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玘見駱嫣要走,抓住駱嫣的手說什么都不肯放。曲嬤嬤上前喊三爺放手,使了吃奶的勁也掰不開榮玘握著駱嫣的手。
曲嬤嬤無奈地望著程夫人,程夫人瞟了一眼江夫人,“既然榮玘也想去看熱鬧就讓他去吧!妹妹收拾一下也趕緊過去議事廳,今天這事一定得了了,我好給朱親家一個交待。”
“不用收拾我這就隨你去!我媳婦我當然最了解,今天若是駱嫣真有妖術,我愿意和她一同受罰。”江夫人一向溫和的聲音變得鏗鏘有力。走到駱嫣身邊,“嫣兒別怕,我和榮玘陪你!”
駱嫣感激地朝江夫人笑笑,“今天是相公的生日,我的禮物還沒送他。子時前咱們一定能回來,我要給相公過一個完整的生日。”
榮玘拉著駱嫣的手,江夫人跟在駱嫣身旁,一起隨程夫人出了沐熙園。
議事廳里武夫人和駱嬋已端坐在廳臺上了。
這兩天駱嬋心里萬分痛快,朱杏茹沒了!再也不用瞧朱杏茹令人討厭的嘴臉了。駱嬋特意讓青兒在后院小灶上炒了幾個家鄉小菜,又從私庫里取出一壇桂花釀,坐在窗邊長案前,駱嬋悠然自飲。
搶我的玉環綬就該死!駱嬋想起受朱杏茹欺負的往事。她心里盤算著,榮玨肯定礙著朱家勢力不敢馬上再娶,少了一個爭斗的人,那她正好可以趁此機會上位。
駱嬋了解過程夫人管理榮府事務的詳情,對外應酬要講究面子八面玲瓏,對內執事要獎罰分明盡量公正……
沒什么大不了的!程夫人能做到的駱嬋相信她都可以做到。武夫人目光短淺,只認銀兩,駱嬋的理想可是要執掌榮府的!
駱嬋幾杯桂花釀下肚有些飄飄然了,她已幻想著在外應酬的風光,她再不是小門小戶的庶女,她是榮府掌事媳婦大奶奶……
“小姐,不好了。”青兒滿臉焦慮從門外進來,鼻尖上幾粒雀斑浸著汗珠。焦慮顯得更加迫人。
“噓!”駱嬋伸出蔥白的食指放在櫻花粉唇邊,好好的美夢被青兒給攪了,有些喪氣。她斜眼瞥了青兒一眼,“瞧你那樣兒。還是一副小家子氣,什么時候能有點大戶丫鬟……”
“大老爺和二老爺被停職了!”青兒不等駱嬋說完囁噓道。
駱嬋的酒醒了幾分,“在哪聽說的?消息可靠嗎?”
“大夫人已經去找二夫人商議了,好像是朱家人施了壓力,具體奴婢也不清楚。”
“那大爺呢?大爺怎么樣?”駱嬋已經無心吃酒了。起身往外去。
“大爺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駱嬋知道朝中為官本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榮瑞的官職本就是頂了榮永禧去的,這次兩位老爺出了事,榮瑞肯定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駱嬋急急地奔去永祿樓,到了門口聽守門的婆子說夫人去了議事廳,駱嬋更覺事態嚴重。她小跑著到了議事廳,正好聽見青鸞向程夫人說起駱嫣咒朱杏茹的事,駱嬋便補了一槍。
上次看戲駱嫣和江夫人穿著她送的衣裳,駱嬋心里就覺得怪怪的。這次既然青鸞說起,程夫人又驚恐地認定是妖術,駱嬋便也恍悟般地明白了……
銀簪拿了凳子給駱嫣和榮玘坐。曲嬤嬤引著江夫人到了廳臺上的太師椅上坐定。武夫人望了江夫人一眼,銀盤滿月似的臉上掛著不悅,她也認定了都是駱嫣攪事,才讓榮家兩位老爺陷入危地。
“說吧!”程夫人望了望臺下立著的青鸞。上午朱都尉過來時,程夫人瞧見青鸞和朱都尉說了好一會子話。程夫人當時并未在意,直到下午收到兩位老爺停職的消息,程夫人才暗暗心驚。
莫不是青鸞發現了什么?程夫人指使青鸞出府買藥熬藥不過是做個假像,讓青鸞誤以為朱杏茹是真的病重,又讓榮玨在樓上守著,讓青鸞覺得榮玨愛妻情深……
沒理由啊!青鸞不可能看出破綻。正好武夫人跑來找程夫人商量對策。程夫人便將青鸞叫到跟前細細盤問。
連日來青鸞身心憔悴,不是說她有多么關心朱杏茹,而是她肩上的傷一直不好,又不能好好休息。每日里和幾個丫鬟擠在一個屋里。肩傷總是隱隱作痛。朱杏茹一死,青鸞的心里更沒了主意,沒有主子寵的奴婢會有什么好!
朱都尉來榮府,青鸞忙上前去表達想重回京城朱府的意思。朱都尉猛然間痛失愛女,哪有心情理青鸞。
可程夫人這時問起,青鸞怎么敢說她想回京城臨安朱府。那程夫人還能輕饒了她!青鸞一時慌亂就想起了那日暴雨中聽到駱嫣和朱杏茹的對話……
“奴婢要說的都說完了,奴婢可以肯定是三奶奶的話,才讓我們小姐發瘋,在雨里狂奔,才沒了孩子丟了性命……”青鸞嗚嗚地哭了起來。
程夫人冰冷的望向駱嫣,她知道二位老爺停職的事,與朱杏茹的死無關,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氣。
駱嫣面色沉靜,不慌不忙,緩緩道:“還有嗎?就憑這幾句就說我會妖術?”
程夫人眼神一凜又望向駱嬋。駱嬋長眉一挑,說起那日午睡過后駱嫣來找她,后來就不記得怎么請青兒給駱嫣送了衣裳去……“顯然這是使了妖術,不然我怎么中邪一般給她們園子送衣裳。”
“姐妹之間禮尚往來,怎么被你說成了妖術呢!”江夫人又氣又急,她不知道要怎么為駱嫣辯訴。
“婆婆莫急!”駱嫣朗聲道,“二夫人容我問青鸞一句話可好?”
程夫人冷聲道可以。駱嫣走到青鸞跟前,盯著青鸞的眼睛問:“你那日是在哪里聽到我和四奶奶說話?”
青鸞垂頭不敢看駱嫣的眼神,她也沒想到程夫人會把事情鬧大,找來這么多人對質。“奴婢是在雜樹后聽你們在望月亭里說話。”
駱嫣笑了,走到程夫人跟前,道:“我的話問完了。”
“就問完了?”程夫人不敢相信,復又意識到什么,眼神凌厲地看向青鸞,“你平日里不離四奶奶左右,為何那日卻在雜樹后?”
青鸞支吾著說不出話,吭哧半天才說,是朱杏茹讓她找駱嫣到望月亭說事,她才避開。
“到底是避開還是讓你偷聽主子說話?”江夫人心急插話。她到現在還沒弄明白程夫人到底要唱哪出。
駱嬋見此情形,忍不住問,“那我送衣裳做何解釋?”
“奴婢有話要說。”青兒上前一步。程夫人皺了皺眉頭,曲嬤嬤在她耳邊說青兒是駱嬋的陪嫁丫鬟,程夫人示意青兒說。
“奴婢昨兒遇到云溪,云溪問奴婢,前兩天晚上我們小姐要找三奶奶有事去望月亭,怎么不見我去通稟,卻讓青鸞捎話。奴婢一直也想不明白,現在才明白,在望月亭等三奶奶的是四奶奶。”
程夫人聽得糊涂,曲嬤嬤走到青鸞跟前,一手拍在青鸞肩上,“你這丫頭是不想活了,有話不好好說,還藏著掖著。”
青鸞嚇得跪下,“是我家小姐想找三奶奶說話,奴婢又怕請不動三奶奶,所以才假了大奶奶的名義托云溪去稟。”
“大膽狗奴才,竟敢說謊假傳主子意思。”駱嬋拍桌而起。
“她們是親姐妹,奴婢想這樣才能請動三奶奶……”青鸞面色慘白,肩上的傷痛起來,又流了血浸了衣裳。
曲嬤嬤嚇著了,問這是怎么了?青鸞只好說是朱杏茹扎的。
“還真是瘋了!你說駱嫣咒杏茹跳塘,怎么杏茹卻把你扎傷了?”局面混亂,程夫人氣得七竊生煙。
青鸞見再無法自圓其說,就將朱杏茹要毀駱嫣容貌,約去無人的望月亭下手,卻沒得手,一時氣急敗壞扎了她……
“把青鸞拉下去!”程夫人不想再聽,朱杏茹魯莽粗暴的性子,還真是什么蠢事都做得出來。
江夫人瞅了瞅駱嬋,“駱嫣就是心地善良,要下雨了一聽是姐姐找她有事還往外跑,卻不想是被人騙了……”
駱嬋凜了臉,一時無話。“大晚上的,你們還嫌鬧得不夠嗎?”燕嬤嬤扶著榮老太太走進來,老太太黑著臉走上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