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有禁制,非主人不能進。郝云天一掌推出。
“砰!”地下密的青石板應聲粉碎。塵土飛揚。
郝云天輕揮衣袖,拂盡灰塵。地下密室里的情形立時呈現在兩人面前。
出乎他們倆的意料,地下密室里并沒有爬滿恐怖的蟲子。丈許見方的空間粗陋得很,與整棟房子的奢華氣派截然不同,應該是胡青山入住后,新挖掘出來的:四面的墻和天花板沒有做任何修飾,掘痕很明顯;里面空蕩蕩的,僅在對著門的方向擺有一張黃梨花雕花長榻。榻上,一個青袍男子雙腿保持著打座的姿勢,面門朝下,一動也不動的趴在血泊里。從血液的顏色已經變成暗紅色,并且處于半凝固狀態,可以判斷出,該男子已經死去多時。
“里面沒有機關和陣法。”郝云天率先走到長榻前,一揮手,將榻上的青袍男尸翻了過來,“他應該就是胡青山。”
都說相由心生。從面相上看,胡青山大約二十七八歲。他凈面無須,臉型偏長,面上沒有幾兩肉,眼睛深凹,再配上一個鷹鉤鼻,是典型的陰戾之相,又因為他死去多時,此時面色是青白的,嘴邊還殘留有暗黑色的血漬,所以,臉上又添了七分猙獰。
但是,整具尸身看上去完好,找不出傷口。
郝云天掃了一眼,說道:“他的五臟六腑全碎了。”
沐晚擰眉問道:“大師兄,他是不是把蟲母受到的傷害全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她這么想也是有所依據的,一是,她全力一劍,對蟲母沒有造成任何傷害。而后來的事實證明,蟲母的堅甲并沒有堅實到刀槍不入的地步;二是,蟲母也剛好被她用劍絞爛了肚腹。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沐晚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胡青山死得好痛苦……這是什么鬼法門,好邪門的說。
郝云天點頭:“正是如此。”說著,他轉過身來,對沐晚詳細解釋道。“此人修的御獸道。你斬殺的那只蟲子,是一種魔蟲,本名叫吞噬魔蟲。哼,此人膽大包天。居然收只吞噬魔蟲作為本命守護獸,不惜以身飼養之。即便他昨夜不死,也絕活不了幾年。”
“為什么會活不了幾年?”沐晚對魔蟲這一類種族真的毫不知情。一聽到“魔蟲”這兩個字,她全身的雞皮疙瘩暴起,抱著膀子。打了個冷戰。
“魔物不受正道契約拘束。所以,胡青山是一廂情愿的自以為是那只吞噬魔蟲的主人。事實上,他只不過是吞噬魔蟲在幼蟲期的宿主。等幼蟲長成,頭一個就會吞噬掉以血肉喂養它長大的宿主。我觀那吞噬魔蟲用不了三五年就能長成。”郝云天面色發沉,“吞噬魔蟲一旦長成,必定會釀成大災難。到時,胡青山葬身蟲腹,自然是咎由自取,卻置整個外門于險境。也不知是胡青山的一人所為,還是海陽胡家背后教唆。事關重大。我回去之后就向師尊稟報。”
沐晚聽得冷汗涔涔,指著長榻上的尸體,問道:“那這個怎么辦?要報告戒律處嗎?胡孝波就是戒律處的管事之一。”
郝云天冷聲道:“不必,你施個火球術,直接燒了就是。”
“是。”沐晚也是這么想的。有胡孝波在戒律處當管事,這事只要戒律處知曉了,不管實情如何,最后,她沐晚肯定都是難逃干系。
沒有遲疑,她當即往尸首上彈了一個火球。
“呼——”火苗騰起。瞬間吞沒了整張長榻。不到三息,連人帶榻燒得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燼。
郝云天又是衣袖輕拂。灰燼不見了,整間密室的泥地都干干凈凈的象被水沖洗過一般。
“昨晚你靈田里鬧蟲害,以及今天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提及。”走出密室之前,他如是告誡道。
沐晚點頭:“是。”
想了想,他又說道:“胡青山私養魔蟲,胡孝波肯定是知情人。所以,胡青山身亡之事,他心知肚明。不會明面上找你興師問罪。你平時行事小心些,暫且避著他一點,不要與之正面交鋒。此事,師尊知道后,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沐晚聞言,心里暖洋洋的。她使勁的點頭:“嗯,我聽大師兄的。”有人護著的感覺真好!
郝云天心細如塵。離開這座空山之前,他還不忘清除掉兩人的足跡。
沐晚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師叔說過,細節往往關乎成敗。姐也要向師叔和大師兄學習,做事膽大且心細。
回到沐晚山,郝云天開始檢查功課,命沐晚演一遍太一十三劍。總的來說,張逸塵誠不欺人也。沐晚在劍道上確實有過人的悟性。她的劍招如其人,扎實而又不失靈性。打了兩個月的基礎,她的劍術基礎明顯扎實多了,劍氣也更加凝練。郝云天指出了她運氣等方面的一些不足之后,淡淡的笑道:“小師妹,以你現在的能力,以后再勤加練習,明年上半年的煉氣期弟子內門大比,你應該不難進入前五十名。”
沐晚不由從心底里笑了出來。此刻,在她的眼里,郝云天面上那道淡淡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三分。
她忍不住在心里快活的吐槽:大師兄越來越愛笑了耶,真好!
郝云天又接著說道:“劍道境界共有四層,分別是劍招境、劍氣境、劍意境和劍域境。你現在已經進入劍氣境。但是,此四境只是外象。我們劍修以劍入道,凝煉出劍種,修得本命靈劍,才能真正稱得上是劍道伊始。所以,小師妹,內門大比算不得什么。你在筑基之前,應該以凝煉出劍種為目標。”
“劍種?”沐晚從未聽說過,只覺得這東東好高深莫測。
郝云天解釋道:“劍種是劍修在習劍之初,對劍道與劍術的理解與領悟。凝煉劍種只有兩個法門,一是要苦練劍術;二是提高劍道修為。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劍種對于劍修來說,是筑基的基石。在煉氣期能凝煉出劍種,那么,必定能完美筑基。如果不能凝練出劍種,劍修也能筑基,但日后必定劍道艱難,終其一生也只能止步金丹,結嬰無望。這樣的劍修,其實是偽劍修,不能稱之為真正的劍修。而過了煉氣期,劍修就錯過了凝煉劍種的時機,再無可能凝煉劍種。所以,小師妹,我希望你勤加練習,爭取早日凝煉出劍種,成為真正的劍修。”
“是。”沐晚仰起小臉,問道,“大師兄,劍種凝煉出來之后,是不是要煉入靈劍之中?”
“正是。只有與劍種融合,靈劍才能成為劍修的本命靈劍,蘊養在丹田里。”
沐晚明白了。大師兄所言的“劍種”,其實張師叔以前也略有提及。只不過,后者不是劍修,對于“劍種”知之不詳,以訛傳訛,將之誤稱為“靈種”。之前,她和香香為之還瞎折騰過一回。
那是兩個多月前的事。沐晚剛剛進入宗門。從馬大丫那里購得靈谷種之后,她突發奇想:靈谷種也是靈種。而師叔說過,如果往青鋒劍里煉入靈種,青鋒劍有九成希望生出劍靈,晉升成寶器。所以,她和香香試了很多種方法“煉制”青鋒劍與靈谷種。
她們先是將青鋒劍插進靈谷種里,一起煮。結果當然是,青鋒劍毫發無損,她們倆得到了一大鼎谷米飯。
然后,不死心的兩人又改用炭火炙烤。青鋒劍還是老樣子。而靈谷種先是在火堆里“噼叭”作響,散發出陣陣靈米的香味兒,到了后來,它們全被燒糊了,變成黑色的渣渣。
接連失敗后,香香說肯定是煉靈谷種的方法不對。她連夜特意去“搞”煉化的法門,第二天告之沐晚。沐晚一聽是要將青鋒劍和靈谷種放進煉爐里,化成靈氣,立馬就搖頭。這是要徹掉毀掉青鋒劍的節奏啊。當時,她就想,此“靈種”肯定非彼“靈種”。于是,她們才就此作罷。
當天,郝云天回到五花嶺,立即向清沅真人稟報了胡青山私養吞噬魔蟲的事。
清沅真人聽完后,氣得面色鐵青:“定是流云那老匹夫在背后作妖!”然后,她語氣一轉,問道,“胡家怎么會有吞噬魔蟲的?”
郝云天早就習慣了她的思維這般跳脫,客觀的分析道:“也許是胡青山自己偶然得到的,也說不定。不過,胡家肯定是有人知情的。至少,胡孝波用胡青山來對付小師妹,就足以證明他是知情人。他們這樣放縱族內子弟,為所欲為,視宗門規章制度于無物,絲毫不顧及宗門安危,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清沅真人垂眸,用茶蓋輕撥碗中的山茶香茗,冷笑道:“梁子早就結下了。流云老匹夫奈何我不得,把氣撒在一個小娃娃身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現在的情況是,即便我們以宗門為重,忍下這口惡氣,老匹夫也未必肯就此收手。他還覺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呢。”頓了頓,她抬起眼簾,放下茶碗,說道,“這件事情,你處理得很好。此事若是現在披露出來,以老匹夫的行事手段,定會將事情全推到胡青山身上。反正是死無對證,我們也奈何他不得。但是,外門有魔物出沒,非同小可。唔,聽聞秦師兄前兩天當上了戒律院的長老,你隨我一同去道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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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峰多謝書友樣茶茶的禮物,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