗道遇到這小祖宗真是倒霉,心里不停的詛咒安云和她那只惹禍的白狼。若不是她那只莫名其妙發瘋的白狼,事情哪里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既然是她的白狼惹出來的事,自己也沒必要替她兜著了。
她心里打定了注意,便朝安云看了一眼。
安云眉頭微蹙,她看出女弟子眼中的不懷好意,心里暗嘆,此事終究難以善了。
果然,只聽綠綺恭聲對少年說道:“師叔祖,雖然黑妖狼死了,你不能找元兇出氣。不過此事歸根到底,確實因為這頭白狼忽然發瘋咬人所致,師叔祖不甘心的話,不如讓這位道友將白狼送于師叔祖出氣。我想,這位道友一定不會拒絕。是嗎,道友?”
綠綺說完,看向安云。還暗暗朝她使了個眼色。
誰知安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寒如冰。
綠綺心里憤怒,暗道不識好歹,惹怒了這小祖宗,休說你這只瘋狼,就連你也別想討到好。
“哦?”那少年果然轉過頭來,看向安云身后的白雪。
白雪此時兇相畢露。將死去的黑妖狼擋在身后。齜牙咧嘴的沖著地上哀嚎的肥胖少年發出低沉的“嗚嗚”聲。看它的樣子,要不是有安云攔在身前,隨時都準備沖上去咬死肥胖少年。
“咦!”那少年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竟然是一只黑妖狼王。幼年的黑妖狼王!”
安云心里一驚,轉頭去看白雪,卻見白雪額頭上燃燒著火焰的標識。原來白雪在極度憤怒之下,潛力爆發出來。居然沖破了秋暮離在它身上施加的封印,將額頭的狼王標識顯現了出來。
“我要這只白狼。”他看著安云。口吻淡淡,頤指氣使。
安云輕輕一笑,同樣看著他,口吻淡淡:“我要這只大鵬。”
少年愣了愣。忽兒一笑,宛如極鮮艷的牡丹花在陽光下怒放,語氣溫和如春風拂柳:“你剛才說什么。我好像沒聽清。”
安云沒有笑,神色淡淡道:“我說你這只金鵬不錯。我要這只金翅大鵬。”
“呵呵。”少年低頭輕笑兩聲,抬起頭時,眼神似壓抑著洶涌的浪潮:“你不知道我是誰?”
“正要請教。”
綠綺早已經嚇得花容失色,沒想到安云看上去年紀不大,卻如此大膽強硬。聽見安云的話,想到安云不知道這少年的身份,所以才會這么固執,連忙急急開口說道:“這是我們玄天宗的師叔祖青元真人,是青驊老祖的師弟。”
這話一出,不僅安云茫然,就連登仙臺上其他人也有些傻眼。
青驊老祖還有師弟?還這么年輕?
綠綺似乎并不奇怪周圍人的反應,不怪眾人沒有聽過青元真人的名字,實在是因為這少年來歷極為神秘。
十八年前,青驊真人曾出山遠游,歸來時懷里多了一名嬰兒,這名嬰兒便是眼前的少年。
青驊真人將他帶回玄天宗后,竟然來到了宗靈堂,在青驊真人師尊的靈位下代師收徒,取道號青元。
然而奇怪的是,青驊真人自己卻稱呼少年為江流兒,少年自己也自稱江流兒。
清虛掌門曾嚴令玄天宗弟子不得隨意向外宣揚青元真人的存在,否則宗規處置。玄天宗弟子深以為懼,對江流兒的名字絕口不提,是以青元真人一直不被外人所知。
江流兒還是嬰兒時期就被青驊真人日日夜夜以元嬰靈力渡體,幫助他清理了身體后天的污垢,努力保留他身體的先天靈氣。
人在娘胎及落地之后三月,身體中的先天靈氣才會漸漸消失,然后依靠后天的呼吸吃喝吸收營養。除非從落地起便被大能修士以靈力溫養,才能持久的保存在體內。
這江流兒好運道,居然由此造化,遇到青驊真人這等元嬰期老祖,甘愿耗費珍貴的元嬰靈液為他洗練身體,溫固體內那一縷先天靈氣。
江流兒靈根資質極為出眾,加上天賦過人悟性奇高,再加上體內先天靈氣尚在,在修煉時內自動吸引天地靈氣入體,是以修煉的效率極高。
不到十歲,他就在青驊真人的幫助下筑基成功,成為修道界古往今來少有的十歲前筑基的修士。
修道界從來不缺乏修煉天才,然而江流兒堪稱是修道天才中的妖孽,這樣的速度,快的讓人匪夷所思。
然而這江流兒卻不是一個安分的主兒,大約是生下來后便受盡玄天宗一眾前輩高人的呵護疼愛,性子變得無法無天。加上他輩分奇高,生性頑劣,又被青驊真人禁錮著不許出宗,只好禍害玄天宗一眾弟子。
玄天宗所有門人,一提起他,無不駭然變色,紛紛避之如虎。
想想也是,對方輩分在哪里擺著,偏偏年紀又極小。能打過他的輩分沒他高,見了面還得恭敬行禮。打不過他的更倒霉,不僅被他戲弄,還得陪著笑臉獻上自己珍藏的寶貝,真是沒處說理。
如果說端木元珊是新晉的臨海州瘟神,江流兒絕對是玄天宗所有門人的噩夢,一個連提都不愿意提起的正宗瘟神。
綠綺模糊的解釋了一句:“青元師叔祖是青驊老祖代師收徒,一直在宗內閉關修煉,所以外界不知。”
眾人見她言語支吾,想來有難言之隱,但她既然敢這么說,此事必然極真,一個三代女弟子哪里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既然相信了她的話,其他人便不愿意在此久留,漸漸離開了登仙臺。
“那么……”江流兒瞇起泛紅的眼睛,用狼盯住獵物般的眼神看著安云:“你剛才說什么?”
他重復著那句話,話里盡含威脅之意。
安云看著他,雙眸泛起一層淺淺的冰霜,仿佛雪原上浮動的雪層,隱藏著洶涌澎湃的毀滅之力。
她連金丹修士都敢為敵,何況江流兒只不過去區去筑基后期修士。想讓她將白雪交出去任由他人打殺,那她還修什么道,求什么長生。
無論是修道還是修魔,修的都是順心意,心意不順,談何長生?
更何況,安云真的不怕江流兒,甚至連青驊真人她現在都不會怕。要不然,她便不會在進門之時被兩小兒攔路,就選擇如此強硬的手段逼沐陽等人現身。
安云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青玉般溫潤光潔的小劍,小劍在她素白青蔥般的手指間把玩,散發著瑩瑩的光華。
“我是說,我很喜歡你的金翅大鵬,你要給嗎?”她說道,聲音無波無折。
江流兒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被她手里的小劍吸引,看清楚那把小劍的模樣后,他的眼神頓時變得無比復雜。
憤怒,仇恨,陰暗,痛苦,暴戾一一在他眼底閃過,最后轉化為……瘋狂!
陡然之間,周圍的空氣狂暴起來,風自四面八方呼嘯而來,漫天遍地席卷四方。
江流兒就站在狂風中央,頭發被狂風吹的亂舞,衣衫卻緊緊的貼在身上,猶如風中之王。
安云將白雪一卷,收入了靈獸袋中。她不知道為什么拿出了青冥執法堂執法劍令,對方居然還敢動手,而且看上去似乎失去了理智。
正當她準備施展五行遁法時,一只五指修長指節分明的手掌,自虛空中伸出,破開了江流兒身周的狂風,拍在他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