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第二百四十四章樹倒猢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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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徐敏凄凄的叫了一聲，和博郡王一樣，短短半個月之內她也瘦得一陣風就能吹倒，她看著博郡王瘦得沒有半點肉的臉，苦笑一聲，道：“妾身以后不能再侍奉王爺了，還請王爺自己保重。（）”
博郡王無聲的點點頭，他被送回了博郡王府，與他一道來的還有一道圣旨，將他及他的子女貶為庶民，令他閉門修身養性等待春天去守皇陵和賜徐敏三尺白綾的旨意，頒布旨意的內侍一走，博郡王府便一片凄風苦雨，徐敏自是面如土色，而博郡王那為數不少的妾室也個個滿臉悲戚惶恐，不知道自己回落到怎樣的下場。
“娘，你不要死！”博郡王的嫡子修哥兒已經五歲了，已經能夠聽得懂圣旨說的是什么了，他死死地抱住徐敏的腿，哭得凄凄慘慘。
“修兒乖！”徐敏蹲下，抱著修哥兒，眼淚潸然而下，她也不想死，哪怕是拖著一口氣茍延殘喘她也不想死，她還有一雙兒女呢，就算為了兒女，再艱難她也能撐下去，可是她現在卻連撐下去的資格都沒有了。她抱著兒子，看著他哭花的臉，道：“修兒，你已經五歲了，是個大孩子了，娘不在之后，你要孝敬你父親，要護著妹妹，不能讓她受欺負，明白了嗎？”
“娘”修哥兒死死的摟著徐敏，哭得傷心，道：“娘，我去求皇祖父，我不能沒有娘，妹妹也不能沒有娘啊！”
“修兒，娘落到今日這般，是咎由自取，你不用為娘傷心。”徐敏親親兒子的臉。起身，接過奶娘手上的女兒，她才兩歲，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被這悲戚的氣氛唬得一臉怯怯的，徐敏心疼的親親她，而后將她和修哥兒一起推向博郡王。道：“王爺。孩子就交給王爺了，若是可以的話，還請王爺將他們帶在身邊。若是不行，若是不行……”
“王妃，交給妾身吧！”一直在身邊不曾說話的女子開了口，她輕輕地跪下。道：“妾身沒什么本事，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針線活。就算再苦再累也一定會將哥兒姐兒拉扯大。”
“好，若王爺不能將他們帶在身邊，他們就是能托付給你了！”徐敏點頭，這女子是博郡王大婚之前。晉安帝指給他的妾室之一顏氏，平日里是個不愛出聲的，博郡王對她印象不深。但徐敏卻知道此人老實厚道的本性，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將孩子交給她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顏氏安靜的磕了一個頭，默默起身，站在一旁，她雖不曾得過博郡王的寵愛，但卻清楚一點，那就是她既然是博郡王的妾室，那么就不可能有再嫁的可能，娘家也是回不得的了，既然這樣，將兩個孩子養在身邊，年輕的時候有個伴，老了有個依靠也是不錯的。
兒女的有了托付，徐敏苦笑一聲，看著博郡王，輕聲道：“王爺，妾身去了！”
“你去吧！”博郡王點點頭，徐敏轉身，卻聽到博郡王淡淡的道：“若有下輩子，可一定要睜大了眼睛，千萬別再嫁一個無能又薄情男人。”
早已滿面淚水的徐敏沒有回頭，耳邊兒女那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她不敢回頭，她一步一步走出去，走向那已然為她準備好的偏房，那里將是她咽下最后一口氣的地方。
“至于你們……”博郡王的視線掃過摟著自己所生的兒女低泣的妾室們，輕嘆一口氣，道：“你們有兩個選擇，或者陪爺一道去守皇陵，今生今世留在那里直到終老，或者收拾東西離開。”
低泣聲齊齊一頓，而后越發的大聲起來，博郡王最寵愛的妾室之一蔡氏抬起頭，悲切的看著博郡王，道：“王爺，妾身哪里都不去，妾身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王爺身邊！”
蔡氏當先表了態，另外的幾人，如申氏等也紛紛表態，表達了愿意和博郡王患難與共的心愿，一個比一個說得動聽，一個比一個更情真意切。若是以前，博郡王怎么著都會被被她們感動，而后摟著她們好生的親熱一番，但是現在，博郡王卻只看到了她們的言不由衷和閃爍的眼神。
“王爺，妾身想問一聲，皇上可準許王爺帶著孩子一道去皇陵？”一個妾室沒有表忠心，而是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她是晉安帝指給博郡王的三個妾室之一，出身武將之家，也是幾個妾室之中最潑辣最明艷的，剛到博郡王府的那會子倒也被寵了些日子，待及博郡王游歷歸來之后，一個又一個出生好，相貌好，文采俱佳的妾室出現在博郡王后院之后，博郡王眼中也就沒了她的存在。
“周氏這個問題問得好！”博郡王淡淡的看著一起看向他的妾室們，淡淡的道：“爺做了什么事情，想必你們都知道，落到今日的下場也不奇怪，事實上若非父皇念及父子之情，爺被圈養或者殺頭都是罪有應得的。父皇能允許也帶身邊的人跟著去侍候已經是格外開恩了，至于孩子卻是不許帶去的。”
博郡王此言一出，各個妾室臉上的表情就不一樣了，周氏當下直接道：“王爺，既然如此，妾身愿意跟在王爺身邊侍候，但請王爺將王妹妹留下來，讓她和顏妹妹一起撫養照顧哥兒姐兒。她和顏妹妹身體柔弱，留在京城會更好些。”
和顏氏站在一起的王氏當下反對，道：“王爺，還是讓周姐姐留下來，她性子強些，有她在才不用擔心哥兒他們受委屈，妾身跟在王爺身邊侍候王爺。”
王氏和周氏的話讓博郡王眼眶發熱，和顏氏一般，并不沒那么出色的王氏到了博郡王府之后連得寵都不曾就被晾在了一遍，他原以為這三個妾室會是第一個跳出來，要離開他歸家的，哪知道一個出面接下來撫養修哥兒兄妹的重任，另外兩個卻搶著跟自己前往苦寒之地受罪。
“妹妹”周氏瞪了王氏一眼。道：“你身子弱，去了皇陵能侍候好王爺嗎？別給王爺當累贅，還是留在京城，和顏妹妹照顧哥兒們的好。”
“姐姐，我只是看著弱些，身子骨好著呢，能把王爺侍候好的。”王氏笑笑。和顏氏一樣。她們都清楚一點，她們除了跟在博郡王身邊走到黑之外，并無別的選擇。既然如此，那么就別想那些不該想的去。
“好了，誰跟著爺，誰留下來以后再說！”博郡王打斷兩人的爭執。將視線投向另外的那些妾室，淡淡的道：“你們呢？是跟著爺一道走還是怎樣？”
幾個妾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申氏當先開口，她傷心的哭了幾聲，悲悲切切的道：“王爺。妾身倒是想跟在王爺身邊侍候，可是姐兒才三歲，哥兒還在襁褓之中。都正是需要妾身陪伴照顧的時候，妾身著實舍不得將他們丟在京城……妾身只能辜負王爺了！”
說到最后。申氏泣不成聲，但需要表達的意思卻也表達出來了，有了她開頭，另外的幾個妾室，包括一開始就信誓旦旦的表示死也不愿離開博郡王的蔡氏都成了慈母。
對于這樣的結果，博郡王真說不上有多么的失望，他看著摟著孩子哭成一片的妾室和庶子庶女，淡淡的道：“是走是留全看你們自己，也不勉強。不過，有一點爺在這里也說明白了，那就是無論你們是否跟爺走，這孩子都不能讓你們來撫養，父皇會派人將他們撫養長大，至于你們……你們若是愿意跟爺走，那么就什么都別做，乖乖的在府里住到天氣暖和的時候，乖乖的跟著爺去皇陵終老，若是不愿意，那么給你們一晚的時間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帶著你們的東西，帶著你們身邊侍候的人離開吧，爺不會讓人阻攔的，但是孩子……父皇是不可能容許皇家血脈流落在外，你們若想帶著孩子離開是決計不可能的。”
博郡王說到這里，微微頓了頓，視線掃過一張張若梨花帶雨的面容，嘆息一聲，道：“爺知道你們一時半會的無法做決定，也知道你們就算已經有了決定也未必好意思開口。你們也不用說了，都回去吧，明日一早沒有離開的，爺就當她愿意跟在爺身邊，愿意跟著爺去皇陵吃苦受罪。好了，都散了吧！”
申氏、蔡氏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流著眼淚，牽著孩子，一步三回首的離開了，周氏三人卻湊在一起嘀咕了好一會，最后是周氏開口，問道：“王爺，妾身等不能留在哥兒姐兒身邊，那妾身們能不能將身邊信得過的丫鬟婆子留在哥兒姐兒身邊照顧他們呢？王爺，不是妾身等信不過皇上派的人，而是哥兒姐兒尚小，身邊若沒個忠心的時候，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人糟踐了去。”
“這個你們先安排吧！”博郡王淡淡的道：“至于你們，若是想走的話，也收拾收拾，你們沒有兒女，若要離開的話，會比她們更輕松。”
“王爺，妾身等都是王爺的人，自然要留下來侍候王爺。”周氏笑笑，道：“若是可以的話，妾身三個之中怎么都要兩個照顧哥兒姐兒，畢竟他們年幼，更需要照顧，但既然不行，那么妾身等就只能將身邊得力且忠心的留下來侍候哥兒姐兒，妾身三人跟著王爺去皇陵。”
王氏二人點點頭，她們對博郡王肯定是有感情的，但是也沒到生死相隨的地步，只是她們都很清楚，她們要么一條路走到黑，要么就是死，就算晉安帝允許，博郡王也愿意放她們歸家，她們的娘家也萬萬不敢接受。既然這樣，何不一開始就選擇對的呢？
正說著，博郡王身邊的內侍王安走了進來，輕聲道：“王爺，王妃去了！”
博郡王的身子晃了晃，他閉上眼，長吁一口氣，道：“好生安排王妃的后事，盡量讓她體面些。”
“是，王爺！”王安點點頭。
周氏嘆了一口氣，道：“王爺，妾身膽子大些，妾身去給王妃打理身后事吧！”
“去吧！”博郡王嘆氣。
顏氏眼圈微紅，徐敏最是個會做表面功夫的，對蔡氏等深得博郡王寵愛的妾室都能和顏悅色，對她們這幾個早早的就失了寵的自然更照顧，她們對徐敏倒也有了幾分真感情。當下一個抱住聽到王安的話，哇的一聲放聲大哭的修哥兒，一個將被哥哥的哭聲嚇得一起大哭起來的姐兒，輕聲細語的哄起來，博郡王心里也難受得緊，不再看她們，轉身就走了。
第二日一早，王安便向博郡王稟告，說在周氏的主持下，已經為徐敏設好了靈堂，而修哥兒兄妹也在顏氏和王氏的安撫下平靜了許多。
博郡王點點頭，對這三個在博郡王府沒有存在感的妾室多了幾分感激，沉默了一會，又問道：“旁的人呢？”
王安微微猶豫了一下，輕聲道：“蔡姨娘她們昨晚連夜收拾了東西，今兒早上天不亮就都走了，門房那邊得了吩咐，沒有阻攔，連她們的包裹都沒有查看就讓她們走了。不過，聽說她們在街口就被人攔下，而后將她們強行用馬車拉走了，不知道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除了靜安寺還能是什么地方？博郡王冷笑一聲，他不知道她們之中有幾個是真心對自己的，也不知道又有幾個能陪在自己身邊，但他卻能肯定若是知道除了陪在他身邊之外，只有到靜安寺出家的話，她們十有八九都會選擇留在自己身邊。只是，剩下的日子里，他希望能過些平靜安寧的日子，別有心思的還是早點離開的好。抱著這樣的心思，他昨天才會說那樣的話，只是沒想到她們之中居然沒有一個肯留下來！
“無需管她們，她們不過是去了該去的地方而已！”博郡王搖搖頭，最后終有一絲不忍的問道：“孩子們呢？”
“姨娘們昨夜都不約而同的給哥兒姐兒們喂了安神助眠的藥，他們都還在睡覺。”王安輕聲回答，他真心覺得這些姨娘心狠了些，不過也是，她們出身都不一般，就算曾經委身為妾，只要身邊沒有拖累，回去之后總還能再嫁一個家境殷實的好生過日子，總比跟在博郡王身邊去吃苦要強。只是，她們卻不想想，她們是那么容易就能脫身的嗎？
“呵呵”博郡王冷笑一聲，道：“她們還真是細心啊！也好，走了清凈，這博郡王府也到了樹倒猢猻散的時候了，想走的都走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