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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不同
“好”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答應,調子百轉千回,真真乖順好聽。
凌妝摸了摸四皇子的頭,微嘆了口氣,命人取了各色糕點和花繩、九連環等物上來。
兩個孩子本來被母親嚇得夠嗆,但見了太子妃嫂子如此和顏悅色,消不得片刻也就忘記了之前的恐慌,依著宮娥的指點,嘻嘻哈哈在炕上翻起花繩來。
不多時,殿外腳步喋喋。
凌妝撩開簾子一看,竟是小夏后率領其余皇子、公主以及后宮眾嬪妃來了。
自梧州郡王以下,柔儀殿前密密挨挨跪了一地,哭號聲直振九霄。
小夏后也是脫簪素服,若在以往,別說她到了柔儀殿前,便是接到皇后駕臨的消息,太子妃就該出迎。今時卻不然,凌妝冷冷瞥了一眼,重又放下窗紗。
僅僅一眼,她已驚覺那女人明艷張揚的麗色下盡顯疲態,微微抿著的嘴邊略有些松弛,似乎一夜間驟然老了十歲。
盧氏在一旁看得清楚,暗嘆:人世之事,不過如此,一直以來,夏雙鷺對皇后之位夢寐以求,這才坐了幾日鳳椅?就要擔心起自己的性命來了,人最忌諱掂不清自己的分量,沒那么大的頭,偏要戴那么大的帽子,才是禍患所在啊。
其余人跪了一地,但小夏后原本肅然立著。
依照容汐玦的意思,并不會殺了永紹帝,至少還會給他一個太上皇的虛號,按理小夏后即是太上皇后,斷沒有拜晚輩的道理。
不想外頭哭號了一場,見凌妝并未出迎。小夏后也不來闖殿,竟提起裙裾,徐徐跪了下來。
外頭攔駕的內侍手足無措,郭顯臣拜在地上不敢起來,打發人進來回稟太子妃。
凌妝實則清楚外頭的情形,微微牽起唇,露出個笑容。“這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人。”
“這樣的人才最可怕。”
盧氏應承一句。恭謹低頭。
凌妝若有所思,心想:“****昭德皇后為她所害的可能性極大,但她畢竟是皇后之尊。也沒有露出太大的惡跡,若不揭出大大的丑來就處置了她去,卻不能服人心。”
內侍在門上請旨,里頭并無聲息。遂不敢再問,急忙退出。
凌妝示意盧氏出去周旋。盧氏欠了欠身欲走,忽然停住步子目光閃爍,道:“娘娘可知,這宮闈之中。歷來莫名其妙喪了命的不知凡幾。”
說著,她再欠了欠身,出了稍間。率領外殿站著的四名宮娥,來至月臺。在小夏后面前五步遠跪了下去,拱手道:“太子妃有恙,不能見風,特囑臣妾前來代為執禮。”
小夏后漠然瞥她一眼,并無一言,只是抬頭盯著柔儀殿。
盧氏婉言勸了幾句,無人理會,局面再次僵持。
月臺上鋪的青磚水磨光滑,跪久了身嬌肉貴的人總是吃不消的,宜靜公主揉著膝蓋滿面恨恨,朝東海公主丟了個眼色。
東海口里嘀咕一聲:“打量我是傻子么……”轉過臉去,并不理會。
宜靜公主就看上了跪在小夏后身邊的弟弟梁王。
母后愛這個弟弟,那是兩個女兒捆一塊兒也遠遠比不過的,平日里小心仔細,連皇祖父大喪期間都替他稱病深鎖在王府里頭,今兒在太陽底下跪了有些時辰,難道母后也不心疼?
她伸手不輕不重地擰了把弟弟的胳膊。
梁王回頭,冷冷瞪著她。
宜靜公主齜了齜牙,做個讓他勸母后回宮的口型。
誰知姐弟三人都是只顧自己的人,尋常并不甚友愛,梁王只聽父皇母后的,翻了個白眼,理也不理。
又跪了半刻鐘,除了對跪的內侍和女官,柔儀殿內沒有半點動靜。宜靜公主已按捺不住胸中翻滾的火氣,騰起站了起來,往前急沖幾步,高聲喝罵道:“凌氏!你懂不懂什么叫尊卑有別,長幼有序?明知母后跪在這里,還能躲在里頭裝死!你終究是個外人,眼下仗著太子哥哥寵愛作威作福,將來有你好果子吃的!”
“采薇!”小夏后斷喝一聲,前頭宜靜公主已被侍衛拿了,胳膊一扭,頓時慘叫連連,嚎啕大哭起來。
慎夫人劉氏看到外間這等情形,越發驚得戰戰然,回想方才盧氏的話,竟是提醒太子妃娘娘可以暗地處死小夏后的意思?
她本不過翰林學士的女兒,嫁在永興侯府一年即成了寡婦,沒有什么倚仗,跟了太子妃倒有了充實的生活,心想公主們到底是太子的妹妹,雖說罵起來不好聽,但誰能保證一世恩愛?她幾番想勸一勸主子,瞻前顧后,卻不敢開口。
宜靜公主的哭聲傳來,驚到了翻花繩的四公主和四皇子,兩個娃娃停下手中動作,抬頭盯著皇嫂,嘴巴一扁,顯見也要哭。
凌妝忙笑道:“你們的母妃都已經回宮歇息了,你們想不想回去?”
孩子們總是喜歡膩著娘親的,齊齊點頭。
凌妝松了口氣,摸摸他們的腦袋瓜,吩咐道:“著人好生送他們回去。”
四公主倒還知道拉著四皇子給皇嫂行禮告別。
凌妝目送他們出去,見劉氏失魂落魄,忽問:“慎夫人來說說,后宮這些人為何要跪在柔儀殿外?”
劉氏疑疑惑惑,一邊覷主子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回道:“太子殿下要……廢……廢皇上,皇后她們當然是來求情的。”
“這等大事,你認為女人該插嘴么?”
聞言劉氏嚇了一跳,噗通就跪在地上。
凌妝起身緩緩步向后殿,道:“你出去,告訴她們,各自好生在宮中等候殿下的安排,不論怎么說,務必要打發回去。”
劉氏雖應了聲“是”,心里卻一點底也沒有,方才盧夫人已說太子妃染病,郭顯臣也勸了半天,她出去勸一勸,難道她們就能散去?萬一皇后她們硬要入殿可怎么辦?
“你若害怕,今天就出宮回永興侯府去罷。”
“娘娘。”劉氏喚了一聲,初時覺著自己沒任何行差踏錯,怎么就要打發她回侯府去了?繼而一想,倒也有所領悟。
今上禪位,太子妃娘娘就是皇后,她就要一躍而成大殷帝國最受矚目的女官,盧氏早已能獨當一面,溫婉柔順做人家媳婦兒還行,要做皇后的左膀右臂卻差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