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府坐落于以皇城為中心的第二圈住宅區內,鑒于皇城腳下的建筑住宅多是親王郡王宗人府以及跟皇家有著各種親戚關系的家族居住,與大梁王朝一品二品大員比鄰而居同在第二圈的地兒,可就是貨真價實的寸土寸金。
聞氏家族的歷史與大梁王朝的成長史幾乎是同步的,從大梁王朝建國開始,聞氏就以博覽群書,上策有道而聞名。
大梁王朝每一任的皇帝,在登基第二天就會下旨宣聞氏當世族長入宮,相處超過兩個時辰是很常見的,而在那之后,聞氏的當世族長每月的上旬中旬下旬各有一天須入宮覲見,回答皇帝提出的問題,也會提出一些棘手事件的對策。
在整個大梁王朝,即便是普通的平頭百姓都知道,聞氏一族是大梁皇族的“耳朵”“眼睛”,聞氏一族雖然沒有族人在大梁王朝的朝堂上官拜上品,但是聞氏在皇族面前,是有說話的位置的。
從聞氏一族聞名大梁開始,似乎就是能人輩出,只是在整個聞氏的家族史里沒有一個人是因為政績而登上金鑾殿的。倒不是說聞氏一族的人不善科舉,事實上,聞氏一族在地方上任職的族人每代還是有那么幾個,而且一般都是以清廉的官風在地方聞名。
因為聞氏家族里這些讀書人的做派,不少百姓間流傳著聞氏一族以百姓之福為己任的說法,贊揚著聞氏人不愿意入朝為大官的家風。
而聞氏一族在整個大梁王朝上下內外的有口皆碑讓他們在做人方面越發的低調起來,家族族規里有明文規定族人不得任官超三品,不得屯銀超國庫十分之一,每三個月族長要自省全族,超出族規范圍的在下次入宮覲見時,全部上繳皇帝的私庫。
所以聞氏跟歷代的大梁皇帝關系都很好,所以整個大梁王朝幾乎沒有人會想到,有朝一日聞氏一族會被大梁王朝的皇帝抄家滅族。
車子在駛入了直通往聞府大門的青石板大路上之后就減緩的速度,從車窗的簾子上可以看到兩旁道路上投來的一道又一道紅潤的光芒,文婉清知道,這是聞府的下人早早起來,打掃好了青石板的大路,在路的兩旁掛上了一個又一個火紅的燈籠,通知著左鄰右舍,聞府今日有貴客臨門了。
此時辰時初至,天空中藍色和白色交織著,太陽只探出了半個腦袋,清晨的空氣有些冰涼但更多的卻是清爽,路兩旁的燈籠里燭火還在燃燒著,絲毫沒有要熄滅的樣子。
文婉清猜測這燈籠里的燭火應該是聞府特制的燭火,風吹不熄雨淋不滅,聽聞這蠟燭的配方早已失傳,聞府闔府上下同類的蠟燭不超過百根,只有在重大事件的時候,才會拿出來使用。
文婉清一邊思索著一邊將臉頰貼近小小的窗口想要看的仔細些,她的探頭探腦引來了文聞氏的注意,文聞氏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不再像之前那樣時不時的發呆,整個人顯得靈動了許多,心頭暗暗松了一口氣,想來今次這趟是走對了。
“文府文夫人到”
車子的格里格拉聲還在耳朵眼里有節奏的響著,文婉清就聽得車外傳來了下人的稟報聲,聲音清朗平和,咬字清晰流暢,文婉清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感嘆,聞府的下人各有特色,就沖著這個嗓音,這名家仆在聞府的待遇估計也不低。
“小姑”
車子剛剛停穩,懸掛在車門上的簾子就被人一把掀開,露出了一張明艷的婦人臉孔,文婉清一時沒能認出這張臉孔是誰,但是文聞氏卻是一點也不陌生,喜悅的聲音隨即便響了起來:“二嫂。”
“快點快點,把梯凳拿來。”掀開簾子的手撤了開來,自有文聞氏的貼身大丫鬟接手,被文聞氏稱為二嫂的女子轉身招呼著下人準備迎人下車,對于文聞氏的到來,她顯得非常的迫不及待。
下人們很快搭好了梯凳,文聞氏率先下了車,剛剛雙腳落地站穩,二嫂聞廖氏便抓住了她的手掌,兩個人就像少時一樣,歡喜的四手緊握。
“我可等著你了,不枉費我一大早站在這里。”聞廖氏一邊將文聞氏往門里引,一邊小聲的埋怨著,“你怎么才來啊,我還怕你今天不來呢。”
“來,怎么會不來,家里那么大的事情,我要是不來就是我的不是了。”文聞氏抿嘴一笑,她們已經不是兒時可以大笑大嚷的身份了,只是兒時的情分沉淀到如今,依舊讓彼此對視的時候心懷喜悅。
“你哪能不是呀,你哥哥要是知道你這么說了,一定又會教訓我了。”聞廖氏小聲的回了一句,酸溜溜的顯然又是在抱怨文聞氏的嫡親兄長愛妹如命。
“哎呀,你這都多少年了,你還記得那時候的事兒,也好意思說,當初是誰先干的壞事兒轉頭就想往我身上推?結果被抓了個正著,連我想要幫忙頂罪都沒法兒。”文聞氏瞪著眼,將聞廖氏每次見她都會嘮叨的事情再反駁一次。
“說不過你說不過你,怎么著都是你有理就對了,對了,你就一個人來了?婉清丫頭沒來嗎?”聞廖氏將每次姑嫂倆碰面必備的話題一言帶過,轉頭就說起了正經事,而正等著她這個問題的文聞氏則直接瞪大了眼睛,轉頭向后看去:“哎呀,跟你一聊,我把我們家婉清都給忘記了。”
被文聞氏的貼身大丫鬟抱下車的文婉清聞言在心里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明明都是三十幾歲的婦人了,一個是執掌全府中饋的太太,一個是家族書院教書的先生夫人,碰到一起了還是如同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一樣,你來我往的就像在自家院子一樣,連自己女兒都丟到腦后去了。
“哎呀,那倒是我的錯了。”二嫂聞廖氏點頭接下了文聞氏的埋怨,順手就從大丫鬟手里拿過了一個荷包,看也沒看就塞進了文婉清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