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果真如你所說,南院兒那個置辦香料的丫鬟被推出去當了替罪羊。sogou,360,soso搜小說”
“高門大戶間,人命向來都是賤如草的。”景盛蕪看著那黃昏時分的火燒云,慢悠悠的說道。
從這事兒鬧了開來到現在,那添置香露的小丫頭都沒有再露面,想著按柳姨娘現下那狠辣的性子,定然也是要斬草除根的。
“姨娘,最近咱們可是要當心了。”靈犀面帶憂色地出聲兒道,這三小姐顯然不是好想與的,這樣都能夠保得那溫姨娘平安無事,若是日后再動手,定要做到滴水不漏。
柳姨娘看著那桌兒上的白玉杯子,悄然嘆了口氣,靈犀的話兒她又何嘗不知,可若此刻叫她罷手也是在無可能了。
景正明聞信兒回府時已近深夜,毫無意外地大怒一場后,撤去了些個南院兒伺候的丫鬟婆子,叫溫姨娘手底下的宋嬤嬤親自挑了幾個可心的人兒去伺候,又好生安撫了受驚的溫姨娘一番,這才離去。
左右那添香的丫鬟已經是一具尸首,再想從她嘴里頭套出什么話兒來已然是不可能了,即便溫姨娘再不甘心,此事也只得就此作罷。
經溫姨娘一事,府里些個平日里慣愛嘰嘰喳喳的姨娘們也都消停了不少,叫景盛蕪的耳根難得清凈了幾日。
“小姐,溫姨娘帶著惜夏去了后花園了,看樣子是要采摘些早花兒做妝呢。”雪月走到景盛蕪身邊兒,悄聲道。
“私下里遞消息給北院兒,不可暴露身份。”景盛蕪挑眉說道:“再去告知王管家,他那邊兒可以差人動手了。”
“姨娘,您瞧這一枝兒上的花朵開的多好。奴婢給您摘了可好?”惜夏遙遙指著稍遠地方的一根開滿了花朵兒的枝椏說到,那上面滿是金黃色的迎春花兒,嬌嫩的花朵隨風搖擺,看著很是好看。
憋悶了幾日,好容易出來晃一晃,溫姨娘的心情顯然也是極好的,聽了惜夏的話只笑著點了點頭。
得了溫姨娘的應承。惜夏嬌笑著向著那根開滿了迎春花兒的枝椏走去。溫姨娘則在后面漫步瞧著。
惜夏正欲探手去折,不料被人搶先一步,將那根枝椏給憑空折下。
“大膽!”沒有料想到這樣的變故。惜夏順著那瑩白的手指瞧去,復又欲呵斥出口的話兒頓時堵在了嘴邊兒,喃喃地喚了句:“柳姨娘。”
“喲,我當是誰在這里大呼小叫的。原來是惜夏啊,你這丫頭。怎么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奴婢不敢。”惜夏忙行禮,恭敬地說道,眼下府里最受侯爺眷顧的便是溫姨娘與柳姨娘,她一個小丫頭哪里敢輕易得罪。
“喲。我可當不得惜夏姑娘這一禮,我這兒剛瞧見一枝迎春花兒開的好看,心下打算摘了去做妝點。你就這么大呼小叫的,眼看就要踩到我的臉上來了!”柳姨娘面帶譏諷地說道。話兒雖是對著惜夏說的,可一雙丹鳳眼卻不住地朝后邊站著的溫姨娘瞥去。
“柳姨娘,奴婢不是有心的,求您饒了奴婢這一次吧。”惜夏瞧見柳姨娘眼里閃過的幽冷光芒,心下知道不好,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求饒。
“哼,以下犯上,豈是你求饒兩句就能揭過去的罪過?今日我若不教訓教訓你,旁人知道了還以為咱們侯府里頭沒了規矩呢!”
說著,吩咐身旁的靈犀道:“去,給我狠狠地掌這個丫頭的嘴!”
“是。”靈犀聽了吩咐,立刻上前,揚起手就要對著惜夏的臉打下去。
“住手!”溫姨娘再也瞧不下去,提起裙裾小步走上前來,緩聲道:“姐姐氣性未免也太大了,我這丫頭到底也是無心之失,還請柳姐姐看在你我姐妹一場的情分上饒了她這回。”
在溫姨娘看來,她與柳姨娘多年來可謂井水不犯河水,何況眼下自個兒懷著身子,柳姨娘應當不會太過為難才是,她哪里知道柳姨娘今兒個過來后花園就是為了找她的茬子的,眼下抓住了機會哪里還肯放手。
“饒了她?”柳姨娘冷冷睥睨著溫姨娘,寒聲道:“靈犀,給我打!”
聽了柳姨娘的吩咐,靈犀當下再不顧溫姨娘還在旁邊兒站著,直接左右開弓對著那惜夏的臉就是兩大耳光,端聽那響聲便知這兩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惜夏只覺得腦中一陣嗡鳴聲,直接被打得歪到了一邊,再直起身來的時候兒,便見她一股子血順著她的唇角流下,著實是狼狽不堪。
“繼續打!”
瞧柳姨娘得理不饒人的架勢,溫姨娘眸色一寒,沉聲道:“老話兒講打狗也要看主人,柳姐姐如此,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我教訓不懂規矩的下人,哪里有妹妹的事,你還是站到一邊兒去。”
柳姨娘瞧著她頭上插著金燦燦的金絲八寶攢鳳簪子,身上也是一水兒的蜀錦云水分紋路的緋色袍子,還有那薄如輕紗的珍珠半臂和芍藥蜀錦繡鞋,臉上浮現出嫉妒的神色。
只這一身兒的蜀錦,便抵得過她身上所有的裝飾!景正明近來日日那好話兒哄著自個兒,可還不是什么好東西都往南院兒里頭送!
柳姨娘又哪里清楚,這些東西分明是景盛蕪刻意安排下去的。
靈犀幾步上前,伸手便欲朝惜夏臉上招呼下去,不料溫姨娘卻是不干了,挺身擋在惜夏身前擋住靈犀,寒聲道:“你可要想好了后果再動手。”
聞言,靈犀心下也有些發慌,忍不住求救似的望向柳姨娘。
柳姨娘見狀冷哼一聲,靈犀不敢動溫姨娘,她自個兒卻是不怕的,眼下有了肚子的可不止她溫姨娘一人。
這般想著,柳姨娘底氣更足了幾分。上前便朝溫姨娘的手臂拉去。
溫姨娘懷了身孕后,對身旁之人一向戒備之心頗重,見柳姨娘的動作,頓時驚了一跳,直覺便欲朝后躲去,方退出一步,不料柳姨娘整個兒人便朝她撲了過來。
“啊!”
“哎呦!”
伴著兩聲吃痛地低呼聲兒。一旁的惜夏與靈犀兩人皆是傻了眼。
柳姨娘整個兒人重重地壓在溫姨娘身上。手肘正杵在溫姨娘還未隆起的小腹上。
“姨娘!”
瞧著溫姨娘臉上霎時間涌起豆大的汗珠兒,惜夏心底一沉,忍不住驚呼道。
見狀。靈犀一張俏臉兒刷得慘白了下來,余光瞥見溫姨娘裙下隱隱泛起的一抹血色,頓時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上。
一旁的惜夏也是注意到了這番變故,當即慌了神:“姨娘。姨娘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嚇奴婢啊!”
惜夏的尖叫聲響起。維持著半趴著姿勢的柳姨娘一愣,隨即動了動身子,雙手支撐著便欲起身,可一觸碰到那濕膩膩的觸感。柳姨娘心頭狂跳。
只見溫姨娘倒在地上,臉色蒼白,牙關緊咬。額頭上還有著大顆大顆的汗珠落下,看著便是不好。若不是旁邊兒的惜夏不住地搖晃著她的身體,偶爾發出兩聲呻吟,只怕是柳姨娘都要以為溫姨娘斷氣兒了!
余光一瞥,那緋色的袍子在大腿根處的顏色卻是十分的刺眼,那不是什么緋色,而是一片鮮艷的血紅。
“快!傳府醫!傳府醫!”再顧不得什么尊卑,惜夏撕心裂肺地朝柳姨娘吼道。
柳姨娘眼下哪里還顧得上拿捏架子,興師問罪,她也叫眼前這一幕嚇得失了神,聽見惜夏的怒吼聲,這才顫聲朝跌坐在地的靈犀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
最先趕來的是溫姨娘身邊兒的宋嬤嬤。
“快快快,將姨娘抬回南院兒去!”宋嬤嬤看著那下身已經有了大片兒血跡的溫姨娘,急聲道:“將侯爺欽點給姨娘保胎的女醫正叫過來!”
不多時,便見一個年歲約有四旬的女醫提著自個兒的藥箱趕了過來,看到溫姨娘的狀況,不由得眸子微微頓了一下,轉頭看著宋嬤嬤說道:“過來幫我將溫姨娘的衣服給處理好了,還有,準備熱水和白布,都要干凈的,另外,將這些東西在沸水里給我泡好了!”
“是。”婆子和丫鬟自然是知道這些事兒的重要性,當下分散開,給溫姨娘處理衣衫,燒煮熱水去了。
婆子們在房子中處理那血痕,越是處理便越是心驚,這溫姨娘看著臉色蒼白,但這流出來的血液卻是分量不小,看著她們都是心驚膽戰的。
“溫姨娘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婆子們在房中燒煮熱水,女醫正仔細檢查了溫姨娘的狀況后,面色不好地開口道。
“姨娘,侯爺還沒有回來,你不若先吃上一點兒?”看著柳姨娘焦急的神色,靈犀壓下心底的懼意,上前勸解道:“姨娘眼下也是有了身子的人,不為自個兒也該為您肚里的孩子著想。”
靈犀這話兒是說與柳姨娘的,又何嘗不是為了安自個兒的心?即便嘴上說的很是硬氣,可真到了侯爺要回來的時候兒,她還是不無擔憂的,如今一個孩子好好兒的說沒就沒了,她豈能不擔驚受怕?還不知道侯爺回來要發多大的火氣!
“我怎么能有心思吃的下。”柳姨娘略顯焦躁的將那筷子給推開了。
“奴婢知道姨娘是在擔憂侯爺回來之后如何處置,奴婢心想著,與其等侯爺回來興師問罪,不如姨娘自個兒先去請罪,再挑明了您有孕在身,侯爺即便再生氣,溫姨娘的孩子沒了,已成事實,最重要的還是姨娘的身子。”靈犀到底是個心思伶俐的,略一思量便想出了其中的關竅癥結。
“的確也是個辦法。”此刻的柳姨娘仿若那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兒稻草般,不住地點頭道。
瞧著柳姨娘那驚慌的模樣兒,靈犀心頭的疑惑越來越深,沉吟半晌,仍是忍不住出聲問道:“奴婢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姨娘也不是沖動之人,今兒個怎么會因忍不住對溫姨娘動起手來?”
聞言,柳姨娘一怔,隨即雙眸瞪得滾圓,高聲道:“有人害我,一定是有人害我!當時我只想拉開溫姨娘,可不知怎的忽然小腿一痛站立不住,這才導致整個兒人失了重心壓在溫姨娘身上!”
“姨娘說得可是真的?”靈犀心驚道。
柳姨娘面色不愉:“眼下這都什么時候了,我豈會騙你,想來是有人暗中設計于我了。”
略作沉吟,柳姨娘忽然抬眸問道:“今兒個來送口信兒的人你可認識?”
送口信兒的?靈犀瞇起眸子仔細回想,是個年歲不大的丫鬟,模樣兒平平無奇,只來傳了口信兒說是溫姨娘去了后花園便匆匆地跑開了,只一眼,靈犀實在記不清她的容貌。
“那個丫頭奴婢瞧著眼生,似乎從未見過。”靈犀心頭越發驚駭,這般想來,她與柳姨娘竟是從一開始便落入旁人的圈套了!
景正明回府后,還未到書緩口氣,王管家便是匆忙上來回報了府中今日發生之事,當聽到溫姨娘被柳姨娘直接推到在了地上,連著肚子中的孩子都是不保之后,景正明一張老臉立馬陰沉了下來。
看著那景正明暴怒的身影,沿路遇到的仆人丫鬟們皆是不由得輕輕咽了口吐沫,這回柳姨娘可算攤上大事了,不久前金姨娘小產之事好容易才平息了下來,緊接著溫姨娘這一胎又出了事,眼下瞧這陣仗,侯爺怕是要將兩筆賬一并記到柳姨娘的頭上了。
這還是他們在侯府伺候多年多年,頭一回見見到侯爺發這么大的火氣。
“你可還好?”景正明招呼也不打一聲兒,徑直推門而入,瞧著在那榻上嬌柔而臥的溫姨娘,一張嬌顏上沒有了往日的紅潤,蒼白如紙般,并著哀戚的神色,看著著實讓人更加心痛心憐。
“妾身無礙,只是妾身的孩子……”溫姨娘一看到景正明進門兒,心中的委屈霎時間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兒般,眸中聚起淚花兒,大顆大顆的眼淚仿若斷線的珠子,一顆顆的順著臉頰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