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靜了。
這寶相山去往莊嚴寺的路雖然有許多條,但是到了一定的時候必然會有會和,可是她帶著人走了一路,幾乎爬了一半的山路,到此刻為止竟是一個人也沒有遇上。
這樣的情況不敢說莊嚴寺的歷史上一次也沒有,可是幾率未免也太小了。就好像有人故意控制了迷陣的路線,將她們隔離在所有人之外一樣。
一開始方笑語以為這是皇帝試探她的一環,所以一路上她很注意皇帝的神情,想看出是否能透露出一些重要的信息,可是,她發現皇帝的眉頭也不時的皺上一皺,似乎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而且還時不時的看向她,眼里帶著探究。
“皇上皇后小心,有些不對。”方劍璋常年游走戰場,對于危險的感知十分強烈,他從剛才開始眼皮就一直不停的跳,仿佛是被什么東西盯住的感覺一直壓著他,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方皓之緊緊的扯著方笑語的手,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方笑語觀察了下四處的地形,這里有許多錯落的大石,周圍樹木環繞,十分易于隱藏。
她與方劍璋交換了個眼神,然后后退一步,正好擋在皇帝皇后還有葉心柔的身前道:“恐有埋伏,小心戒備。”
葉心柔也是會功夫的,雖不如方笑語這般妖孽。但還不算累贅。
皇帝自小就要學習武功騎射,或許百姓不知,但朝臣皆知皇帝也是個武功高強的高手。
唯一不會武功的只有皇后,就連方皓之也在方笑語的地獄訓練下有所小成。
風似乎有些喧囂,強烈的破空聲瞬息而至,目標竟然直指方劍璋而去。方劍璋五感何其強大,又因為之前方笑語給他的功法。武功也有著長足的進步。轉眼便躲過偷襲的暗釘,然后朝著偷襲者所躲避的位置飛身而去。
似乎因為戰斗的打響,原本安靜的樹林頓時多出了許多生人的氣息。武者五感通常比之尋常人強大。對于是否有人埋伏皆有感應。
這些人學習過類似斂息的功法,再加之風大,竟是連方笑語都瞞過了。可是,一旦有一人暴露。其他人的氣息或多或少會有些影響,靜心感應之下。方笑語發現了不少的埋伏,人數竟多達十幾人。
“公主,皇后娘娘,借發簪一用。”方笑語將自己頭上的唯一的一支發簪拔了下來。而后將目標又放向了葉心柔和皇后。
葉心柔知道方笑語的暗器功夫十分了得,便毫不猶豫的將發釵拔下,交到了方笑語的手上。而皇后看了方笑語一眼,想起皇上對他所言。也同樣將幾支發釵交給了方笑語。
方笑語觀察著四周,確定了幾個殺手埋伏的位置,見方劍璋已經將一人擊斃,立刻說道:“爹爹,前方左上的巨石之后。”
方劍璋聽聞后毫不猶疑的直沖而上,對于方笑語的武功,這之中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有多恐怖。若非是不想暴露底牌,這區區十幾人方笑語順手便可解決。可是她不想讓皇帝知道她的武功有多強大。她不打算隱瞞自己會武功的事,畢竟是將軍的女兒,會點刀槍棍棒無可厚非,可若是武功還在方劍璋之上,該如何解釋?
“右方那顆粗壯的大樹后。”方笑語將躲藏的殺手位置一一的告訴方劍璋,而方劍璋就有如一柄鋒利的利劍,順著方笑語指出的方位一一收割著殺手的性命。
而眾人似乎沒有發現,在方劍璋擊殺暗殺者的時候,方笑語等人的后方有人正在慢慢地靠近。他就像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將目標對準了一臉平靜的皇帝身上。
近了,更近了。
殺手心中不悲不喜,甚至沒有任何情感的波動。對他來說,獵物就是一切,他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將獵物捕獲,無論生死。
在皇帝幾人的目光皆被方劍璋吸引的時候,殺手瞬間飛竄而出,鋒利的匕首在雪的映襯下更顯冰冷,吸血的渴望帶著無盡的鋒利直刺而去。
預想中的鮮血噴濺,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同。他不知道不同在哪里,或者說他已經來不及知道。
手上的力氣驟然消失,匕首掉落在厚厚的積雪之上,映出了殺手一張驚愕扭曲的臉,喉嚨處一根木制的發簪,正滴著鮮血,預示著一條生命的消亡。
大意了。
他們早就做過調查,這些人中,只有方劍璋和皇帝擁有武力,幾個女眷和孩子根本不足為慮。所以他們才出動了死士故意埋伏,又故意露出破綻,就是為了調虎離山,讓方劍璋離皇帝遠一些,再由他來施行必殺,可是,千算萬算,他也沒有算到這些人之中武力值最高的并非是方劍璋,而是方笑語。更加沒有想到,方笑語的五感異常強大,暗器功夫更是到了飛花竹葉皆可為利器的地步,一根發簪頃刻刺入他的喉嚨,可是他卻連一點反應的余地都沒有就已經命喪黃泉。
方笑語也暗道好險。這個從身后偷襲的殺手藏身的功夫相當了得,輕功也是屬于飄逸那一掛,來去具無聲息,就算是方笑語這強大的五感也險些被蒙蔽。
可是,方笑語卻覺得可疑。
她將殺手的方位一一報給了方劍璋,而方劍璋也逐個兒的將這些殺手擊殺,按說明知方位暴露,就該群起而攻之才是,至少比被各個擊破要來得好,可是,這些殺手卻紋絲不動,似乎對于同伴被擊殺完全的無動于衷。
這樣的情況有些詭異。
這些殺手所練習的功法似乎是統一的,而且氣息還可以相互配合。按說這種人要訓練出來無比的困難,不該如此遲鈍,那么唯一的解釋就是還有后招。
方笑語將心思從方劍璋的身上收回,專心感應著周圍,只是目光卻依然放在方劍璋所在的地方來麻痹敵人。
而當敵人準備動手氣息泄露的一瞬間,方笑語用罕見的速度迅速轉身,手中的發簪已經飛脫而出插在了敵人的喉嚨之中。
皇帝面對殺手時表情異常的平靜。畢竟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威嚴又豈是幾個殺手可以粉碎的。
況且,皇帝出行,又怎會無人保護?這些人只是暗中隱藏跟隨。自始至終都沒有逃過方笑語的眼睛。只是方笑語并不想拆穿而已,就算她不動手,皇帝也絕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
而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博取皇帝的信任而已。
許是知道了偷襲者已被擊斃。其他殺手竟然不再隱藏,紛紛從藏身處跳出。朝著方劍璋圍攻而去,似乎鐵了心的要拉個人陪葬。
可是理想雖好,卻終是敵不過實力的差距,方笑語笑眼微瞇。手中的發簪唰唰唰幾支便收割了幾條人命,這些殺手還未靠近方劍璋便已隕落一半。
剩下的一半在方劍璋的手中也不過是幾條待死的性命而已,對于在戰場上所向睥睨的大將軍來說。這樣的暗殺簡直就是小兒科,不值一曬。
只是方笑語卻覺得有些違和。她從頭到尾都覺得事情透著一股子古怪。
除了那個被他一簪子釘死的偷襲者是真的動了殺心之外。其他人似乎就像是在演著一場鬧劇一樣,太過迷惑人,讓方笑語覺著有種十分不協調的感覺。
“未曾想到,你的功夫也如此出類拔萃。”皇帝深深看了方笑語一眼。
方笑語的心頓時一跳,隨后便不露聲色道:“因家父乃是武將,自小耳濡目染,倒也學了幾下三腳貓的功夫。只是,女子力氣天生不如男子大,那些刀刀槍槍的用起來稍顯吃力,雖也盡力練習,終是不如家父所用流暢。于是民女便討了個巧,修習了暗器這門功夫,輕巧靈便,靈活度甚高,適合女子修煉。”
皇帝點點頭,算是認同道:“無謂取巧與否,能殺敵的都是好功夫。虎父無犬女,你很好。”
“謝皇上夸獎。”方笑語笑著行了禮,適當的表現出了被皇帝夸獎后想笑又努力憋住的感覺,讓皇帝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方劍璋在遠處那些殺手的尸身上摸來摸去不知道在尋找什么,沒過多久便拖著一具尸體來到皇帝面前道:“皇上,殺手已全部擊殺。”
“愛卿辛苦了。”皇上笑著,似乎并沒有經歷方才的暗殺一般。
“這些究竟是什么人?為何會出現在這寶相山上?而他們的目的似乎就是皇上。”皇后臉色陰霾。雖然從頭到尾都知道定會有驚無險,可是被人當做獵物可當真是不好受。
“皇上,這些人不是大承人。”此時方劍璋一語驚人。
“哦?”皇帝眼一瞇,身上的氣勢頓時一展,再不復從前的鎮定。
若這些人是某些不臣者派來刺殺他的,他還真不怎么放在心上。身為帝王,自有帝王威嚴,便是天塌下來也要沉靜自如,根本沒有什么人能夠讓他露出害怕的神情。
可是,若這些人不是大承人,而是外敵,那豈非表明,這京城的治安實在是堪憂,竟讓人隨意出入如入無人之境,竟能在寶相山埋伏他這個一國之君,下次是不是干脆就能放他們去皇宮里刺殺他?
“皇上,您看,這些人的腰上有一塊顏色稍有不同的皮,這是后天縫上去的。將這塊皮拆下來,就足以證明他們不是大承人。”方劍璋手法十分熟練的將殺手腰上那塊顏色不同的皮拆下,竟是露出了另一塊皮膚。一塊刺著似狐似狼的刺青的皮膚。
“這是……?”皇帝的臉色又陰沉了一些。
“這是狐狼的刺青。是狐狼草原的人特有的刺青。”方劍璋回道。
“狐狼刺青?”葉心柔疑惑的問道。她的勢力雖然遍及皇宮,甚至連大臣家中也有不少她的暗棋,可是對于大承以外的地方,她卻知之甚少。
“狐狼這種動物,狡詐如狐卻又兇殘如狼,故而被稱作狐狼,他們只在大裕朝往西的狐狼草原一代活動,被狐狼草原的人供為神獸。”方劍璋解釋道。
方笑語忽然就想起她看過的一本書,于是道:“我曾看過一本游記,說是狐狼草原的人自一出生開始便會在身上的某一處紋上一只狐狼的紋身,以證明他狐狼草原人的身份。難道就是他們?”
方劍璋點點頭道:“不錯,他們一出生便會由老人在他們身上的某一處紋上一只狐狼以證明草原人的身份。不僅如此,他們的刺青是用了特殊的方法,外人根本無法模仿,就算找人刺出了和他們一模一樣的狐狼刺青,到了他們手上依舊可以輕易地辨出真偽。而他們曾經在北燕布下了不少的探子,也同樣是用一塊顏色相近的皮膚,通過特殊手段縫合,來遮掩刺青的存在。再加之他們的長相與大承人十分相似,故而十分容易被他們蒙混過關。”
“狐狼草原雖在大裕朝以西,卻并不屬于大裕朝。他們獨立成王,不聽從任何國家的指揮調派,過著近乎是野人一般的生活。狐狼草原雖然地域遼闊,但人丁卻稀少,條件也艱苦,向來不怎么與他國來往,近年來卻頻頻遮掩身份派人來我大承,究竟有何目的?”皇帝眉頭皺的緊緊的。
從前他接過方劍璋的折子,里頭就提過這一出,只是他并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狐狼草原與大承的之間國力的差別在那里擺著。所以他只當是狐狼草原怕大承這種大國會覬覦他們,所以才派了人在大承了解動向。
那時候他覺得必定不止大承,其他幾國應當也有這樣的探子在其中。
可是,如今竟然有狐狼草原的人埋伏在寶相山上刺殺他,這可不僅僅只是防備的問題了,這根本就是挑釁。對大國威嚴,對帝王尊嚴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