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得正

第0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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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于是恍然,難怪傅瑤興致缺缺,原來這賞菊宴只有嫡支子女才能參加,傅瑤與傅珺皆不夠格。

不去就不去,傅珺也不甚在意。前世她看過幾本宅斗小說,那可真是宴無好宴,舉凡出去吃個飯賞個花什么的,必定要出幺蛾子。考慮到自己的宅斗技能,傅珺認為她還是宅在家里比較安全。

翌日清晨,傅珺依慣例與王氏去榮萱堂請安,尚在階下,便聽見屋中傳來陣陣笑聲,那氛圍竟是久違的歡悅,甚至還能聽到侯夫人喜氣洋洋地道:“便將這盆‘十丈垂簾’帶過去吧,我瞧著便很好。”

傅珺知道這“十丈垂簾”是菊花之名,乃是侯夫人才叫人搜羅來的,平素十分愛惜。現今這花兒已經打了苞,看樣子侯夫人這是要把花兒搬去赴宴了。

傅珺一面思索著,一面跟在王氏身后給侯夫人請了安,得來侯夫人一句淡淡的“好了,去坐吧。”便隨王氏坐在了旁邊的扶手椅上。

只見崔氏笑著對侯夫人道:“老太太這回可得打點起精神來,萬不能墮了我侯府的威名。”

侯夫人便笑道:“又來胡說了,不過是吃頓飯罷了,被你說得和上陣殺敵似的。”

崔氏立刻揚眉道:“那可說不準,這百菊爭艷的,必定要評個高下,可不就和打仗一個理兒?”

侯夫人聽了這話,笑得更為歡喜。王氏一般在這種場合是不開聲的,便只跟著微笑。傅珺卻有些疑惑,這種情況一般張氏都會跟著湊趣兒的,只是她今兒來得卻有些遲了,都這個點兒了還沒到,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傅珺這里念頭方一起,那邊便聽有小丫頭報:“大太太、大姑娘、二姑娘來了。”話音未落,便見門簾輕挑,張氏攜著傅珈與傅珍二人走進了屋中。

傅珺已有近十天沒見過傅珈了,此刻再見,卻見傅珈穿著件柔藍色繡櫻草紋樣天凈紗對襟小襖兒,底下是一條雪湖色水波紋軟羅寬襕裙,發上只簪了兩朵珠花,裝扮得素凈典雅。

雖說傅珈這段時間一直稱病,但她的面色卻十分紅潤,個子又長高了一些,已頗有幾分小淑媛的模樣。想必她就算真生了病,這些天也將養得很好。

侯夫人此時已止住了笑,凝目向張氏她們看了兩眼,隨后點頭微笑道:“來了就好,正有事與你商議。”這話卻是對張氏說的,至于傅珈則一句未提。

侯夫人態度如此冷淡,若換作以往,傅珈必定要作出個委屈的樣兒來給人看。可現在的她卻是面無異色,甚至頰邊還掛著一抹得體的笑意,隨著張氏行禮問安,而后便立于張氏身后,當得起“舉止端莊”四字。

傅珺并不認為傅珈這是洗心革面了。她是個什么性子,傅珺再清楚不過。只要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傅珈眸光掃過來時眼角會微微一瞇,還有抬眼看自己時,那嘴角會有一個極淡的下撇動作,這些都表示著,這位二姐姐原來是什么德性,現在還是什么德性。所謂知禮得體,不過是比以往更善于偽裝罷了。

張氏坐定后便笑著問侯夫人道:“不知老太太有何事與媳婦商議?”

侯夫人笑道:“便是二十八那日,撫遠侯府賞菊宴一事。帖子已經遞過來了,正好你們都在,便一起商量商量。”

張氏便笑著感慨了一句:“這日子過得可真是快,轉眼又是一年賞菊宴了。”

崔氏便接口道:“誰說不是呢。方才我還和老太太商量著,要將那盆‘十丈垂簾’帶去赴宴。”

張氏聞言,面上的笑容便頓了一頓,停了一刻方才輕言細語地道:“那花兒才將打了苞,到時候正好開了,也是應景兒。不過,我怎么隱約聽著人說,那謝閣老家里也有一盆‘十丈垂簾’呢。說是那花兒起得極高,花開如瀑布倒懸,也不知是真是假。”

侯夫人一聽這話,面色便凝重了起來。

這謝閣老乃是當朝元老,官居禮部尚書,又是內閣次輔,其在士林中的聲名卻比內閣首輔張縉還要大些。

論起這謝閣老的出身,卻是出自四大家族之一的謝氏家族。只這謝閣老乃是旁支,在族中并不受重視,又因父母早亡,故幼時常被族中一些人欺負,很是吃了些苦頭。及至年歲稍長,他便干脆孤身去了山東,憑借著聰穎的頭腦與堅韌的心性,考入了岳麓書院,后又以兩榜進士之身進階仕途,一路摸爬滾打走到了現在。

因了幼時經歷坎坷,謝閣老與謝氏家族之間關系極差,謝氏家族幾次三番想要與之修好,卻皆被謝閣老堅拒。先帝爺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將他選入內閣,委以重任。

謝閣老清名在外,為人端正嚴厲。而長子謝瑛卻是個品性超然、豁達爽朗的人物,幼時便富才名,年紀輕輕即入了翰林院,現領了個光祿寺少卿的閑差,在年輕學子當中頗受擁戴。

此外,謝閣老的長女謝瑗于今上登基后不久便被選入宮中,因容顏姣好、姿儀柔婉而晉為修容,極受今上寵愛。只可惜天妒紅顏,謝瑗入宮沒多久便因病去逝,今上痛惜之余,對謝閣老父子更是優容有加,時常招他們入宮說話。

因此,這謝家是真正的既清且貴。若是賞菊宴上平南侯府與謝家拿出同一個品種的花來,只怕不大好看。

見侯夫人沉思不語,張氏便看了傅珈一眼,隨后緩聲道:“我們院兒里倒有一盆‘金章紫綬’,勉強也算過得,若老太太不嫌棄,我便叫人捧過來,您賞鑒賞鑒。”

侯夫人眼下能拿出手的名品花種,便只那盆“十丈垂簾”,余者皆普通了些。而今聽聞張氏能拿出“金章紫綬”來,眉眼間便涌出絲喜意來,道:“那可好,便先端過來瞧瞧。”又叮囑張氏:“小心著些,可別摔著磕著了。”

張氏笑著點頭,便吩咐劉媽媽親自帶了幾個穩妥的仆婦,去橫斜館抬了花過來。

不多時,那幾個仆婦便將花盆小心地捧至了明間,傅珺舉目看去,卻見碩大的花盆里,那“金章紫綬”半開出一朵花來,雖還不曾完全盛放,卻已是十分富麗,可以想見其全盛時期的華美。比起“十丈垂簾”的典雅,倒是這花更具端莊富貴的氣象,與侯府身份十分契合。

侯夫人見了,第一個便露出笑來,撫掌道:“這便很好。”又贊嘆道:“整株只開一朵花,這花若開出來,必是又大又美。”

崔氏亦是笑看不語。

其實她也叫人尋了些名品花種來,只她們崔家自來只重養蘭,于這菊品上頭卻是了了,因此她院中也不過一些“剪金球”、“玉芙蓉”之類的菊品,雖也算名種,卻終究不出奇,比“金章紫綬”多有不如。

此時見侯夫人歡喜,她便拿眼風往張氏那里掃了一掃,隨后便上前笑道:“這花真真是富麗堂皇,我瞧著也很好。”說罷又轉向張氏道:“大嫂嫂可真藏得住呢,早知道有‘金章紫綬’,我便不叫人去尋那‘十丈垂簾’來了。”

那“十丈垂簾”也是崔氏好容易替侯夫人尋來的,頗得了侯夫人一頓夸獎。而今張氏卻拿出了更好的來,崔氏難免心里有些想法。

張氏對崔氏話中機鋒卻渾不在意,端淑地笑著道:“這也是機緣巧合。二弟妹不知道,這花兒前些時候頹枝耷葉的,瞧著沒一點兒精神,我便也沒拿出來。不成想這幾日雨水勤,它倒結了花苞,這也是意外之喜。要我說,這還是老太太有福氣。”

侯夫人一直含笑聽著她妯娌兩個說話,此時便接口道:“這也是大郎媳婦有心。我卻知道的,這花兒可不好打理。”

張氏便提起帕子來,掩唇笑道:“老太太過獎了,只這件事媳婦可不敢居功。這花并非我養著的,卻是珈兒親自照管著的。”

“哦?竟是二丫頭照管著的?”侯夫人微有些詫異地看了傅珈一眼。

傅珍的左嘴角適時地抽動了一下,傅珺看得很清楚,再看傅珈,卻見她微微垂首,面上掛著矜持的笑容,并不說話。崔氏便接口笑道:“哎喲這可了不得,我們二姑娘可真有本事。”

張氏忙謙道:“哪里的話,珈兒也只是幫著照管罷了,另有服侍這花兒的人在呢。只不過日常皆是由珈兒過問,我對這些卻是半點不懂。”

張氏這話說得實在,也確實是實話。一個侯府小姐怎么可能親手種花?只不過平常多問兩句,時常叫人打理罷了。不過即便如此,傅珈也算是很有心了。

侯夫人便看著傅珈和聲道:“二丫頭真是懂事,祖母很歡喜。”

傅珈抬眼看了看侯夫人,又低下頭去,依舊不發一語,只眼圈兒有點紅了。

侯夫人便叫素云:“去將里間兒架上那只螺鈿箱子拿來。”

素云領命而去,不多時便捧著箱子出來了,侯夫人便開了箱子,從里頭取出一只鎏金絞絲排環簪子來。這簪子方一拿出來,傅珈那一直低垂著的眸子里,便劃過一抹喜色。

這簪子本身并不出奇,唯那簪頭排環雕成了一溜精致的菊花紋樣,上頭皆鑲著小指肚大小的珠子,顆顆圓潤、大小相同,十分難得。侯夫人便對傅珈道:“這簪子便在賞菊宴上戴著罷。”

那簪子上的珍珠在室內的光線下微微生暈,異常華美,傅珍與傅瑤瞧在眼中,皆露出兩分艷羨來。唯有傅珺毫無表情。她可不想頭上頂著一排菊花。這簪子再好看,也請恕她接受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