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齊正致從朝中回府。
回到海棠苑,還未進屋他就覺得這氣氛有些不對勁兒。
往日回來,屋里院外都是笑語嫣然,丫鬟仆婦們個個都面帶笑容,步履輕松。
沈氏對自個兒屋里的丫鬟仆婦們很寬容,只要她們將份內的活兒做好,其余時間可以談聲風聲,說話逗趣。
不像其他的主子要求下人們整日像個鋸嘴葫蘆一樣,她覺得那樣院子里無人氣,沉悶得不像人住的地兒。
可今日她們個個屏神靜氣,一臉的小心翼翼。
這種情況極少見,除非是遇上什么事兒沈氏心情不好時,丫鬟仆婦們自覺的就斂了聲音。
齊正致心一沉,想著今日徐家來人是不是又鬧了什么不愉快。
他加快腳步進了屋。
一進屋,果然見沈氏斜靠在軟榻之上,神情懨懨的。
陪在一旁的云媽媽和寶珠二人也雙唇緊抿,神情嚴肅。
“卉娘,你這是怎么了?”齊正致頓時心慌,幾步就奔上前。
滿面焦慮之色,雙眼里全是擔憂之色。
“三郎,你回來了。”沈氏眼皮子動了動,睜開眼睛看他,輕聲應著。
寶珠扶她坐了起來。
齊正致伸手想去撫她額頭,發現剛從外面回來,手有些涼,又收了回來。
兩手合在一起用力的搓著。
他邊搓手邊問,“卉娘。你是哪兒不舒服,還是?”
沈氏輕輕嘆了口氣,沒回答。
云媽媽在旁邊說道。“三爺,夫人今兒是哪兒都不舒服,又被人欺負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和寶珠二人出了屋子,并將門掩了。
“是徐家人?怎么回事?”齊正致在沈氏身旁坐下,問得咬牙切齒。
“徐家人今日來做了兩件事,第一樁。徐氏重提連升那件事兒,第二樁,徐澈動手想打妙兒。”沈氏說道。
面上表情是冷的。聲音更冷。
“什么?徐澈竟敢打人?妙兒沒傷著吧?今兒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齊正致驚yà不已。
這話要換做齊妙來說,他一定不會相信的。
徐澈再怎么混賬,也不會在侯府動人吧。
他猜定是發生了什么事,令徐澈失去理智。
沈氏再次嘆息一聲。看著他問。“三郎,你知道徐澈今兒為何要對妙兒動手嗎?”
齊正致輕輕搖頭。
他要是知曉,又怎么會問呢。
沈氏唇角輕輕一揚,面上現出一抹諷笑來,“他是為了白蓮。”
“為了蓮兒?他和蓮兒并不熟悉啊?”齊正致瞪大雙眼,滿面錯愕之色。
“三郎,我們所有人都這樣認為,事實卻是我們太天真了。白蓮與徐澈二人在之前雖只見過一面。可他們二人之間的感情已經深不可測。
白蓮得知徐澈來了,想方設法離開了碧水閣與他在后花園相會。且他們還……”沈氏說道。
“他們還怎么樣?”齊正致緊張的問。
心死死的擰著。
蓮兒啊蓮兒,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啊!
他非常擔心白蓮會做什么不堪的事兒。
看他的表情,沈氏又忍不住的失望。
方才提及妙兒被徐澈打,他雖然也很生qì,可程度遠不及對白蓮的關心。
在他心中,妙兒的份量可能永yuǎn也不及白蓮吧。
她涼涼一笑,說道,“三郎,你可能要失望了,白蓮與徐澈緊緊摟在一塊兒,要不是被連小姐和妙兒兩人撞破,誰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做什么。”
緊接著,她將后花園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給了他聽。
聽了經過,齊正致面色陰沉,坐在那兒長久不語。
雙手緊緊攥著拳頭。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根根盡顯。
徐澈,你真是該死,你不僅想打妙兒,還毀了蓮兒的名聲。
要不是你甜言蜜語的誘哄,蓮兒又怎會對你如此?
她心眼兒可能是小一點,心機多一些,可這些都是她自幼喪父,沒有安全感所造成的,她是擔心失去眼下所擁有的一切,才犯了那些錯。
但她絕不是輕浮之人,一定是被你所迫,一定是這樣!
虧你還飽讀圣賢之書,所作所為卻是畜生行徑,侮辱了士人之名。
齊正致在心里拼命的為白蓮借口,為她洗白。
他看著白蓮長大,也算是他一手教育出來的,以為她會脫穎而出,鶴立雞群,誰知下場卻是這樣。
他不愿yì承認是自己沒教好她,于是將所有的錯全都推在徐澈身上,認為是徐澈一手毀了白蓮。
沈氏不確定他在想什么,又問他,“母親今日說了,明兒就趕白蓮和姚氏出府,你怎么看這件事?”
“母親的決定,我沒有意見。對了,徐氏今日提那件事,卉娘你是怎么說的?”齊正致有些艱難的應著,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就將話題岔開。
沈氏也不和他糾結白蓮這件事。
她就說了徐氏這件事。
“罵得好!”齊正致用力點點頭,說道,“徐氏既然不想要臉面,卉娘你的確不用給她面子,真是欺人太甚。”
“三郎,這兩件事,你認為是到此結束呢,還是……”沈氏問。
齊正致略微低頭沉吟了一會兒,認真說道,“不,徐澈三番兩次的欺負妙兒,不能就此算了,否則徐家人還當真以為我們是軟柿子好拿捏。
卉娘,明兒我要是見到徐晉成或徐太師,我一定要將這兩件事說說,包括上回在徐府所發生的事兒,我也一并說說,徐家人還真拿我們當傻子了。”
絕不能就此饒了徐澈,一定要為蓮兒報仇。
沈氏點頭道好。
今日這些事,林氏回去后肯定不會說起。
將這件事敲定之后,沈氏又對齊正致說道,“三郎,今日除了這兩件不高興的事兒外,還有件大喜事呢,容昭郡主下了貼子給妙兒,七日之后請妙兒去郡主府赴宴呢。”
提及這事,沈氏眉目之間神采飛揚。
整個人鮮亮明艷動人。
“只請了妙兒一人?”齊正致面上也有幾分喜色,問。
“嗯。”沈氏笑著點頭,“不過郡主在貼子里又說了,妙兒可以帶自個兒想帶的人,一同前去赴宴,你去不去?”
“我到時看是否有空,我若沒空,你陪著妙兒一同前去,到時提醒著一些,別出什么差錯就行。
容昭郡主素來喜怒無常,你們可要小心應付著。”齊正致叮囑著。
“對妙兒你就放心吧,她絕不會做什么令你丟臉的事兒。”沈氏瞪了他一眼。
對他總是不放心女兒的態度,非常非常地不滿。
“那是卉娘你教女有方,嘿嘿。”見妻子不高興,齊正致忙討好的夸她。
“別說那些無用的。”沈氏白了他一眼,起身出了屋子。
齊正致苦笑了下,端坐在那兒,想著明日見到徐家人之后,他該說些什么。
一人沉吟良久。
次日,他還真遇見了徐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