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英也是知道賀二太太的性子的,聽自家主子這有些苦中作樂的語調,心里亦是沉甸甸的,趕忙又道:“聽說,老太太提出來,讓三姑娘跟著二太太掌中饋,說是三姑娘歲數不小了,回頭就要說親嫁人,這些東西總要學的,不如就跟著二太太練手了。{我們不寫小說,我們只是網絡文字搬運工。
楚維琇失笑,賀老太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她不想二房占便宜,長房卻沒有一個爭氣的,只能如此處理。
只是,賀二太太行事老練,真要在中饋上動些手腳,又怎么會讓賀三娘抓到把柄呢。
即便是賀三娘聰穎,把有些小動作看在眼中,她又能如何?
拿這種事去要挾賀二太太,閔姨娘和賀三娘都沒有這么蠢,不過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老太太那兒,是盼著我早些好起來。”楚維琇苦笑著搖了搖頭,“說句實在話,這家業遲早要到了兩個哥兒手上,我這個當娘的又怎么會不愿意用心呢。”
“既如此,大姐才更應該保重身子。”楚維琳替楚維琇掖了掖被角,道,“曾醫婆的意思,這幾個月是要緊的,若能咬牙熬過去,往后便慢慢絕了心思了,總歸大姐對哈芙蓉是沒有念想的。”
楚維琇點頭。
姐妹兩人說了會子話,楚維琳便告辭了。
驛館里,常郁昀一直到天黑透了才回來。
楚維琳讓丫鬟們打了熱水來,常郁昀梳洗過后,渾身疲憊去了不少。
沒有瞞著常郁昀,楚維琳把賀淮卿的事情一一說了,常郁昀眉頭緊緊皺起,待聽完了,終是搖著頭道:“怕是一生都要毀在這上頭了。”
“我卻是怕他連累了大姐和兩個外甥。”楚維琳說了自己心思。
常郁昀握了楚維琳的手,沉吟一番,道:“我曉得你的意思。若是大姐夫哈芙蓉成癮了,一直戒不掉。往后兩個外甥無論是念書還是娶親,都會有影響。再說這就是個無底洞,多大的家業都不夠往里填的。”
楚維琳不住點頭,她就是這么想的:“誰知道五年十年之后。還能剩下什么?大姐有兩個兒子,不能一句和離就回了京城,可要日夜對著這么一個人……不是我狠毒,守寡都比這樣強。”
“這也不是狠毒……”常郁昀輕聲寬解她,“琳琳。姐妹感情再好,她也不是你,況且,楚家還有這么多長輩,該如何要如何,也有人定奪,你只能給個意見,卻不能替誰拿了主意。”
楚維琳依著常郁昀,嘆息道:“道理我都是曉得的,我只是不想看著大姐受苦。不說這些了。府衙里如何了?”
常郁昀接了話過去。
顏沁交代了那制哈芙蓉的人,雖然不少細節是模糊不清的,但李慕渝與金大人對此已經調查了許久了,自然是有一些線索的,拼拼湊湊地也能弄明白些。
晚上調了人手去抓捕了一回,大抵是昨夜顏沁被賀家綁了,打草驚蛇的關系,收獲不大。
“后頭的事情,小侯爺自會處置,我聽說再過三五日。四皇子便到紹城了。”常郁昀頓了頓,輕輕一笑,“已經在紹城耽擱了不少時日了,我們后日便啟程回去吧。”
定下了回程的時間。楚維琳少不得要去和楚維琇告辭。
楚維琇不舍歸不舍,還是笑盈盈地謝了她這些時日的奔波和操勞。
又說起了昨日賀二太太去尋洪氏的事情。
賀二太太有了賀老太太的吩咐,才不會管洪氏怎么想呢,來回就是一句話,“要依老太太的意思辦事”,洪氏氣得仰倒。罵她是小人得志,賀二太太理也不理。
交接不順利,但賀二太太也不是泥菩薩,帶著人手一條一條理順了,等把賬冊搬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月上柳梢了。
洪氏鬧騰,叫賀大老爺從前院喚來的人手看得緊緊的,這幾日起伏不定,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且樣樣都是讓洪氏誅心的,她越想越生氣,半夜里就病倒了。
“厲害嗎?”楚維琳問道。
楚維琇撇了撇嘴:“我沒進她屋里,我是過去擺個孝順模樣的,剛一腳進了院子,就見閔姨娘站在廊下,對著正屋里頭翻白眼,底下人說,閔姨娘是不情不愿地來伺疾的,洪氏卻不樂意,把人攆出來了,這倒是合了閔姨娘的心意了,站了會兒,嚎了兩聲,就算好了。我讓人進去稟,一樣是不肯見我,我也就回來了。我估摸著,能有力氣發脾氣,應當不厲害,就是氣得心肝兒痛罷了。”
“只要你公爹不松口,這事兒估計就這樣了。”楚維琳正說著,外頭腳步聲匆匆。
沒一會兒,紅英白著臉進來,道:“大爺發作了,痛得直打滾,幾個粗壯婆子壓著才壓住了,太太被大爺的哭喊聲嚇著了,也不顧病著,穿著中衣就沖去了東廂房里。”
楚維琇聽了,面色發沉,思忖了一番,還沒拿出個主意來,自己倒是也跟著發作起來。
紅英趕忙上來替她按壓,楚維琳幫不上忙,看著楚維琇痛苦了兩刻鐘才精疲力盡地睡了,她的眼眶又不由發紅。
楚維琇的毒不算厲害,已經是如此了,賀淮卿發作起來的模樣,楚維琳想都不敢想。
離開賀家的時候,她的心中還是沉沉的,回頭看了眼那青磚灰瓦,嘆息道:“這般連累大姐,這前路……”
再是放心不下楚維琇,楚維琳還是讓丫鬟婆子們收拾了行李,第二日一早便啟程了。
剛行出一日路程,便遇上了匆匆趕來的江謙。
一聽說是哈芙蓉的原因,江謙連連搖頭:“這等害人的東西!真是不要命了!”
紹城那兒已有曾醫婆在打理,也不用江謙再特特地去診斷一回,便隨著常郁昀他們走了回程。
楚維琳問了家中情況,曉得霖哥兒和琰哥兒一切都好,她總算放心了些,可更多的是牽掛。
這一路去是歸心似箭,越離金州近些,就越是恨不能再快些。
小一個月沒有見到兩個孩子了,作為母親。實在是思念得緊。
紹城的事情漸漸拋到了腦后,滿心都是可愛的孩子們。
馬車趕在關城門前入了城,一路行至府衙后院,就見得了消息的馬氏與江溪在等著他們。
彼此見了禮。回到屋子時,見兩位奶娘帶著哥兒候著,楚維琳的眼睛就亮了。
霖哥兒許久不見父母,又是最依賴的時候,見了楚維琳。伸著手而要抱,楚維琳趕緊接住,霖哥兒摟著她的脖子不肯松手。
琰哥兒這個月份的孩子,每一個月都會有改變,楚維琳左瞧瞧右瞧瞧,覺得他比自己離開時長大了不少。
楚維琳帶了不少小玩意回來,一一拿出來給兩個孩子,琰哥兒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東看西看,咯咯直笑。霖哥兒卻不是那般有興趣,他只要抱著母親便好了。
夜里擺了接風宴。在家中吃飯,到底比外頭踏實,楚維琳都添了兩杯酒,慢慢抿了。
琰哥兒已經叫羅媽媽帶去睡了,霖哥兒坐在楚維琳懷里,眼皮子直發粘。
楚維琳摟著兒子,輕聲道:“哥兒也回去睡了?與弟弟一道睡。”
霖哥兒一個激靈,瞪著眼睛直搖頭。
楚維琳曉得兒子心思,在他耳邊柔柔道:“哥兒是怕明日里一早又不見娘親和爹爹了?哥兒放心,不會的。娘親在的,爹爹也在的。”
霖哥兒撅著嘴,還是搖頭。
常郁昀看在眼里,笑著沖霖哥兒伸出手。把兒子抱過去,耐心哄了,這才讓方媽媽抱他回去。
等孩子們一走,屋里一下子空了許多。
江謙和常郁昀對酌說話,馬氏笑盈盈聽著,江溪則拉著楚維琳說話。
醫館已經修繕得了。等里頭收拾好,就可以開張了,只是江謙得了信趕去紹城,這也就耽擱了些。
“母親說不著急,便是要開張,也要等表姐與表姐夫回來才好,這幾日我就幫著母親收拾鋪子里頭呢,改天表姐得空了去看看,收綴得挺好的,”江溪已經適應了金州這里的生活,許是如今再不用提心吊膽的了,小姑娘骨子里的活潑勁兒就冒出來了,“不僅僅如此,我還常常去聽婉言姑娘講書,婉言姑娘可真是有本事的,若是女子們一道比試,她定能得個女狀元。”
楚維琳叫江溪說得忍俊不禁:“女狀元?婉言姑娘這般厲害?”
“可不是,”江溪的目光里全是崇拜,“我請教了她許多呢。我雖然也看過不少書,但基本都是醫術,讓我講藥材我能說得明白,旁的就一竅不通了,但婉言姑娘不一樣,什么都懂。不單單是念書,還能教畫畫、女紅,如今可不僅那幾個跟著念書的小姑娘了,婆子媳婦們得了空,都愛去尋她,大伙兒尤其喜歡婉言姑娘畫的花樣。表姐,我也得了兩個,正繡荷包呢。”
馬氏聽見了,寵溺地看了女兒一眼:“你那粗胳膊粗腿的,還繡荷包呢,就會握藥杵了。”
“哎呀母親!”江溪不依了,靠著馬氏撒嬌。
馬氏心中暖暖,樂呵呵哄著,眼角全是笑容。
這一個月的工夫,她看著女兒一點點恢復到開朗活潑,夜里做噩夢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了,她越發覺得,離開海州是正確的。
心境的改變,不僅僅來自于搬家,更是因為金州這里上上下下都是真心待他們一家的,人心都是敏銳的,好不好又怎么會看不懂,江溪與一眾歡迎她喜歡她的姑娘媳婦們在一起,這心中的陰影也就慢慢過去了。
馬氏如今對往后的日子是充滿了希望的,等鋪子開張了,一家人搬去鋪子里住,得了空也能來府衙里走動走動,江家是做本分生意的,又是知州的親戚,城中便是有些地痞無賴也斷不敢來欺負他們。
這日子,也是順心日子了。
江溪撒了會兒嬌,大抵是覺得常郁昀在這兒,她這個對母親沒臉沒皮的樣子太沒規矩了,還是正經坐直了,見時辰不早,起身回去歇了。
馬氏小聲與楚維琳道:“這孩子,怕給琳姐兒你丟人呢。”
楚維琳撲哧就笑了:“姑娘家便是這樣好,就算是再大了,嫁了人了,也能和母親撒嬌,不像男孩子,霖哥兒現在纏著我不放,過些年就不肯親近了。”
馬氏也笑了,往常郁昀那里瞧了一眼:“那就等身子骨養結實了,添個姑娘,霖哥兒不肯與你撒嬌,叫他妹妹纏著他去。”
想到被年幼的妹妹“折騰”到無奈的兄弟兩人,楚維琳笑得越發高興,連連點頭。
等江謙與馬氏一道回去了,常郁昀湊過來問楚維琳:“剛才舅母與你說了什么,竟笑得那么開心?”
楚維琳臉上一紅,不好意思與他說實話,干脆推了推他,讓他去洗一洗身上酒氣。
常郁昀見妻子不肯說,也就不鬧著問了,畢竟是坐了幾日的馬車,身上疲乏,梳洗之后也就歇了。
暑氣一日比一日重了。
回到金州已有些時日,楚維琳去醫館里看了一回,前頭醫館布置得有模有樣,等入了后院,又叫馬氏收綴地舒坦溫馨。
不說那幾間屋子,院子里種的幾盆花草就格外招人喜歡,只覺得這如今還沒有住人的空院落也生動了起來。
算著時日,紹城那兒,何氏怕是已經到了。
有何氏坐鎮,楚維琇又不是個軟柿子,這兩人是不會吃虧的,就是不曉得那賀淮卿,還能不能堅持下去了。
等到月末時,寶槿喜氣洋洋地來稟道:“奶奶,舅爺入城了。”
楚維琳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深了。
前幾日就收到了楚維琮的信,說馬上便能到金州,楚維琳許久沒有見過弟弟,翹首盼著,如今總算是等到了。
他們一路游學來,加上小廝伴當,人數不多,卻也不少,楚維琳已經安排了住處,便道:“可有人在城門口接他們?直接去安頓好,讓維琮歇一歇再過來,我這兒不急。”
寶槿嘻嘻直笑,楚維琳嘴上說不急,可她知道,主子心中是急壞了的:“都安排妥當的,奶奶莫擔心。”
有寶槿這句話,楚維琳才安下心來。
等了一個時辰,楚維琮到了府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