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寵

十三章 作戲恐嚇

“小姐,這是怎么了?”自打景盛蕪自個兒出門兒后,青蓮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怎么都坐不住,眼下已經在書房的主院外頭等了小一個時辰,瞧見景盛蕪面色不好,忙迎了上去:“難道是侯爺怪罪小姐處置花姨娘和金姨娘?”

景盛蕪黛眉顰蹙,言道:“去西院兒。”

方行至偏堂門口,隔著厚重的簾櫳聽得屋里頭劈啪作響地瓷器碎裂聲兒,景盛蕪冷笑,繡著萬壽松的簾子高高打起,正巧出來的李嬤嬤與景盛蕪打了個照面兒。

便見李嬤嬤本就難堪的臉色復又黑了幾分,咬牙福身行禮,道:“三小姐怎的有空兒到西院兒來,眼下年關剛過,里里外外正是該忙的時候,莫不是三小姐受不得掌家操勞之苦,來夫人這兒尋竅門兒來了。”

景盛蕪淺笑,回道:“經李嬤嬤這么一說我才知原來夫人打的是這主意,那怕是要叫夫人失望了,掌家雖苦,卻還比不上我這十年過活得苦。”

李嬤嬤叫景盛蕪堵得話頭一住,復有不甘地說道:“那三小姐不好生在你東院兒歇著,來夫人這兒做什么!”

“主子作何都無需向你一個奴才交代,這話我只說一遍,李嬤嬤可要記牢了,再有下一次主前無狀,金姨娘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言罷,不理會李嬤嬤白了幾分的臉色,并著青蓮步入屋內。

“賤婢,這么點兒小事都做不好,我留你們何用!”孫氏在里屋高聲大罵。

景盛蕪緩步入內,正巧瞧見她掌摑秋菊這一幕,言道:“何事惹夫人躁怒至此?外頭可都說咱們祁安侯府的侯夫人是個頂兒心慈面善的主兒呢,這要是傳出去,夫人這些年積攢的好名聲可都要敗個精光。”

孫氏瞧見景盛蕪旁若無人地坐在羅漢床的另一邊兒,青藍扯過遍地撒花兒緞子面兒的金色引枕給她靠著,大怒道:“三小姐掌了家到底是不一樣了,好大的氣派,威風都耍到我屋兒里來了。”

聞言,景盛蕪懶洋洋地掀了眼皮兒,道:“夫人作何這般大的氣性,老話兒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原是不以為然的,可今兒個真是不得不信呢。”

這時,李嬤嬤正巧進屋,聽了景盛蕪的話再瞧見孫氏頻頻遞來狐疑的眼神兒,緩緩搖頭算是回了孫氏的疑問。

孫氏杏目含怒,道:“三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哎呀,瞧我這記性,父親頭一個是說與我的,夫人眼下哪兒能知道呢。”景盛蕪狀似恍然般低呼一聲。

孫氏叫她講得猴兒撓心似的,只得耐下性子問道:“不知侯爺與三小姐說了何事?”

景盛蕪眉眼彎彎,喜笑道:“今兒個御王奏秉圣上,提議在開春兒入宮的秀女名冊上添上我一個,原先我還憂心與御王前時的婚事兒會誤了自個兒今后的姻緣,到底是沾上了御王取而未取的污名的,可眼下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聞言,孫氏喜上眉梢,若景盛蕪開春兒入宮,那掌家之權可不就又回到自個兒手中了么。

孫氏心情大好,連帶著語氣也親切了幾分,扮作慈母般語重心長地言道:“盛蕪啊,你可真是個好命的主兒,選秀入宮那是多少女兒家做夢都笑醒的事兒呢,如今就這么砸到你的頭上了,你可要好生珍惜才是。”

景盛蕪莞爾,輕笑道:“夫人說得在理,父親也與我講清個中利害,今年的秀女是父親與禮部尚書張大人一同擢選的,論家世背景,才學容貌,夫人的侄女孫月言本是最拔尖兒的。”

“月言貌美,自小便習讀詩書,自然最是優秀。”孫氏心中得意,自個兒這個親侄女若能登云望月,她這個做姑母的可不只是面上有光那么簡單,實實在在的利益也是絕不會少的。

“孫小姐出類拔萃,也真是可惜了個妙人兒了。”景盛蕪緩緩言道:“難道夫人以為來日盛蕪入宮,會容她人與我爭權奪利?”

果不其然,孫氏的臉色瞬間失了血色,景盛蕪勾唇輕笑:“父親提起孫小姐時說了一句話,聰明有余,智慧不足,夫人對自個兒的侄女想必也是了解的,我想,縱然夫人掛著孫氏的姓氏,可到底是嫁進了我祁安侯府,按說是該與我一條心的,這才來問問夫人,他日入宮盛蕪心中也好有數,夫人覺得孫月言與景盛蕪相比,如何?”

語畢,孫氏的臉色死灰一般慘白,握在袖管里的指甲狠狠戳進肉里,李嬤嬤年歲大些也成個人精了,聽了景盛蕪這最末一句心中甚是不安,她原就是孫府出來的,對孫月言的了解自是不必多說,“聰明有余,智慧不足”八字形容得當真是一針見血,入木三分。

“啪!”一聲脆響,孫氏心神不安寧,失翻沉香木矮幾上的茶盅。

景盛蕪眸底閃過一絲冷意,開口道:“夫人還未說,孫月言之于景盛蕪,如何?”

她,斗不過你!

論容貌,論手段……

即便千般不愿,孫氏心底卻是不得不承認,從何時起,在自個兒眼皮子底下茍且生存的景盛蕪竟悄然出落成了這副模樣兒,早前兒她便知曉景盛蕪貌美,只怕大楚再難尋出第二個來,可空有一副皮囊孫氏自負她不會再自個兒手里翻出天兒去。

“早知今日……”孫氏悔恨地開口,卻在話到一半時,收了聲兒。

景盛蕪嗤笑,寒聲道:“早知今日,你豈會容我活到今日!可惜,晚了。”

孫氏全身的力氣盡數被抽空般,頹然道:“今兒個你來,就是為了向我耀武揚威的么?”

聞言,景盛蕪支起身子朝前傾,她與孫氏間只隔了個沉香木矮幾,稍一動作便越了過去,伏身在孫氏耳邊,輕聲道:“夫人,咱們馬上就是親家了,作為繼母,景盛蕪一定會好生善待景盛顏的。”

“景盛蕪,不可以!你不能!”孫氏心膽俱寒,驚呼道。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夫人的走過的路,景盛蕪可不愿重蹈覆轍。”

語畢,理了水碧色的裙擺,提步朝外走去。

景盛蕪輕飄飄的話于孫氏如魔音貫耳般,將她整個兒擊潰,身子一歪便栽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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