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嫁

第十三章 饅頭

佛香院。

清韻在抄佛經,之前沐清柔她們來一趟,清韻心涼的差不多了。

可她又能怎么樣,難道真的要撞墻一死百了?

沒勇氣死,就得有勇氣活著。

未免胡思亂想,清韻選擇抄佛經,為后天的吃食奮斗。

一下午,到太陽落山。

她竟抄好了四十六篇佛經。

流鶯在一旁數著,一邊氣憤道,“都怪她,要不明兒姑娘也不會餓肚子。”

說到餓肚子,清韻就覺得肚子在咕咕叫。

外面,喜鵲拎了食盒進來,道,“姑娘,吃晚飯了。”

清韻便起了身。

菜和中午不重樣,但是菜一層辣油卻是沒變。

流鶯瞪了眼睛,“大夫不是叮囑不能吃辣的嗎?”

喜鵲看了她一眼,咬了唇瓣看著清韻,道,“奴婢去的時候,廚房已經把菜做好了,廚房說我沒有早去打聲招呼,姑娘的飯菜做好了,沒有再重做的道理,就讓我拎了回來……。”

清韻擺擺手,沒有責怪喜鵲。

廚房不過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發喜鵲罷了,她就是去稟告了,也無濟于事。

還是和中午一樣,把飯熬成粥。

吃了粥,清韻在院子里走一圈,算是遛食。

等回屋時,路過吳婆子屋子,不期然又聞到一股子肉香。

清韻無語至極,她是嗓子沒好,不然要懲治吳婆子那是簡單至極的事。

就單單在佛堂吃肉,就足夠打她幾十板子了。

大夫人為了寒磣她,可是當著老夫人的面說過,佛堂乃清修之地,見不得葷腥,所以她的飯菜清淡又清淡。

做主子的都得守清規戒律,還能許她一個下人破例?

知道晚上佛堂僻靜荒涼,不會有人來,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

清韻懶得惹事,免得想說話又說不了話,憋屈。

她邁步上臺階,打算回屋再抄幾篇佛經家訓。

才進屋,便見流鶯再給她倒藥,道,“姑娘,藥煎好了。”

清韻走過去,端了藥碗起來。

鼻子一動,她眉頭就擰了起來。

流鶯見清韻看著藥碗,神情不慍,忙解釋道,“這是之前大夫開的藥,給姑娘治嗓子的,喜鵲從定國公府帶回來的補藥,回頭再喝也一樣。”

喜鵲一聽,就知道壞事了,她忘了和流鶯說,那藥就是治嗓子的,忙問,“中午的藥呢,你倒掉了?”

流鶯搖頭,“我沒倒掉,補藥還在那里,我想著姑娘臨睡前再喝。”

她怎么可能會倒掉呢,那是補藥好不好,她們吃什么都不夠,哪有浪費的時候啊,就算姑娘不吃,她和喜鵲也能把剩下的喝完了啊。

想著,還順帶白了喜鵲一眼。

一起伺候姑娘這么久了,居然還不了解她素樸節儉的性子。

喜鵲放下心來,那藥原就是對癥的,連定國公府請了給大姑爺治病的大夫都說好,還懷疑是哪位太醫開的,絕對比大夫人找來的大夫要好的多。

她可是希望姑娘的嗓子盡早醫治好。

喜鵲望著清韻,見她眼神冷的厲害,不由得問道,“姑娘,怎么了?”

怎么了?!

這藥有問題!

清韻把藥碗放下,去查看今兒流鶯抓回來的藥。

看了兩包之后,清韻臉冷如冰霜了。

要不是流鶯煎藥,她怎么也不會想到,大夫人一邊找大夫給她治病,一邊在她藥里動手腳。

這藥哪是治病的啊,非但不能治病,還會讓她病情惡化。

現在她還能忍著嗓子痛說上兩句話,要是真吃了藥,嗓子會火燒火燎的,疼的她夜不能寐!

好一個心狠手辣,又心思縝密的大夫人!

她就是拿著證據,依然拿她沒輒。

大夫人找了大夫來,開了藥方,那藥方不錯,是對癥下藥的。

藥是流鶯去抓的,送到佛香院也半天了,有心之人想加害她,完全有下手的機會。

她就是去老夫人跟前告狀,且不說老夫人愿不愿意搭理她了,就算真愿意,又能拿大夫人怎么樣,不過是找個替死鬼罷了。

就沖老夫人和大夫人不明事理的偏袒,那替死鬼極有可能是流鶯!

清韻捏緊手里的藥包,深呼兩口氣,讓自己別氣。

大夫人厭惡她,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父親幫著江家,觸怒圣顏,導致侯府被貶成了伯府,大夫人從堂堂侯夫人變成了伯夫人,她能不生氣,能對她有好臉色?

尤其是她這張酷似她娘江氏的臉,時時刻刻在伯爺面前提醒他江氏的存在,他就是想忘記都忘不掉,伯爺對她越好,大夫人就越是憎惡她。

除非她毀盡容貌,除非她幫著伯府恢復侯爵,否則想熄了大夫人對她的怒氣,那是癡人說夢。

清韻不說話,流鶯和喜鵲單看她臉色,就心里害怕。

流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喜鵲倒是知道點,忙道,“奴婢這就去把中午的藥煎了端來。”

說著,趕緊走。

清韻深呼一口氣,把藥包重新包裹好,然后朝書桌走去,繼續朝佛經。

等喜鵲端了藥來,她剛剛好抄完一篇佛經。

吃了藥,清韻又抄了兩篇。

然后輿洗一番,便睡下了。

夜里,幾次嗓子疼,咳嗽的醒了過來。

第二天,睡的日上三竿才醒來。

流鶯和喜鵲是心疼她,想著今兒只要抄五十篇家訓就好,所以沒有像慣常一樣,喊清韻起來。

吳婆子從來不管清韻睡不睡懶覺,她只要看到佛經和家訓就行了,抄不完沒飯吃,就這樣。

清韻頓頓吃粥,醒來,肚子就餓的饑腸咕嚕。

流鶯和喜鵲一邊伺候她,一邊紅了眼睛。

她們早上都吃過了,她們想給清韻留些吃的,可是被人看著,連一粒米都帶不回來,她們恨不得替清韻挨餓。

清韻梳洗打扮后,就抄家訓,餓極了就喝茶。

茶喝多了,跑茅廁的次數就多了起來。

沐清雪帶了丫鬟進小院時,清韻正小解出來,她以為她能扛的住餓,她太高估自己了。

沐清雪見她捂著肚子,還以為她怎么樣了,有些擔憂道,“三姐姐肚子疼?”

臉上是擔憂,但眸底全是高興。

清韻看著她,沒有說話,沐清雪的丫鬟碧云就笑道,“三姑娘一上午沒吃東西,該是餓了。”

沐清雪把弄著手里的繡帕,道,“一百篇家訓佛經,也不算多,三四個時辰也就抄完了。”

聽她這么說,清韻沒差點嘔死。

三四個時辰就抄完了,敢情不是你抄,就是抄一天一夜,你也不覺得多。

清韻瞥了她一眼,轉身回屋了。

沐清雪見清韻那愛答不理的態度,恨不得轉身走了才好,她狠狠的攢緊了云袖下掩著的手。

方才笑著追了上去,一點也不生氣道,“方才我去春暉院請安,老夫人叮囑大廚房做棗泥山藥糕和芡實六珍糕……。”

清韻頓住腳步,她眉頭斂了斂,不懂沐清雪說起這些糕點是何用意,是故意勾起她肚子里的饞蟲?

她好像還沒這么無聊,這么說,定是別有深意。

清韻停下,沐清雪就走了過去,她笑容明媚,朱唇輕啟,繼續道,“孫媽媽接口說,上回廬陽侯夫人來,吃了兩塊藕粉桂花糖糕,老夫人夸孫媽媽觀察入微,讓廚房一并做了。”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糕點,在于廬陽侯夫人身上。

想著昨兒沐清柔說,這兩日,老夫人就會將她的親事定下……

清韻眼神一滯,廬陽侯夫人和她的親事有關!

正心慌著,沐清雪就笑道,“廬陽侯夫人是鄭國公府大少爺的姨母。”

清韻臉色蒼白。

流鶯站在一旁,扶著她,聲音哽咽,“姑娘……。”

看著清韻攢緊的雙手,沐清雪笑了,問流鶯道,“吳婆子和秋兒呢?”

流鶯討厭她,但是沐清雪是主子,她問話,她不得不回答,只道,“今兒是十五,她們應該去棲霞寺買香去了。”

佛香院的香,不是普通香,都是從棲霞市買回來的上等香。

不在啊?

她就說,她每回來,吳婆子和秋兒都忙前忙后的獻殷勤,今天怎么例外了。

既然不在,她還藏著掖著做什么。

她還趕著去春暉院瞧熱鬧呢。

想著,沐清雪從云袖里拿了個繡帕出來,塞清韻手里,“到底是姐妹一場,我也不忍心你又傷心又饑餓。”

說著,她還加了一句,“雖然鄭國公府大少爺名聲是差了一些,可浪子回頭的也不是沒有。”

清韻接了繡帕。

繡帕里裹著兩個饅頭,冷硬不說,還被捏的有些碎了。

她抬頭,沐清雪已經走到臺階處,要出院門了。

就在沐清雪跨步出院門時,院門口,出現一碧色衣裳小丫鬟,她扶著院門大喘氣。

碧云就問道,“怎么跑的這么急,出事了?”

那丫鬟連連點頭,“奴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鎮南侯府大太太來了!”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