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貴

第42章 相邀

就在寒夫人與慕輕晚閑談時,鳳止歌卻尋到了馮家那間禪房外。全文字閱讀.樂文移動網

有了寒夫人這一出,連氏幾人自然再沒了拜佛之心,在寒夫人與慕輕晚離開之后,就匆匆收拾了東西離開了皇覺寺。

所以鳳止歌推開房門時,見到的便是里面空無一人的場景。

確認慕輕晚沒在這里,鳳止歌不由微微皺眉。

鳳止歌是了解慕輕晚的,既然說好了在這里等她,如果沒有什么事,她一定不會什么都不留的就自己走了。

將禪房的門重新關好,鳳止歌正尋思著要去哪里找慕輕晚,便見幾步之外,一個中年嬤嬤一邊往她這里走來,一邊道:“敢問小姐可是鳳家大姑娘?”

雖然是用的問句,但這嬤嬤語氣里卻有幾分篤定。

鳳止歌點點頭。

那嬤嬤見狀便松了口氣,向著鳳止歌行了個禮道:“大姑娘安好,老奴乃是寒夫人身邊的嬤嬤,我家夫人與威遠侯夫人一見如故,特意邀威遠侯夫人去寒家的禪房小憩,因恐大姑娘尋不到威遠侯夫人著急,這才留老奴在這里給大姑娘報個信兒。”

鳳止歌聞言心中一動。

寒家啊……

那是她呆了十幾年的地方,那里有她打從心底里認同的父親與兄長。

三世為人,只有那里,才是真正被她視作“家”的地方。

鳳止歌其實很想回寒家看看,可是她也知道,這些年寒家雖然表面上看著是一片花團錦簇的樣子,但實際上,在趙天南的猜忌之下。如今寒家的位高權重只不過是表象而已。

而鳳止歌自己,雖然有了從前那些人的追隨,可這時仍不能隨意暴露于趙天南的目光之下。

即使,以鳳止歌對趙天南的了解,他不太可能會在這時注意到她。

但,如果因為自己而讓寒家陷入危險之中,卻是鳳止歌無法容忍的。

所以重生七年。且如今都同在京城。鳳止歌也沒回寒家看看。

這時乍聽慕輕晚被寒夫人請了去,鳳止歌心里也是一陣感慨。

寒夫人……

當初,她喚她為嫂子。

她早就知道將來必是要與寒家人見面的。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這諸多思緒,其實也不過一瞬間便自心中劃過。

既然慕輕晚在寒家的禪房里歇息,鳳止歌當然要往寒夫人那里走一遭。一來是去接慕輕晚,二來。也是向寒夫人道謝。

以鳳止歌對慕輕晚的了解,若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不會離開這間禪房,更不會去寒夫人那里。

想到這里。鳳止歌不由有些疑惑了。

似乎,她或者是慕輕晚,每次只要一出門。就總會遇到些大大小小的麻煩,難道她們都是容易招惹麻煩的體質?

心里這樣想著。鳳止歌與那嬤嬤一笑,便隨著她往寒家的禪房去了。

鳳止歌到達寒家禪房的時候,寒夫人正與慕輕晚相談甚歡。

正確來說,是寒夫人一直在暗暗誘導慕輕晚說些關于鳳止歌的事,慕輕晚本就一直以鳳止歌為傲,這么些年來第一次遇到一個與自己一樣認為自己女兒出色的人,這人還是德高望重的寒夫人,心下高興之余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鳳止歌見狀便暗暗搖頭不已。

雖然當初寒夫人嫁到寒家沒幾年,她就與趙天南在外爭戰了,但她與寒夫人好歹也做了好幾年的姑嫂,寒夫人雖是女子,但卻是個性情堅毅且心思縝密之人,不著痕跡的從慕輕晚的話中得出自己想要的消息,對她來說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慕輕晚,又豈會是寒夫人的對手呢。

不過,鳳止歌對寒夫人的所為倒也并不反感。

寒夫人的性情,可不是對任何人都能這般和善的,若是讓她不喜的人,恐怕再怎么想知道什么,她也不會與之多談。

再則,鳳止歌大概也能猜到寒夫人為何會一反常態的對慕輕晚這般熱絡。

鳳止歌雖然一直到現在都沒去過寒家,但在她心里,她遲早是要見一見父兄的。

在這個世界上,鳳止歌最信任的,始終是父兄。

她能想到,當年她出事以后父兄會有多難過,更難想象這些年來,他們守著一句虛無縹緲的話心里有多煎熬,所以,她怎么會讓他們一直這樣等下去呢?

就在鳳止歌思索間,寒夫人卻是偏頭看到了她。

“這位,就是鳳家大姑娘?”寒夫人神情微頓,打量著鳳止歌的同時,眼中不時閃過幾許疑惑。

眼前的少女明明她這是第一次見,卻莫名的就覺著有幾分怪異的熟悉感,而細究這份熟悉的源頭,卻是緣于許多年前了。

明明面容完全不同,就連言行舉止都不盡相同,寒夫人卻能只憑直覺就將兩個原本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聯系在一起,不得不說,人的第六感真的是種很神奇的東西。

寒夫人一陣心跳加速,在見到鳳止歌之后,她心里那原本覺得十分荒誕的念頭卻是越發清晰起來。

可是,就如她方才在心中質疑的那般,這怎么可能呢?

鳳止歌聞言中規中矩的向寒夫人行了一禮,然后走到看到她明顯很高興的慕輕晚身邊輕聲喚道:“娘。”

慕輕晚自打見到鳳止歌起,就一直在打量她身上有沒有什么不對。

雖然慕輕晚并不知道了然大師為何會見鳳止歌,但是她也相信,了然大師這種高僧必然是不會為難自己的女兒的。

只是,雖然心里是這樣認定的,心里到底還是有幾分擔憂,這時見鳳止歌平安的回來的,慕輕晚才算是松了口氣。

“止歌,了然大師要見你。可是有什么事?”慕輕晚轉而問起了然的用意來。

聽慕輕晚問起這個,便是寒夫人,神色之間也多了幾分在意。

叫寒夫人怎么能不在意,她代表寒家來了皇覺寺這么多次都沒能見到了然大師,如今了然大師卻突然主動要見鳳止歌,即使以寒夫人的定性,也很難不對此起了好奇之心。

鳳止歌聞言微微一笑。她自然是不能將了然的用意說出來的。事實上,就算是她說了,恐怕慕輕晚與寒夫人也不會相信。

哪怕慕輕晚再怎么覺得自己的女兒有多出色。就算寒夫人心里覺得鳳止歌有幾分熟悉,但是叫她們相信了然找鳳止歌卻是為了讓她將來放天下蒼生一馬……

呵,不過是個還未及笄的少女,就算出身侯門。即使平日里表現出了幾分聰敏,可要將她與天下蒼生聯系到一起。任何腦筋正常的人恐怕都只會發出一聲嗤笑。

所以,鳳止歌搖了搖頭道:“娘,我也納悶了然大師是什么意思呢,這一路上山花的時間不少。卻只見到了然大師的背影,聽了幾句壓根兒就聽不懂的禪機。”

鳳止歌一邊說著一邊抱怨,倒也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少女應有的反應。

慕輕晚聞言便也不再追問。轉而與鳳止歌說起她隨著明凈離開之后發生的事。

聽聞慕輕晚之前小憩的那間禪房是馮家的,馮家二夫人還與馮伊人連晴一起來找茬。鳳止歌不由微皺了眉頭。

看來,上次的敲打根本就沒能讓馮伊人和連晴有所收斂。

難道是她自重生后手段就太溫和了些嗎?

若非如此,又怎么會老有人一次又一次蹦到她跟前來刷存在感?

倒是慕輕晚,見鳳止歌皺眉便大概猜出鳳止歌的想法,連忙安撫道:“止歌,你不用擔心,娘沒事,說起來還得感謝寒夫人。”

鳳止歌于是又鄭重的向寒夫人道了謝。

一旁的寒夫人將母女二人的互動看在眼里,心里卻是越發感覺怪異。

總覺得,這母女之間的位置似乎完全反過來了一般。

寒夫人既無法相信自己那個荒誕的猜測,也不能說服自己徹底摒棄這個想法,思索了好一陣之后,突然開口道:“下月初五便是老身生辰,家里兩個兒媳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操辦一番,不知道兩位到時候是否有空賞光?”

這話一出,慕輕晚和鳳止歌都是一怔。

慕輕晚先是驚訝,然后卻是高興了。

以寒夫人如今在官眷中的聲望與地位,她的生辰宴,還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去的,更別提是被寒夫人親口相邀了。

慕輕晚并不熱衷于與那些夫人們打交道,但她卻希望鳳止歌能多在這種場面里露面,眼看著再過幾個月鳳止歌就要及笄了,慕輕晚一直憂心于鳳止歌的親事,如今女兒能得寒夫人相邀,若是傳出去了便是那些大家夫人們恐怕也會對她高看上幾分,說不定就能相中一門好親事呢?

鳳止歌的微怔卻是與慕輕晚所想的沒有半分聯系。

寒夫人的生辰宴,既然寒夫人都親口相邀了,鳳止歌自然不會不去。

她只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快就去寒家。

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有機會見到父親與兄長,若是見到了,又能不能說些什么……

不過隨即,鳳止歌就眉頭微皺。

她之所以沒去寒家,也只是擔心萬一被趙天南知道從而猜到什么徒惹麻煩,可是,難道就因為這樣她就得漠視父兄繼續這么多年來的悔與痛?

想到寒青顏所說的,這些年父親時常將當年她做給他的那身直裰穿在身上,饒是鳳止歌這清冷的性子,也不由心下一酸。

也許,她應該稍稍改變下原來的計劃。

以趙天南那多疑的性子,恐怕自己與寒家表現得越是明顯,他就越是不會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

既然這樣,那她又何必再因為顧忌他而將父兄放在一邊呢?

心里做了決定,鳳止歌雙眼之中便愈發顯得堅定起來。

而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鳳止歌神色的寒夫人,這時面上卻有些晦澀不明。

雖然容貌不一樣,可眼前這位鳳家大姑娘的舉止,卻著實與她記憶中的小姑有幾分相似。可若鳳家大姑娘真的是當初的小姑,為何她見了自己又能不露分毫?

她到底應不應該,將這件事告訴期待了二十幾年的公公與夫君呢?

這個問題,一直到寒夫人與慕輕晚母女道別離開皇覺寺之后,都仍盤旋在寒夫人的心里。

一路沉吟之中,寒夫人回到了寒家主院。

如今寒家的當家人是寒夫人的夫君寒凌,寒老爺子在三年前就將寒家的一切交到了寒凌手里。

寒家能傳承數百年。族里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規矩。其中之一便是主院是當代家主的住所,所以寒老爺子在將族中之事交予了長子之后,就自己搬離了主院。住到了另外一個有些偏僻的院子。

寒凌與寒夫人也曾勸過寒老爺子,但在寒老爺子的執意之下,兩人最終也只能鎩羽而歸。

寒夫人回去時本就有些晚了,不多時。面上帶著些疲憊之色的寒凌便回了主院準備用膳。

寒凌素來極為敬重發妻,只要有可能。兩人都是一起用膳的。

坐到寒夫人對面,寒凌先自己斟了一盞茶,然后才有些詫異地看向寒夫人:“你今天這是怎么了,難道是碰到了什么難題?或者。族里那些不安分的又想整些什么幺蛾子?”

話雖是這樣說,寒凌的神色卻是一片輕松。

寒家這樣一個大族,內里不那么平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些年來寒夫人處理這些事早就已經得心應手了,寒凌自然不擔心寒夫人不能妥善處理。

寒夫人聞言輕輕搖了搖頭。幾經猶豫,仍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將事情告知寒凌。

將寒夫人的表現看在眼里,寒凌這時倒真的有幾分驚訝了。

寒凌與寒夫人互相扶持幾十年,發妻是個什么性子寒凌自然再清楚不過,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居然會讓處理一向果決的妻子如此猶豫呢?

還沒等寒凌開口相詢,寒夫人便已經下定了決心。

深吸一口氣,寒夫人望向寒凌,“老爺,妾身今日在皇覺寺見著了一個人。”

寒夫人說得慎重,寒凌自然不會等閑視之,眼神一凝便問道:“什么人?”

“威遠侯府的大姑娘。”寒夫人道。

寒凌聞言便是一愣。

這個時代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是以官宦之家的男子大多關注的都是朝堂大事,后宅里的事都是由家中夫人來處理。

寒凌自然也是一樣。

若是問他朝中哪位老臣即將致仕,最有可能接任的有哪幾人,他可能想都不用想就推測出一個準確性極高的結論,可要問他威遠侯府的大姑娘是誰,那他還真的是兩眼摸瞎了。

威遠侯府事隔二十年之后歸京,寒凌自然是知道的,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威遠侯府的大姑娘?”寒凌詫異地看向寒夫人,不知道她為何會突然提起這樣一個人來。

既然已經決定要將心中的疑團告知丈夫,寒夫人便不再遲疑,她繼續道:“這位大姑娘歸京不久,所以知道她的人現在大概不是很多,可這位姑娘自出生起便一直陷入沉睡,直到八年后一朝蘇醒……”

將對鳳止歌的種種疑惑一一說來,寒夫人最后道:“最重要的是,鳳家大姑娘與鳳儀軒的關系十分親密,而且,她身邊,在七年之前多了一位從宮里出來,據說是伺候過皇后娘娘的李嬤嬤。”

這些,都是寒夫人從慕輕晚的敘述中得出的推論。

寒凌的表情自寒夫人開口便變得有些嚴肅,這時聽到“李嬤嬤”三個字,那嚴肅中便慢慢的帶了些許的震驚與興奮。

李嬤嬤自從去了湖州之后就再也沒回來,寒家本就急于知道寒青顏與李蕪去湖州的最終結果,當然也曾派過人去查探李嬤嬤的去向,卻最終什么也沒能查到。

這時突然聽到李嬤嬤居然到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身邊……

寒凌從來沒懷疑過李嬤嬤與寒青顏待自己妹妹的忠誠,既然這樣……

想到妹妹當初留下的那句話,只一瞬間,寒凌便覺自己的心都似乎要跳出來了般,平日里再怎么冷靜也控制不住那翻騰的心緒。

“你是說?”望向寒夫人,寒凌似乎想要求證。

但寒夫人只輕輕搖了搖頭,只不過見了這一面,她又哪里就能做出個準確的判斷來?

“所以妾身特地邀請了鳳家大姑娘下月初五來寒家作客,到時候,老爺和老太爺大可仔細觀察一番再作決斷。”寒夫人道。

寒老爺子與寒凌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熟悉小姑之人,若是連他們都不能確認,那想必也只是她的胡亂臆測罷了。

可是,若是這樣,丈夫和公公希望落空之后,又該是何等的失望。

就是因為想到這個可能,寒夫人之前才一直猶豫要不要將這件事說出來。

在寒家這么多年,寒夫人是知道小姑在公公和丈夫心里的地位有多重的,重到他們居然因為她當年留下的那句話而苦等了這么多年。

如果那位鳳家大姑娘真的如她所猜測的那般,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即使寒夫人自己并不相信人死可以復生,但她更希望公公和丈夫能得償所愿,即使是為了這個,她也愿意相信一次。

可,若是不是呢?

看著寒凌急匆匆去找老爺子的背影,寒夫人心里不無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