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襄當年致仕時早已分了家,如今王昌一家皆另府別居。,對于這個長子,王襄已經盡全力保住了他的命,余事卻不好再多管了。且舍去一個平庸無才的王昌,換得王晉、袁恪并王宗等一干子弟的前程,王襄所為可謂封建大家長的明智之舉。
聽傅珺說及王宓,王襄的神情便又有些黯淡,道:“那孩子如今在寺里,倒還安生一些。”說至此處,他終是忍不住長嘆了一聲,“當年是外祖父沒在她婚事上頭經心,如今卻是悔之已晚。”
王宓今年也才十七、八歲,正是大好年華,卻只能對著古佛青燈了此殘生,王襄自是極為感慨。
傅珺便也沉默了下來。
這個話題她并不好接續,只得沉默以對。
過得一刻,王襄方道:“至于荃兒,丙申之變后,她趁亂逃回姑蘇,不知怎么尋到了棋考的關押處,將他救走了。”
“人跑了”傅珺一下子睜大了眼睛,心中十分懷疑,“是荃兒一個人做下的”
在她的印象中,荃兒是個沒見識的粗笨丫頭,且還不識字,她又有何德何能,竟能找到關押棋考的地方還將人救走
“荃兒雖不識字,然她有一樣看家本領,便是懂些機關術。”王襄語道,神情中的黯然已去,亦是滿臉的不可思議,“且她也頗為精明,當年我們皆被她騙過了。是她主動提出潛伏逆王身邊替我們做事的,因她懂機關術,查到了逆王密室,倒真送了不少消息出來。”
王襄說罷,面上便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來,道:“致仕后,為免隱舍被人找到,我將棋考關在了老宅之中,那荃兒不知怎么查到了,趁夜將人救走,棋考還留書一封,道恩怨兩消,后會無期,落款便是他兄妹二人的姓名。”
傅珺如同聽故事一般聽著王襄的話語,覺得這對兄妹也堪稱江湖奇人了。
“那藏劍山莊能放得過他們”她將聲音壓得極低,又向唐俊的方向瞥了一眼,卻見唐俊仍在低聲與孟淵說著什么,并沒注意到這里。
棋考兄妹若是藏劍山莊之人,就算逃了出來,等待著他們的也未必是好結果。
“這我便不知了。”王襄撫著微白的頭發慨然嘆道,復又一笑,“如此也好,此事亦到此為止了。”
傅珺點了點頭。
的確,身邊留兩個藏劍山莊的釘子,一旦為人知曉,說不得便是一場大禍,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大家各自丟開手,只當此事沒發生過。
想到此處,傅珺忽地心頭一凜,輕聲道:“宮里的那位,對此事又是何等態度”
她問的是劉筠。
當年棋考一案,劉筠肯定是插手了,對于棋考的身份,想必他亦是有所察覺的。
王襄聞言微怔,旋即便灑然笑道:“你外祖父如今還站在這里,你說是何態度”
傅珺被他問住了,隨后反應了過來,不由也笑了起來,道:“是孫女兒糊涂啦,外祖父莫嫌孫女愚笨才好。”
王襄笑著擺了擺手,這個話題亦就此揭過。
此時孟淵與唐俊終于說完了話,二人雙雙行了過來,孟淵便向王襄恭聲道:“外祖父,若事已了,我們便先回府。”
他們出來得時間頗久,也確實該回去了。
王襄頷首笑道:“好,時辰不早了,你們且先回罷。”
唐俊亦笑道:“我與學士大人還要在此等幾個人,孟將軍、珺表妹慢走,請恕我不遠送了。”
孟淵淡淡一笑,與傅珺同向王襄行禮告退,二人便自離開了。
直待棄轎登車,在麟麟的車聲中,孟淵那一直繃得緊緊的神經,這才完全放松了下來。
“累不累”他輕聲問傅珺,又拉過她的手在掌中暖著,眸光細碎溫柔,滿是疼惜。
傅珺便向他身上靠了靠,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熱力,輕語道:“方才沒覺著累,現在倒有點累了。”
孟淵低笑一聲,攬她在懷道:“你一遇案件,必是精神百倍。”
傅珺現在倒真有些倦了,便在他懷里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窩著,問他:“你與俊表哥都說了什么如何說了那樣久”
俊表哥
孟淵向著無人處挑了挑眉。
若是能找機會把唐二弄到五軍營就好了。孟淵的眼睛瞇了起來。
“怎么了不方便說么”傅珺顯然會錯了意,以為孟淵的沉默是因為她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自然不是。”孟淵低沉悅耳的聲線掠過了過來,攬住傅珺的手臂略一用力,便將她抱坐在了懷中。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傅珺一跳,過得一刻方才醒過神來,卻也沒怎么反抗,她這個現代人的芯子,對此等親密舉動并不覺得有何不妥。
孟淵想是歡喜的,眉眼彎了彎,又將她往懷里攏了一些,方低聲道:“我與唐二說的,便是那個自戧的丫鬟一事。”
此語一出,傅珺立刻精神一振。
“那丫鬟身上查出了什么”她仰首看著孟淵問道。
孟淵便向她的眉心啄了一記,道:“那丫鬟名叫如月,一直是在外院兒管茶爐子的,唐二說,聯調司已經確認她并非苗疆探子,服的毒亦是鶴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溫國公府人多眼雜,遠不及郡主府來得清靜。