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孟淵此時終于放開了傅珺,扶了她坐在榻上,他自己也順勢坐了下來,臉色已是一派沉肅。最新更新
那個人的到來固然令他不快,但他亦自知曉,那丫鬟死得實在詭異,而其所盜物品亦叫人越想越是心驚。
公函與印章,這兩樣事物聯系起來想,便總能想到當年許國公案上去。那人偷盜孟鑄之物,意欲何為?難道想制造第二起許國公案?
孟鑄在得知此事后氣得臉色鐵青,當著孟淵的面兒便砸了方鎮紙,想必亦是明白此事背后的深意,而第一時間向聯調司報備,也是他與孟淵商議后決定的。
當然,在報備之前,府里還是先期進行了一次隱蔽的大搜查,所有男丁的書房均在其列,所幸搜檢結果還算好,除了在孟瀚那里搜出兩本春宮并下流話本子之外,并沒搜出別的東西。
因茲事體大,聯調司最高長官何靖邊親自到府,由下屬依例提審了相關人員。
孟淵原本是讓楚刃頂替傅珺作目擊證人的,誰想卻有別的仆婦供出了傅珺,說曾在白樺林見過郡主娘娘,聯調司官員最擅順藤摸瓜,幾句話便問出了破綻,孟淵無奈之下,只得私下據實以告。
按照常理,傅珺是要去前堂做口供的,但孟淵卻堅決不允,只應下由他先回房問清事情始終末,再行轉述。考慮到勇毅郡主身邊千絲萬縷的關系,何靖邊便允了,孟淵此刻回房,便是來向傅珺打聽詳情的。
他沉吟了片刻,便問傅珺:“楚刃說,那丫鬟并無甚可疑處,為何你要令她拿人?”
傅珺聞言一笑,道:“是因為風,還有味道。..”
“風與味道?”孟淵重復了一句,淬了冰的眸子深深地凝在傅珺的臉上,“此話怎講?”
“那丫鬟撞見我時,恰好起了陣大風,我站在下風口,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金絲伽南的香氣。”傅珺款款說道,語速平緩,條理清晰。
“這金絲伽南乃是香中超品,一個二等丫鬟是斷無機會接觸到的,此其疑點一;至于疑點二,便是我的一點推測了。據我所知,這府里老太太愛用檀香母親與二嫂喜用沉香大嫂嫂偏愛越鄰香,至于幾位爺么,除了二爺愛用龍誕外,余者皆從不熏香,更無人用金絲伽南。巧的是,前兩日為了給國公爺送壽禮,我從箱籠里尋了方青田石的印章出來,那印章因是與金絲伽南放在一處的,自沾了一股香氣。因此一聞見那丫鬟身上的香味,我便自然想到了國公爺書房里的印章。”
孟淵恍然大悟,道:“你的懷疑原來由此而來。”頓了一頓,復又問:“各房人熏的什么香,你竟都記下了?”
傅珺含笑道:“也不是特意記的,只是知道而已。”
熏香這種事傅珺從沒在意過,但那味道卻是過而不忘,在見到那個可疑的丫鬟并嗅到金絲伽南的香氣后,這些記憶便盡數浮現在腦海,幫助她迅速做出了決定。
事實證明,她的決定十分正確,設若那丫鬟偷盜成功,后果將不堪設想。
孟淵眸中又有了細碎的光華。
這樣的她,他亦歡喜。
她的聰慧冷靜他早就見識過,她今日之舉,無疑是救了整個溫國公府,而他卻一點未覺意外。
他喜歡著的她,本就應該是這樣的,有時聰明冷靜,有時嬌柔甜軟,有時媚惑妖嬈。她就似一朵千層幽蓮,唯有他,才是那個窺其全貌之人,旁人休想有這般幸運。
孟淵無聲地嘆了口氣,長臂一伸,又將傅珺攬進了懷中。
傅珺窩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伏好,心里浮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今天的孟淵和往常有些不一樣,總像是要證明些什么似的。
“你是我的。”他驀地伏在她耳邊說道。
這一次,她聽得很清楚。
原來,方才他在耳邊的模糊低語,說得竟是這一句。
傅珺的心瞬間變得柔軟。
她反手摟住他的脖子,喃喃著說不出話來,終是未再去想那些煞風景的念頭。
愛情或許不得長久,然愛情卻又是真實存在的。
不顧一切的熱戀是這世間最美好的精神病,傅珺覺得,在孟淵的帶動下,她患病已深。
聽著她在他的耳邊喃喃低語,孟淵只當她是默認了,心中的歡喜難以言表,直到跨進外書房的院門兒時,他的唇角還勾著若隱若現的一抹笑意。
唐俊回轉身來,眼中瞬間劃過一抹光亮。
“孟將軍,可問到了郡主娘\/娘\/的證詞?”唐俊盡量讓語氣顯得平靜一些,以壓服住微有些混亂的心跳。
孟淵的神色冷淡下來,語聲有若寒冰:“唔,證詞我已交予了何指揮使。”
唐俊秀麗的眉峰立刻蹙了起來:“怎么?有什么問題?為何要將證詞交予何指揮使?”
望著他神色間若有若無的關切,孟淵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就是不想讓這小子看到傅珺的證詞,這才直接交給了何靖邊。
“無甚問題,唐大人但放寬心,郡主是我的妻,我自會護著她的。”
孟淵不確定自己的語氣里是不是夾著幾分刻意。他平素最瞧不起那些小肚雞腸的男人,卻沒想自己有一天也會這樣患得患失起來。
可是,明知傅珺是他的妻,這姓唐的小子卻還一臉關切地問上來,實令人不喜,而再一聯想當初傅庚說過曾有意為傅珺定下唐家的婚事,以及唐俊對傅珺那種似有若無的感覺,孟淵心里就特別不是滋味。
“無事便好。”唐俊松了口氣,旋即眉頭蹙起,喃喃地道:“也不知珺表妹有沒有受驚嚇?”
孟淵身上的氣息越發冰冷起來,肅聲道:“不勞閣下掛心。”言罷將衣袖一拂,拂出一身寒涼。
唐俊的神情也冷了下來。
“我與珺表妹乃是親戚,多問一句又如何?孟將軍不樂意?”他的語氣有些沖,還含著幾分譏誚。
孟淵的眼睛立刻瞇了起來,淬了冰的眸子里寒意大盛,“唐大人何意?”
“無他。”唐俊毫不示弱地盯著他,身體繃得筆直,“不過是有什么說什么而已,想孟將軍一定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