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貴

第51章 對峙(二)

光天化日之下,還是當著趙幼君的面,鳳鳴舞認定鳳止歌不敢動手打自己。

但是鳳鳴舞到底只是個沒經厲過風浪的十二歲少女,鳳止歌的眼神冷得瘆人,李嬤嬤應得又太干脆,都讓鳳鳴舞莫名的有些膽怯,下意識的就想往趙幼君身后躲。

只是,還沒等她躲好,李嬤嬤就已經快步走到她跟前,抬手便是干脆利落的兩巴掌。

“啪啪!”

“二姑娘,主子也是為了你好。”所以你就生受了吧。

鳳鳴舞那白皙柔嫩的臉蛋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腫起來,一邊一個巴掌印清晰可見。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無論是鳳鳴舞還是趙幼君都沒想到,李嬤嬤一個在她們眼里低如塵埃的下人竟然真的敢動手打作為主子的鳳鳴舞!

兩頰傳來陣陣劇痛,不用摸,只憑面上的灼熱,鳳鳴舞也知道自己現在是怎樣一副狼狽的樣子。除了六年前的鳳止歌,她何曾在旁人手里吃過這種虧,心里只覺有說不出的委屈,轉眼看向趙幼君時,一雙大眼已噙滿了淚水。

“娘……”鳳鳴舞只喚了這一聲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趙幼君這時也從怔愣中回過神來,那巴掌雖然是打在鳳鳴舞臉上的,但何嘗不是在打她趙幼君的臉?

看到女兒腫脹的雙頰,一雙柳眉倒豎,趙幼君怒不可遏地喝道:“賤婢,你好大的膽子,一個下人竟敢對主子動手!”

面對趙幼君的喝問,李嬤嬤卻半點也不顯畏懼,她甚至還心情甚好地笑了笑,說出來的話卻令趙幼君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主子?”李嬤嬤似乎聽到了什么極為好笑之事,“想必夫人是搞錯了,我雖然是個下人,但我的主子可只有一個,至于其他人,算什么主子?”

說到“其他人”時,李嬤嬤還刻意瞥向趙幼君母女。

“你!”

莫名的,趙幼君只覺眼前的情景和李嬤嬤的話似乎很久之前曾在哪里見過聽過。不過這時顯然不是回憶的時候,她怒上心頭,抬手便想打李嬤嬤,卻被李嬤嬤眼明手快的抓住。

李嬤嬤的力氣顯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趙幼君所能抗衡的,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將手從李嬤嬤手中抽出來,趙幼君怒火中燒地瞪向鳳止歌與慕輕晚。

鳳止歌面色淡然,仿佛什么也沒看到。

慕輕晚則臉色刷白地陷入回憶之中。

無論怎么看,兩人之中慕輕晚都是軟弱的那一個。

柿子要撿軟的捏,這里的形勢本就對自己不利,趙幼君自然知道應該從誰那里下手比較好。

她冷笑一聲,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看向慕輕晚,“慕輕晚,過去這么多年你還是沒什么長進,留不住侯爺的心也就罷了,教出來的女兒還是個上不了臺面的,不僅對幼妹下毒手,還敢對當家主母不敬,這就是你們慕家的家教嗎?”

趙幼君眼中那勝利的笑意深深刺痛了慕輕晚的心,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刷白如紙,雙腿如有記憶般一軟,若不是被鳳止歌扶著,恐怕就要軟倒在地。

二十年前,她就是在這樣的一雙眼注視下節節敗退,最終將自己置于那等退無可退的境地。

前事留下的記憶太過沉重,面對趙幼君的質問,慕輕晚習慣使然,下意識的就想如從前那般退縮。

也許,她今天就不該出來,不出來就不會再碰到趙幼君,她已經在洛水軒呆了二十年了,就算繼續呆下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消極的想法充斥著慕輕晚的心,不過這些退縮卻在感覺到手臂上傳來的暖意與刻意加重的力道之后全部退卻。

慕輕晚側過頭,她看到女兒眼中的支持與鼓勵,再看看趙幼君面上那因為成功打擊到自己的得意與輕蔑,慕輕晚只覺一股力量自女兒的手中流入體內,雙腿也瞬間變得有力。

她已經軟弱了二十年,難道如今還要繼續軟弱下去,讓女兒來保護她?難道她要眼睜睜看著女兒如當年的自己一樣被趙幼君肆意踐踏?

就算是為了女兒,她也不會再任自己被趙幼君隨意作踐下去。

為母則強,世間大多母親都是如此。

慕輕晚松開鳳止歌的手,脊梁挺得筆直,二十年來第一次毫不退縮地與趙幼君對視。

“我慕家的家教如何還輪不到你來評說,比起那些以權勢壓人,逼得別人夫妻離散的人,以及張嘴便是‘賤人’的二姑娘來說,我的止歌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容不得別人說女兒半點不好,慕輕晚斬釘截鐵地反駁,“至于當家主母,不知道你這位當家主母是侯爺明媒正娶的,還是正經上了鳳家族譜的?”

這些話一出口,慕輕晚只覺長久以來壓在她胸口的一塊大石終于消失了,就連呼吸也輕快了不少。

與之相反的,慕輕晚的這番話無疑正戳中了趙幼君的痛處。

當朝長公主之尊委身為妾,即使她一手把持侯府內宅,即使對外她是威遠侯府正室夫人,可在與其他夫人相交時,在聽到她們對府里妾室咬牙切齒的恨時,在她一邊忍著心里的痛一邊笑著附和時,她無法其欺騙自己她的人生是圓滿的。

身份,是趙幼君內心深處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而慕輕晚就這樣將她心底的傷疤揭開,趙幼君痛苦難堪的同時,心中陡然而生一股幾欲將她的理智徹底燃盡的狂怒,一雙眼也似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在慕輕晚身上燒出幾個洞。

“慕、輕、晚,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趙幼君一字一頓地道。

怒到極致,趙幼君竟也冷靜下來,她將手自李嬤嬤手中抽出來,靜立的姿態就如站在世間最頂端,她冷冷地看著慕輕晚,仿佛慕輕晚之于她只不過是一只可以任她隨意揉捏的小爬蟲。

“我為何不敢?”就似變了個人般,慕輕晚將心里所有的軟弱與畏懼全部收起來,換上前所未有的強硬,“你忘了嗎,大武朝的長公主二十年前就已經不幸病逝了,我為何還要有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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