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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出了花廳,踏上了那條通往垂花門的青石小徑,傅珍便看了傅珂一眼,淡笑道:“五妹妹,你可別怨姐姐多事,實是土儀多了些,有五妹妹在,也好幫我照看一二。”
傅珂淡淡一笑,頷首道:“大姐姐有命,小妹自當遵從。”
傅珍點了點頭,遂不再說話,二人無言地往前行去。
便在此時,傅珂不知怎么腳下一滑,“哎呀”一聲,人已經歪到了一旁。
“姑娘小心。”她身旁的丫鬟一直跟得緊,她才一叫出聲,那丫鬟便已伸手去扶她。然傅珂這一滑力道卻大,那丫鬟亦被她帶得又往旁邊趔趄了幾步,二人方才站穩。
眾人皆吃了一驚,傅珂身邊的媽媽此時忙湊上前去,察看她有無受傷,傅珂亦是面色微變,一手扶著丫鬟,一手便去拍心口,一臉的心有余悸。
傅珍倒真是吃了一嚇,忙問:“五妹妹可摔到哪里了?”
傅珂便撐出個強笑來道:“這腳下不知怎么一滑,真真是險得很,所幸沒摔下去。”
傅珍見她腳上的一雙湖藍鑲珠繡鞋已是沾了灰,有丫鬟正在替她撣,便又問:“五妹妹走走看,腳可扭著了?”
傅珂順從地依言活動了一番手腳,便笑道:“小妹無事,都是我不好,嚇著大姐姐了。”
她這里說著話,那廂一個丫鬟驀地輕呼出了聲:“姑娘,您的玉蝴蝶掉地下了呢。”
眾人聽了這話,俱都往地上看去,卻見旁邊的草地上果真躺著一枚玉蝴蝶,卻是傅珂系著的禁步。一個丫鬟便上前將東西撿了起來。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傅珂像是有些著急,幾步便行至那丫鬟跟前,湊到她手里看了一眼,眼中便露出些惋惜的神色:“絡子臟了呢。”
此言說罷,傅珍眼中立刻劃過了一抹哂然。面上卻仍是笑得團團和氣,道:“這可是個事兒呢,一會子還得坐席,五妹妹快去換個新的吧。我這兒你不用管了。”
“那怎么能行?”傅珂似是極不好意思,臉都漲紅了。
傅珍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五妹妹但去便是。”
傅珂紅著臉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小妹便不多耽擱大姐姐了。”說到此處她停了一刻。隨手點了幾個丫鬟道:“你們跟著大姐姐去吧。我雖不在,你們也要好生幫著大姐姐。”
傅珍忙要推辭,傅珂的一張臉益發漲得通紅,道:“大姐姐若是不應下,小妹心里實是過意不去。”態度卻是十分的堅決。
傅珍原就不欲多敷衍她,此刻見她堅持,便也一笑應下,自帶著人往垂花門而去。
傅珂謹守禮儀,立在道旁目送傅珍一行人離開,方才轉上了去往秋夕居的小徑。
自這條小徑轉過一道月洞門。便到了后湖。眾人正自走著,忽見前頭轉出來一行人,居中的乃是一名婦人,穿著繭色團花縐紗膝襕曳撒,外頭罩了件珠子褐蝠紋紗羅披裳,挽著倭髻,發上插戴著玉八仙累絲金釵并珠子鈿兒,生得白凈端秀,眉眼間依稀與崔氏有兩分相似。
此人傅珂卻是識得的,正是崔氏姨母之女——劉氏。
劉氏的夫君姓崔名源。乃是清河崔家旁支子弟。據傅珂所知,這崔源在河南漳德任了個同知,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小官兒。劉氏今年開春時回京探親,便住在了娘家。最近一個月倒是常往平南侯府走動。傅珂冷眼瞧著,這劉氏多半還是為了夫君的前程而來,大約是想給崔源挪個位置,或是再往上升一升的意思。
此時,那劉氏也瞧見了傅珂,面上便堆出一團笑來。打老遠便笑著道:“喲,五姑娘在這兒呢,這是要往哪里去?”
劉氏這種八面玲瓏之人,傅珂從心底里就瞧不上。這些年她長在侯府,早養出了一雙富貴眼睛,劉氏在她眼中就是個破落戶罷了。只心下雖是如此想著,面上她卻笑得恬雅,迎上前道:“五太太好。我這是打算回房換身兒衣裳。”
崔源在家行五,人皆喚劉氏崔五太太。傅珂是拿她當半個親戚看,便此省了一個“崔”字。
劉氏便笑吟吟地道:“我還說呢,怎么沒見你去前頭迎郡主娘娘去。”
郡主娘娘這四字一出,傅珂便覺心頭微刺。她眸光微垂,望向一旁,含笑道:“四姐姐沒在前頭,如今去瞧母親去了。”
劉氏便點了點頭,又細細端詳了傅珂兩眼,眸中便含了幾許笑意,道:“到底是白石書院里出來的,五姑娘與別家的姑娘還真不一樣。”
傅珂含笑低首,眉頭卻是一聳。
劉氏慣會看人眼色,從來不是多話的主兒,今天卻不知為何,竟平白夸起人來。
此時卻聽劉氏又笑道:“我聽人說,五姑娘在白石也上了青榜,那些世家出來的姑娘還多有不如,我先還不信,如今見著你這通身的氣派,這才知道什么叫眼見為實。”
傅珂心下萬分狐疑,實不知劉氏忽然間的怎么說出這番話來,面上卻仍是低眉斂首的貞靜模樣,謙道:“五太太過獎了,我也平常得很。”
劉氏并未說話,只含笑看著傅珂,那眼神中帶著三分稱量、三分研判,直看得傅珂心里發毛。
好在劉氏似還有事,未再多說什么便自告辭而去,臨去前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傅珂一眼,直叫她心里一陣七上八下。
傅珂忽然就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直到劉氏轉出了月洞門,她仍舊立在原地,蹙眉不語。
“姑娘,可是落下了什么?”一旁跟著的馮媽媽輕聲問道。
傅珂略略回神,轉首望著她一笑,輕語道:“馮媽媽,你說四姐姐這會子是不是還在秋夕居呢?”
馮媽媽怔了怔,微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方才在小徑上故意滑了一下,找理由不陪傅珍去前頭垂花門,傅珂的用意無非就是想往傅珺跟前湊罷了,馮媽媽冷眼旁觀,自是瞧得清楚,可她沒想到傅珂卻如此直白地問了出來。
遲疑了一會,她恭聲答道:“回姑娘的話,郡主娘娘這會子應該是在秋夕居的。”
“那我還是等一等再回去吧。”傅珂說道,又向馮媽媽一笑,“勞煩媽媽跑一趟,去我妝匣里將那只雙螭玉環禁步取了來。”
馮媽媽再一次怔了怔。
此時傅珂身邊就她一人跟著,若她再去了,傅珂身邊便沒使喚的人了。
“我自去‘懸籮影廊’那里坐等便是,媽媽快些去吧,總歸我也走不遠的。”傅珂又笑著道。
懸籮影廊便在花園,連著一道荼蘼架并一座小亭子,倒是個清靜避人之處。很明顯,傅珂這是并不打算與傅珺見面了,連路遇的可能性都免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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