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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七夕(三)
第二百八十五章七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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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維琳話音未落,在座的幾位老太太夫人們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聽起來是在問風俗,可這里是江南,不是那種蠻夷之地,怎么可能會有那樣的風俗?
這可不是大膽,分明就是不要臉不要皮了。
范大太太目光凌厲,張嘴就要諷刺幾句,看了一眼還未及笄的賀五娘,到底還是把火氣撒向了賀二太太:“我說你呀,教養姑娘,可不是單單教會她們做女紅刻花瓜就可以了的,品行舉止言談,那才是需要費心費力的地方你不會教姑娘,就趕緊領回去,莫要讓她當著夫人們老太太們的面胡說八道,你不嫌丟人,我們還怕落臉呢平白連累了金州姑娘的名聲,也不怕各府的太太奶奶們掐死你”
賀二太太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賀三娘眼睛通紅,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從小到大,她出門在外,何時受過這等委屈?雖然妹妹是口無遮攔些,可那只是在姑娘堆里,大家笑過鬧過也就罷了,真有不喜歡賀五娘的,背后指指點點是有的,可當面被這般指責卻是頭一回。
不說什么金州姑娘的名聲,她賀三娘已經是覺得站不住腳了,見賀二太太要與范大太太爭論,她趕忙拉住了母親的手,急切道:“娘,我們走吧,把五娘帶回去。”
賀二太太氣惱不假,但還沒糊涂到和楚維琳去爭辯什么,見范大太太插了嘴,這才想要開口說話。現今被賀三娘拉住了手,就像是突然冒出了一個出氣筒一般,一把甩開她的手,點著她的鼻子道:“你這什么出息你妹妹被人瞧不起。你不想著給她長臉,還不許我給她撐腰?你以為你妹妹難堪了,你就能壓她一頭了?”
賀三娘面色慘白,眼淚再也噙不住了,簌簌落下來。
楚維琳把這母女幾人的動靜一一看在眼中。這賀三娘哭起來倒是梨花帶雨的,偏偏邊上立了個母老虎,還帶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小老虎,雖不至于讓人煩心不已,但也確實掃興。
賀五娘捏著手中帕子,眸子里滿滿都是怒意,仰起頭盯著楚維琳,道:“如果直抒胸懷也是大膽,那五娘就是個大膽之人。傾慕就是傾慕,與那個人是誰。是否成婚,有個什么干系?五娘以為夫人京中世家出身,應當是胸襟廣闊,怎么能學那些斤斤計較的婦人?”
楚維琳差點又笑了出來,只好輕咳幾聲已做遮掩,目光在兩位老太太面上轉了一圈。
這兩位還真是年紀大了見過的事兒多了,起初還有些吃驚,如今卻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也不動聲色的模樣,反正賀五娘的話已經出口了,要罵要諷還有兩位同知夫人和范大太太。她們老一輩的就不開口了。
這姜啊,永遠都是老的辣。
楚維琳平穩了氣息,勾著唇角,道:“你眼光不錯。”
饒是范大太太。聽了楚維琳這么一句都有些回不過神來,更不用說是賀五娘了,她的眉頭就緊了起來。
“能一眼就傾慕了我們爺,你的確是有些眼光,傾慕便傾慕吧,傾慕我們爺的姑娘家多了去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我大度也好,小氣也罷,也管不到別人那點小心思,人家在自個兒屋里對我們爺朝思暮想的,我難道還能把人拖出去打一頓嗎?”楚維琳說完,笑盈盈瞥了賀二太太一眼,又問賀五娘道,“五姑娘會有這樣的想法,定是受了你母親的啟發吧?看來賀二太太是個胸懷廣闊,斷不會斤斤計較的婦人了。”
賀五娘一愣,剛要開口,就聽范大太太把話接了過去。
“我聽我們老爺說過,賀二老爺年輕時也是自詡風流的,即便是現在,也有不少傾心于他的女子,只是因著賀二太太,不敢直抒胸懷罷了。今日才知,賀二太太并非斤斤計較之人,我晚些告訴她們去,讓她們莫要壓抑了心中傾慕情懷。”
賀二太太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這是個什么意思?這是要送人來的意思?
范大太太冷哼了一聲,全當沒看見賀二太太那激憤的模樣。她知道自己口德有虧,平日里見了些不知所謂之人,她總是管不住嘴,因而不肯與那些人來往,即便是來高家赴宴,多數時候也是在陪著幾位老太太說話的,可偏偏就會有賀二太太這樣的人,把臉伸到她跟前來讓她打,這還不出口,未免太憋屈了。
可賀家母女的反應,又實在讓她不想再說什么了,不是什么善心,而是再與這等人說下去,實在是太跌份了。
賀三娘勸不住母親,就想來勸賀五娘,她柔聲道:“五娘,別說了,回去吧。”
賀五娘抬手重重推了賀三娘一把,惱道:“虛偽你那日也是瞧見了常大人的,回來后就心事重重,別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心思。”
賀三娘的臉紅得和滴血了一般,根本不敢抬起頭來了:“我……”
“不止是你,底下好幾個呢,之前在園子里,是哪個開口閉口都是常大人?都是半斤八兩的,你們不敢,我敢說,別攔著我”賀五娘吼完,往園子里看了一眼,目光里全是不屑。
楚維琳挑眉,他們到金州不過這么點時日,估摸著是常郁昀出府辦公時叫她們看見了,這才有了這樣的言論。
只是姑娘們之間的話題其實就是這樣的,當初蘇子毓得后宮娘娘們追捧時,各府的姑娘們不也是湊在一起評說長短,恨不能親眼一睹其風采?
賀五娘聽了那些,就覺得人人都與她一樣,能當著楚維琳的面大放闕詞了?
杜楊氏的臉不由沉了下來,底下那群姑娘里,她家元娘也在其中,不曉得元娘有沒有亂說話,萬一傳揚了開去。落到了楚維琳的耳朵里……
旁人不清楚常大人后院里的情況,杜楊氏是很明白的,那是一個通房姨娘都沒有的,何況如今楚維琳還有身孕。常大人伉儷情深不假。夫人不容人也是真的,若元娘真胡言亂語了,自家老爺的官帽子還戴不戴了?
這么一想,杜楊氏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她頻頻往樓梯口看。心里不住埋怨高家人。
高家費心請了楚維琳來,還讓杜楊氏和李周氏幫著說了不少好話,怎么人請來了,遇見了這等糟心事,主人家也不出來打個圓場?真要讓賀家母女鬧下去,萬一夫人惱了動了胎氣,可如何是好?
杜楊氏心里急,不住給李周氏打眼色,李周氏也清楚,可她不是局內人。又不似范大太太那般愛動嘴皮子,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如何去插嘴。
陶老太太看在眼里,斟酌了一番,道:“好了,賀家小五啊,胸懷也抒過了,就下去和姐妹們一道玩吧,給她們指點指點刻花瓜。知州夫人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你那些話,大伙兒聽過也就算了。”
陶老太太自覺這已經是給足了臺階了。高老太太作為主人家,出了這等差池不好一味和稀泥,而她陶老太太則是做客來的,不用太過講究。又有輩分在這兒,干脆做個和事老。
小姑娘好面子,抬一把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體,至于楚維琳,陶老太太瞇了瞇眼,她看得出來。知州夫人不是一個會和賀五娘這種小丫頭去計較的人。
陶老太太是一片好心,偏偏就是有人不領情。
賀五娘站直了身子,一遍遍告訴自己千萬不能退縮了,腦海之中,全是那日偶遇常郁昀時的場景。
那日她與賀二太太賀三娘去金石鋪子看頭面,想要在花瓜宴時戴些新東西,鋪子臨街,二樓窗戶啟著,正好能看到底下。
外頭忽然之間熱鬧起來,她好奇不已,往外頭張望,見身著官服的一群人策馬經過,許是為了不沖撞路人,馬行得并不快,因而她能更清楚地看到那領頭之人的模樣,當真是面如冠玉,俊秀出眾。
她記得當時的心跳聲,忽如其然,一下子劇烈得仿若要跳出了嗓子眼,她聽見身邊的賀三娘的聲音,她說:“那一位就算新任的知州大人嗎?”賀三娘的語氣里分明也是與她一樣的心情。
回府之后,她纏著父兄問常大人的事情,知道他來自京城,出身高貴,文采出眾,一點一點的小訊息拼出了常郁昀的模樣,她雀躍著驚喜著,那些心情瞞不過母親,她也不想瞞。
一個都不想瞞呢,到了知州夫人面前,也要說出來,她要陪在常大人身邊,才不管知州夫人怎么想呢。
那些情緒充斥著賀五娘的身子,倒是把恐懼慢慢壓了回去,她倔強地抬頭看著楚維琳,道:“五娘聽說夫人有身孕了?夫人安胎要緊,此刻更該有人陪伴常大人左右,替他分憂。五娘……”
“住口”寶槿瞪大了眼睛。
這兒不是在自個兒府里,又有幾位老太太夫人在場,主子們講話,底下人是不能插嘴的,寶槿幾個即便一開始就厭惡賀五娘這個人,也沒有出聲說話,可聽到了這兒,當真是聽不下去了,怕賀五娘再無言亂語下去,自家主子真的氣著了,可就遭了。
李德安家的拍了拍寶槿的肩,示意她先退開,有些話,寶槿是個丫鬟不好開口,她一個婆子可不會講究。
李德安家的冷笑一聲,道:“一個姑娘家,開口閉口就是這些東西,當真是好教養。我們奶奶要安胎,就能輪到你盯著我們爺不放了?還陪伴左右,這種話都說得出口的,倒是真叫人大開眼界。
替爺們分憂,那是做妻子的事情和本分,什么時候輪到旁人身上了?且不說你入不了常家大門,即便是京城常府里的姨娘們,也不敢說出這等話來。姨娘們是伺候主母的,是替主母分憂,什么時候能到爺們左右去當什么解語花了?姑娘平日里往來的都是些什么人吶,竟讓姑娘覺得能給有婦之夫分憂了?貽笑大方”
“你”賀五娘指著李德安家的,胸口重重起伏,她何時受過這種氣,而且還是一個下人對著她指手畫腳,“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個奴才也敢插嘴?”
“老姐姐,這等沒眼識的,你還給她留口德?”鄧平家的搖了搖頭,總歸面前這幾個厚顏無恥,說得輕了,人家還聽不懂哩,“直接告訴她們,當不了妻子,還想著給男人分憂的,那是勾欄院里的姐兒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
陶老太太暗暗嘆了口氣,這賀家人是給臉不要臉的,底下的丫鬟婆子若不是知道自家主子惱了,又怎么會開口說這等話?這也不怪楚維琳什么,實在是賀五娘太不知所謂。
底下傳來急急的腳步聲,高奶從樓梯口上來,一見上頭情況,心里便道不好。
高老太太不滿地掃了高奶一眼,從賀五娘胡言亂語開始,她一個老太婆不方便開口,就使人去尋了高奶,怎知到了此刻才來。
高奶也是一肚子無奈,今日客多,她忙得團團轉,已經是匆忙趕來了,誰知還是鬧得這般過了,思及此處,越發不滿意賀五娘了,暗暗想著往后再不敢請賀家人赴宴,他們自個兒作死,也別連累了高家在楚維琳跟前丟人。
高奶賠笑著請了安,與楚維琳道:“夫人,前頭剛剛傳了話來,說是常大人來迎您回府。”
常郁昀來了?楚維琳沒想到他會來接自己,不禁淺淺笑了笑,道:“既如此,今日我也就回去吧,我這便走了,老太太夫人們,我們下回再聚。”
寶槿扶著楚維琳起身,輕聲道:“奶奶緩些走,當心腳下,叫爺多等會兒,爺還高興呢。”
楚維琳睨了她一眼:“你呀……”
高奶送楚維琳出來,李周氏和杜楊氏也一并陪著,下了水閣,楚維琳往二樓就望了一眼,就聽見上頭哇得一聲,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憋不住了,大聲哭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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