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嫡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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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冰自被馮夫人上門治過一回之后,這幾日老實了些。

馮家對他們長房來說意味著什么她不是不清楚,上次跟馮氏借著馮夫人算計崔嘉,其實并不是她的主意,而是馮氏提出要跟馮家討點便宜回來,她自己是沒那么大的膽子的。

可從崔家出來之后,她總覺得徐鏞往崔家去的太巧,還有徐鏞松口也松得太快。

原先三房在崔嘉面前姿態擺得那么高,怎么突然之間他就想通了呢?還有按徐鏞的性子,退婚乃是會傷及徐瀅臉面的,他居然沒有怒到打人,也沒有沖過去抓住崔嘉質問,簡直不像他。

她隱隱覺得,三房也許并不那么在乎跟崔家的婚約,可是這又怎么可能呢?他們憑什么看不上崔家?他們以為徐瀅是誰?

這些日子她沒見著徐瀅,本想找個機會奚落她,借機刺探刺探,她不露面也沒辦法。

昨兒夜里三房鬧騰起來她當時就醒了只要聽到三房有事她總是比吃了人參還來勁。

聽到徐少澤回來便把他跟徐少渭反被徐瀅嗆了一口的事情一說,她就更納悶了才被退了婚多久,徐瀅怎么怎么快就能出來頂撞人了?徐少澤徐少渭可是她的伯父,她哪來的膽子竟敢這么放肆?外頭來的宵小直入三房,當伯父的說兩句她還有理了

她真看不慣徐少澤那么窩囊樣一個黃毛丫頭,有什么好顧忌的?

琢磨了半夜,一大早起來,她就喚了人去盯著三房。

徐瀅等徐鏞出門后吃了盞茶,也系了披風往二門下來了。

剛要抬腿進穿堂迎面就一陣風似的飄來個人。

“二姐姐不是病了么,這是上哪兒去啊?”徐冰搖著扇子擋在門口,一張殷紅的唇吊得老高。

徐瀅最近還真沒怎么關注她,打從退婚之后她就稱病在床,上次馮夫人上門尋晦氣,她也只是旁觀了一陣而已。眼下見她閃過來。便就往她打過的手上瞄了兩眼:“三妹妹的手都好了,我怎么還好意思不好?”

徐冰有備而來,當然不輕易被撩到火起,她說道:“那怎么同?我如今是崔家的準奶。東西自然挑好的用,哪像姐姐,雖說是崔家自認倒霉擔下過錯,可這退過婚的女子,名聲總是敗了。嚼用上難免有區別。”

說到這里她又湊過去笑道:“姐姐可千萬別怪老太太偏心啊。”

徐瀅懶得理會她,微微一挑眉道:“那就恭喜二少奶奶了。”

說著越過她就要出門。

徐冰哪里肯放她走?一個箭步就躥到了她前面,冷笑道:“聽說昨天夜里有人徑直撲向三嬸的院子?可真是稀奇,怎么別的人都不去找,偏偏找上死了丈夫的三嬸呢?我知道二姐姐素來伶牙俐齒,該不會跟我說那人是個女的吧?”

徐家人對三房素來欺壓慣了,徐冰并不覺得自己這話有什么。

但徐瀅昨兒夜里才因此事嗆過徐少澤,又怎可能放過徐冰?

她略微沉凝了下,跟侍棋道:“去告訴金鵬,我不去了。讓他們直接去便是。”

反正事隔了十來年,此去伍門寺她也沒抱希望一定能找出什么線索來,有徐鏞去也夠了。

等到侍棋去了二門外找小廝,她這里就收回目光,沖徐冰咧嘴一笑,突然攏手在嘴邊大聲喊起來:“徐冰設計勾引崔世子主動投懷送抱以色誘之與他有奸她私行敗壞有辱門風,崔世子看不上她,打死也不肯要她,崔伯爺只好把她許給庶子崔韋……”

十六七歲的少女聲音清脆得像山谷里的百靈鳥,一時之間二門三門各處走動的人全都聽到了

原先定給徐瀅的婚事短短幾日間就重新洗了牌。馮氏他們當然沒臉把個中因由跟府里人說,因此竟有九成九的人不知道究竟是何緣故,徐瀅這尖嗓子一喊,這九成九的人就再也沒有什么不清楚的了

原來竟是投懷送抱?投懷送抱了還被人嫌棄?怪不得馮家不撐她了

四面八方都有腦袋探過來。

徐冰簡直要瘋了

連下人們都已經知道了。她日后哪里還有臉在府里呆著?

“我掐死你”她扯嗓子大叫著撲過去扯徐瀅的頭發,徐瀅早就防著她,抓起廊下伸進來的樹枝往她臉面一掃,她頓時被撲得后退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你干什么”

馮氏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三步并倆到了跟前。伸手便要來教訓徐瀅。

徐瀅未及還手,楊氏又從身后院子里沖出來了,一步擋在徐瀅面前:“大嫂還要跟個孩子過不去么?”

“你給我閃開”

馮氏火冒三丈,不光是為徐冰跌坐在地而氣,也為徐瀅大喊出來的那番話而氣雖說徐瀅是在府里嚷嚷,可人也是要臉面的,讓下人們知道了真相,連她這個大太太臉上也沒光回頭她又得花多少力氣去堵下人們的嘴,讓他們別外傳?

“大伯母這是伙同三妹妹搶了我的婚事,還要回過頭把我死里整?”

徐瀅壓根就不讓楊氏出面,她是清貴的楊家大姑奶奶,就得有楊家大姑奶奶的體面豈能與馮氏這種潑婦對罵?

她揚唇望著馮氏,“我可怕死得很,還請大伯母高抬貴手,看在我是徐家小姐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

馮氏瞪圓雙眼怒指著她,“你是徐家的小姐,難道冰姐兒不是把人往死里逼的是誰?你這么大喊大叫讓她日后怎么做人我倒沒看出來你心腸竟然這么歹毒來人給我把二姑娘押到佛堂里去”

當初徐瀅就是在佛堂里穿過來的,聞言便就不由冷笑。

府里婆子怵著徐鏞,倒是沒人敢真的憑這么一喊就往上撲。

徐瀅深深看了她們一眼,忽然間掉頭就往院里走。

馮氏不知道她這是什么意思,盯著她進了過了正院與東跨院之間的夾道,這才看出她是往上房去

去上房她也不怕

老太太近來雖是有壓倒她這股西風的意思,但她在這府里經營了十幾年,根基早就穩了,何況她還是府里的宗婦,當老太爺已不在,二房又還要巴著徐少澤的情況下,老太太能拿她如何?

便也抬步往上房里來。

楊氏皺著眉頭,自然也惦記著徐瀅而去。

徐冰見人都走了,當然也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

東跨院這邊黃氏垂頭想了想,卻是輕輕掩了院門回房歇起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